秦游地位能这么超然,是因为被偷师的他迅速调整战略方针,深度挖掘项目潜力,综合自身优势,找到差异化路线,并allin投入。
说人话就是他换了个全新赛道,而且裁判和参赛员都是他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秦游拉开自己箱笼的第三层,里面并不像方甲那样塞得满满当当的货物,而是被分为了数个长条形的小隔间,每个小隔间中都放着一些长短一致的竹片。
不过与市面上常见的竹简相比,这些竹片要稍宽一些,一端有着明显的土黄色。
秦游按照自己脑中所排列的编号,找出三根竹简,面向将他团团围住的几位老妇人,一一分发过去:“这是楚媪的,这是辛媪的,这是王媪的。”末了又对那个没有分到竹简的老妇人歉然一笑:“此次入城,没有寻到杨媪您家仲郎,所以并无信简带回,望乞见谅。”
那被称作杨媪的老妇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游你不必为此自责。我家仲郎打小就是个东游西荡的不安分性子,下次再送便是,只是还要劳烦你再跑上一趟。”
在这个交通不便,什么都慢的时代,人一旦离开自小生长的乡里外出闯荡,经年累月的没有消息是常事。
即便这几位老妇人的儿子只是去了县中谋生,相距不过百里。可如果没有秦游出现,想要收到消息也要以三个月为基础周期。
毕竟靠谱且经济条件能够负担的传讯人不是那么好找的。
而情感交流,信息传递是人类刚需,恰巧商贾在诞生之初就有促进交流感沟通的作用。
所以在秦游窥见这个商机之后,就投入了全部精力,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只需一个五铢钱,就可以让他帮忙带三次信,包竹片包书写笔墨的那种。
城乡差距自古皆然,对于能够能够在县中讨饭食吃的人,一枚钱并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建立在往来一次传讯需要花费的高昂时间成本上。
更何况秦游还包竹片包书写,即便乡中的家人看不懂书写在上的文字,但好歹是一种精神寄托。
所以秦游这项生意的扩展速度很快,东乡凡是他用脚步丈量过的亭,只要家中有在县中谋生计的,皆在他这购买了专用竹片。
而他所付出的,不过是初期在乡中推广竹片,然后去寻收信人说明此事,约定接受信件的地点时间。
到现在已经固定为每旬到城中补充货物时,把所写的竹片交给二舅店中的小伙计保管。如果有人迟迟没来店中取竹片,那小伙计就会帮忙把竹片送到家中去。
当然,如果需要送信上门的次数多了,就要收送信上门的价格了。
算是邮递的超简化版。
秦游二舅许芝初时只是想帮帮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外甥,不过顺手的事情。结果到后来发现,这法子简直是个天才创举。
东乡是成固县的大乡,有着十三个亭,大小七十四个里。即便每个里只有一户人向秦游购买了传讯服务,每旬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使用这项服务,那店中也会多上至少二十人的进店量。
许芝主营的是杂货生意,顾客群体面向各个阶层,长久且稳定的进店量,不啻于行走的五铢钱。
毕竟来都来了是刻进华夏人血脉中的东西,更何况店还是同为西乡的乡人开的,不好好看看再买点什么回去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即便不买,看看也是好的嘛。而众所周知,只看看不买是最大的谎言,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兜里有点闲钱的人来说。
所以在秦游第二次将信简带回去时,觉察到店中销售额有了明显增长的许芝就将店中一个还在学规矩本事的小学徒交给了他差遣,并爽快表示无论他以后收来多少信简,都可以往他这投,写信简的事宜也可以代劳。
最好是让这些“五铢钱”养成哪怕没有信简,也会主动往店中跑的习惯。
有了许芝这个好舅舅的支持,秦游的写信生意扩张速度变得更快。
不过相较于秦游关心自己规模一体化全新商业版图的构建,拿到信简的老人家们更在意亲人想要传递什么讯息。
收到信的老妇人均是小心摸了摸竹片上的墨字,然后便复将竹片递还给了秦游,并用殷切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良好的发展态势已经将秦游的生意带入了新阶段。而那些想故技重施,继续抄秦游方法赚个盆满钵满的商贾,却迎来了当头一棒。
因为他们都被会识字写字的障碍给拦住了。对于绝大多数货郎来说,行商是为了填饱肚子,读书这种不顶饱还花钱耗粮的行为不在考虑范围内。
反正那么多代人目不识丁也活下来了,读书多半也读不出个名堂,不读也就不读了,造成现在只能看着秦游赚钱。
不过即便此时有个同样识字认字的货郎跳出来仿效,秦游也不会太担心。
因为在这将近一个月的行商生涯中,秦游已经通过宽和与好脾气,初步获得了客户信任,构建了护城河。
更何况秦游还有一项旁人很难比得过的优势。
像上次一样,秦游耐心地为三位收到信简的老妇人声情并茂地念完了信简。
让她们脸上堆叠的皱纹舒张开,也让聚集在方甲身边借着看货物名义,实则是支棱起耳朵听八卦的其余人听了个爽之后,询问有无回信的需要,这才不紧不慢干起能真正让他赚钱的本行。
相较于方甲小确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扁担上都不忘挂上一二葫芦和草帽的货架,秦游并不在扁担上挂什么,而且硕大的货箱也只是浅浅装了一半不到,还有大量富余的空间。
只是一见得秦游收拾停当,那些还围在方甲身边讨价还价的老妇人与孩童就瞬间散了个干净,呼啦啦挤到秦游跟前,还有心急的已经开始高举双手,自我推销。
弄得方甲望向秦游的目光都幽怨起来,那双并不大的眼睛分明在说:“秦君您就不能把时间再拖一拖吗?”
