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屈辱
    林阁低咳两声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凤凰儿你变得好不干脆!对这样的小辈杀便杀了何必再折辱于他!”

    妖凤浅笑一下:“怎么算折辱!若他真是油盐不进我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可是你看他那张脸不是很趣吗?”

    李珣将这声音听听声声入耳脸上一阵火热一阵冰凉。齐芸就在他手边全无还手之力只要他抬起手来一掌拍下按照妖凤所言他这条命便是保住了——这是他脑中最先转过的念头。

    妖凤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如果真的是一个正气凛然之辈想来应是第一时间举掌自尽将生机留给同伴才是只这一犹豫不管心中如何想法都是将最阴暗的那一面暴露在人前。

    惜命之念人皆有之然而将其放诸于他人的安危之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为之所鄙。

    李珣这样的人总将心中隐秘层层包裹生怕露出一丝半毫因为露出半分便代表一场惨痛的失败。

    而此时他败很很惨!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想撕破所有脸面狠狠一掌将齐芸打死然后仰仗着妖凤的鼻息像狗一样活下去。

    然而隐藏在心底深处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热血即年青人独有的一点儿血性猛地喷发出来直贯脑际。

    他狂嘶一声猛地反掌向自己脑门击落。

    体内真息“嘭”地一声乱成了一锅粥在纷乱中时间的流速开始减缓十七年经历的种种在脑中飞速闪过。

    少小荣华七年苦旅

    散乱的掌风刮得他面皮生疼这一点点的疼意便如同一根北极雪地的冰针直刺入他的心口然后寒意直贯脑门冻住了那点点热血。

    平日臆想的种种蓦然间反冲而上将他脑中填得满满的。

    他所需求的自由、所渴望的强大、所幻想的长生仙道全都喷发出来要想它们实现他怎能死去?

    怎能死去?

    “啪!”

    清脆的皮肉交击声响起李珣向后翻倒躲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过了数息他抽噎两下脸孔扭曲嘶叫着嚎哭起来。

    他在这里哭得撕心裂肺那边妖凤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便是你的徒弟?”

    林阁低低笑了两声笑声中听不出什么来但此时发笑本身便是一种反常

    。

    李珣感觉自己再哭不下去!

    他本来便没有哭的心思只是临场变节脸面觉得过不去才尽力挤出眼泪以缓解自己的尴尬。他本以为已做得够好可是听了两人的对话他才明白在对方眼中这不过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一时间他羞愤欲死眼睛紧闭着不敢看人

    便在此时一阵淡淡的幽香扑入口鼻与地上的尘土味儿混杂在一起颇有一番奇特的味道。

    他愣了愣脑中反应过来这正是妖凤的体香。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妖凤火红的裙袂数十层细纱织成的层层帘幕便如同飘扬舞动的火焰霎时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你这徒弟倒是面善!”

    类似的话语李珣早听得麻木了然而妖凤随后的动作却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他被提了起来比齐芸略好一些脚还沾着地。这让他得以在近距离观察妖凤的脸庞即使是这种距离他仍找不到对方脸上的半点瑕疵只不过那一双看不见底的眼眸让他心中只有颤栗。

    妖凤松开了手让他自己站着李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颤抖的双腿稳住保持住了平衡只是那“咯咯”的牙齿打战声还有“簌簌”抖动的衣物都显出他心中已漫过极点的恐惧。

    看着他的模样妖凤笑了起来:“何需紧张!且看你师傅!”

    李珣依言扭转僵硬的脖颈但还没看到目标便感觉到一片温软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当即两眼发直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耳中恍恍惚惚听到妖凤的笑语:“林郎可觉得像吗?”

    像什么?

    唯一有价值的念头一闪而逝而在随后的时间里他只在脑中想着一件事:

    她贴着我的脸用她的脸贴着我的脸……

    当这个想法最终成为一个经由大脑确认的信息后李珣身上一软像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发自本能的肉体感应过后心中的恐惧便如同海啸般冲刷过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耳边传来林阁冷冷的笑声中间还有些微的切齿之音李珣先是想到林阁痛恨自己配合妖凤羞辱他即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林阁还没有这么小心眼!

    那为什么?

    他的脑中已经是一片浑沌可是就在这浆糊一般的思绪里他猛地打通了一个关窍之处一道

    灵光闪现,便如同暗夜之中惊起的闪电,“咯喇喇一声响,映得天地一片煞白。

    难道……玉散人!妈的!老子的脸面竟然像玉散人!

    李珣瘫在地上,心中,由发现所引发的惊惶,以及生了根的恐惧交汇在一起,连续几个大浪,将他没顶。

    他被这变化弄得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可脑中却是出奇的清明。

    因为,只有这个答案,才最合理。

    他立刻想到坐忘峰的青吟仙师,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为什么会让他去拜见钟隐,为什么会改变他的面容!

    还有清虚、明玑等人异样的态度,当然,最可称为铁证的,就是现在妖凤与林阁打哑谜似的对话。

    玉散人!只有玉散人,才能充当这个最关键的枢纽,将玉散人放在了最中心的位置,一切的线索,都从这里穿过,再归拢清楚!

    而且,这还是他改换面容之后的结果,如果不变的话……那又将如何?

    那隐隐的结果,让李珣整个身子都仿佛浸在了冰水里,血液冷凝。

    妖凤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这徒弟,没有那人半分的能耐,却长了这么一副面孔,岂不是取死之道?

    听到了一个死字,李珣的心脏便如同掉进了冰窟里。难道这便是妖凤杀他的理由?

    他想逃走,只是现在,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他指望林阁,可是,对方现在又哪来的精力却管他的事情?

    李珣可以感觉到,林阁肉身重伤于前,又被妖凤刺激在后,双重打击,早就摧垮了他的意志,此时,他嘴巴虽然还硬,可却了无生气,当是希望激怒妖凤,只求速死。

    可是,他又怎能如愿?

    果然,妖凤对林阁切齿的冷笑,十分享受,她的语调愈发地轻盈,这比刚刚那平淡无情的语气,更让人心中发紧。

    而在此时,妖凤说出了一句话:“林郎,不如,你替自己选一个报信之人?

    李珣脑中轰然声响,心脏在大力的抽搐之后,又猛地膨胀开来。烂软如泥的身子,霎那间紧绷得像一块石头,便开始比刚刚更为剧烈的颤抖。

    静了好长一会儿,山道上没有半点儿声息。所有人的呼吸全都停住了,而在李珣行将崩溃之前,林阁终于开口,话音显得有些疲惫和沙哑,也失去了强自为之的平静。

    “性命操之你手,多言无益,还是随你吧!顿了顿,他忽又一笑,笑声中,不知有几多苦涩:“凤凰儿,如此拖沓,真不是你的性格!

    “这边就好,林郎不必心焦!”

    妖凤淡应了一句,对脚下的李珣再不看一眼,转过身去,一股真息发出,将齐芸打醒了过来。

    “也该让这女孩儿有个机会才是!”

    妖凤的兴致颇高,正因为如此,李珣活命的机会,便被分出去一半。他埋着脑袋,不敢抬头,只听到齐芸呻吟了一声,然后,便又是一声尖叫,而且,这叫声竟是停下来的迹象!

    “聒噪!”

    妖凤这么说,同时,空气似乎在瞬间升温,然后,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李珣的身子抖了一抖,尽管眉眼低垂,但他仍看到一点黑灰擦着地面,飘出很远。

    妖凤轻声道:“就便宜你了吧……我终还是爱静!”

    就这样,由于齐芸的愚蠢,李珣出奇轻松地获得了那唯一的一个生存名额。

    “……活了?”李珣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前一刻,他的身子像岩石,而此时,他像是化进了身下的山道中!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放松,所有的肌肉都在霎那间脱离了神意的控制,他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然后,他下身一热,一股水流在在两腿间滑下,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裤,骚膻气弥漫山道。

    李珣终于忍耐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

    或许是因为他遍体的骚气,妖凤拂了拂衣袖,便将他远远地甩在一边,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林阁身上。

    李珣哭了半晌,也终于能壮起胆子,偷看他们的表情,而这个角度,也是正好。

    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妖凤是一脸的柔情,而林阁,则是满面的坦然。

    而倏乎之后,林阁蓦地展颜一笑,笑容里,竟也有几分情意。可是,与这笑容大不般配的,却是他话中的内容:“凤凰儿,且让我猜猜,你为我准备了什么死法!”