可秦游此时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能露出招牌式的腼腆笑容。根本就没时间搭理他,一番抱怨只能落到空处。
好在这样围堵在争先的闹剧上次已经发生过一回,在秦游刻意的表演下,人群中有威严的老妇人主动出面开始维持秩序,在拉扯嘟囔中排成了一列不短的队伍。
却说秦游是贩货得利,乡里农人大多生计艰难,能自己动手制作的多不会购买,围着货郎担挑拣的能有三成付钱便是大丰收,货郎风里来雨里去不过是赚个辛苦钱勉强养家糊口,缘何秦游就分外受欢迎呢?
原因便在于像方甲这样卖货的货郎多得是,秦游这种货郎可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
只见秦游望了望排在第一个的老妇人,笑着打开自己的箱笼,从中找出一面颇为精致的铜镜递过去,嘴中还说道:“恭贺刘媪,日子红火有福,家中又要迎娶新妇了。”
这是刘媪知道他有个在县中做大生意的舅父,特地托他从县中买来的铜镜,好给三儿子做聘礼的。
这是秦游奔波半月多,第一次接到如此大的生意,所以在挑选时很是尽心。从刘媪的面部表情看,显然是十分满意。
刘媪反复看了手中的铜镜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瑕疵后,这才收了笑容说道:“不错不错,不知秦小郎要价几何啊?”
这就是要砍价的意思了。
秦游脸上笑容不减,而是俯身从箱笼中拿出一根竹片,其中一端沾了些许金黄色的蜂蜜,塞到刘媪身侧那个正在吸鼻涕的小孩手中,在小孩牙不见眼的灿烂笑容中慢慢说道:“四百钱。”
刘媪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正欲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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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秦游抢在她前头说道:“此面铜镜,重达一斤。我知道您老人家要说这并非全铜,还得辅以锡铅。可锡铅也不便宜,更何况还有制范雕工的价钱在里头。
您瞧瞧,这雕的都是时下最新的式样。听说长安城的贵人都在用。这要是放在聘礼里,哪家能不夸您啊,新妇家里也有面子不是?这样小两口才能和和美美的。
我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就赚个辛苦钱。这样,看在您家要娶新妇的喜事上,三百九十钱。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宁可带回去。”
秦游这番话显然是打动了刘媪,她看看手中光可鉴人的铜镜,周遭精美的纹饰,又看看牵着孙儿幸福地要眯起来的双眼,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好,我买了。”
随着这买了这两个字一落下,在一旁围观的方甲心算是彻底死了。看着笑眯眯点钱的秦游,酸意泛滥成灾。
久在买卖行里打转,他知道秦游这一笔买卖少说赚了三十钱,让他把一个货箱里装着的针头线脑全卖光了也赚不了这么多。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秦游赚钱的方法他没法复刻。
诚然他也能进铜镜来卖,但这种单价高物品的买主都是有限的。如果不是有人点名要,东西就得砸手里。而砸在手里的东西一多,把他砸碎买了都换不回来。
他可不像秦游那样,有个好舅舅兜底,就算卖不出去也能退回去。
而刘媪会选择秦游订货,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县中售卖的铜镜,总是要比乡中集市那些铜镜更好更精美,拿出去更有面子。
不要以为是在汉朝,百姓就不追潮流了。
再说了,从秦游这拿货也的确能省下不少钱。方甲先前也在秦游那见过那面铜镜,乡中别说是差不多品质的,就是要稍逊一筹的,那些三流工匠也敢叫出四百钱的价格。
更低廉的价格,更精美的品质,全靠着秦游更硬的渠道,更厚的关系。
他没有秦游的关系,就只能看着秦游赚钱。
而且秦游还长得比他好看!那副朝气蓬勃少年郎的模样太招这帮老人家喜欢了。
当然,秦游也不是仗着有舅舅在,在渠道上躺平,毕竟任何单方面的扶持都是无法长久的,哪怕是亲父子。
所以秦游也在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就像现在这样:“一匹粗麻布,在乡中集市卖出是二百五十钱,我也出二百五十钱,如何?”
得了秦游答复的老妇人也是眉开眼笑,连声说着好好好。
去乡中集市可是要走很长一段路的,而且售卖布匹的众多,往往站一天也不一定能卖出去。现在直接在里中等着就能卖出去,价格还一样,她自然乐意极了。
秦游把收到的麻布塞入了箱笼。虽然这一笔交易只能赚城乡物价差距的辛苦钱,不过三个五铢钱。再与舅舅平分,也就只剩下一个半钱。
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只要能把收货价格公道这个印象种下,长久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更何况这也是实现秦游心中设想的必要铺垫。
成固县好歹有一万来人呢,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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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帝有货殖之才,十六行商事,仅五月闻名县中,时人赞曰有陶朱公风范。——魏·戚清《梁朝逸事》
2、大家读各种史料一定要有联系思维,比如说《梁朝逸事》中记载高祖有陶朱公之才,赚钱速度令县人感到惊讶赞叹。但《梁书》中又记载高祖曾经因为商事不利,欠下万钱巨债,需要寿阳侯借钱才渡过危机。
可见高祖的行商经历并非是一番风顺的,也是在失败中积累了许多经验,所以后来才能给文德皇后购置昂贵的丝履。——梁鹤·《读史使人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