    妖凤明眸流转,面上表情愈发柔和,也笑了一下,应道:“好!”

    如果只看不听,李珣还以为他们在调情!如此诡谲的情景,实在让他怀疑这对男女的心志是否正常。妖凤也就罢了,本就是万年妖物,与人大不相同,可是林阁如此,又算怎么一回事?

    林阁从容道:“这倒好猜得很,你手上折磨人的法子,无非就是‘百劫火’、‘炼狱火’、‘大光明火’、‘七情火’等等。我料你必不让我速死,却没那个耐性拘我元婴魂魄,日夜加刑,如此算来,炼化魂魄的‘大

    光明火’便不能再用……”

    “而你纵有千百种折磨我的法子说到头来不过是为了出一口当年的冤气你不但恨我且恨我师门如此则必定想着法子折辱于我且殃及师门!你留下我的徒儿也正是如此想法!”

    “这样算来‘百劫火’、‘炼狱火’虽然惨烈不过是数日夜的挫骨扬灰之术无甚奇处。只有那七情火控人心智噬咬六欲正是妙招!”

    说到这儿他摇头一笑再不说下去。而看妖凤的面容变化

    妖凤娇靥上首露惊异之色她奇道:“若林郎仅凭猜测便可断定此事妾身却是不服!”

    林阁无声一笑:“凤凰儿思虑不错!我还有一个根据……我那祈碧师侄被禁在岩壁之上不得走脱想必也是你的手段!”

    李珣闻言一震却听得妖凤轻笑一声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便有一具人体从山涧中缓缓浮了上来此人不是祈碧又是谁来?

    祈碧此时亦是形容狼狈衣袍不整有多处被刚刚的劫火烧坏露出其中雪白的肌肤。

    她此时虽然全身被制神智却清楚得很脸上尤有泪痕未干。当然李珣清楚得很这眼泪绝不是为他而流自己刚才的丑态想必早就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他又将脸面伏下一波滚烫的热浪在他脸上浇过。

    林阁的语气没有半丝变化:“‘七情火’用在这里阴损得很凤凰儿你在夜摩天却是长了不少坏习气!”

    妖凤淡淡应道:“近墨者黑见得多了也学了些!”

    说话间祈碧已落在了妖凤手上。她身子软绵绵的看不出被禁了哪里便像个布娃娃任妖凤摆布。

    妖凤纤长的手指自她脸上划下同样雪白的肤质轻轻厮磨那感觉是说不出的妖艳动人。祈碧不知对方的想法但也知前途凶险这种有些异类的接触方式更让她心中惧意大增。

    林阁眉眼间抽搐一下道:“便是古魔头也少用这种手段……”

    妖凤脸上现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随即便化为森森冷意:“我偏偏学会了也感觉这手段颇为有效林郎不必相疑!”

    她的手指从祈碧脸上划下越过脖颈抵在前胸敏感之处。

    祈碧心中虽惧却也忍不住红潮上脸想挣扎出来却仍动不了半根手指。只能任妖凤在她胸口轻轻一捻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不知何时她声

    音的禁制已经被解开了。“确是我见犹怜!”

    妖凤似是叹息了一声,闻得这一声叹,一边的李珣却是被寒到了骨子里。妖凤的态度实在太过诡异,而她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

    “七情火!”

    李珣偷眼看了一眼林阁,又看了一眼祈碧,妖凤要干些什么,他已经想到了。

    果然毒辣!

    林阁是长辈仙师,祈碧是后辈弟子,在崇尚尊师重道的明心剑宗里,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起因如何,那后果都不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折磨侮辱林阁倒还在其次,真正要命的是,如果宗门名声被搞臭,这绝不是短时间内所有扳回来的!

    那个时候,明心剑宗还有什么脸子去号称“东方第一宗”?

    妖凤这一手,虽然卑劣到有失身份,却实在是致命得很!

    想到这里,李珣心中又是一动:

    “如果是这样,祈碧便不至于死去……留下这样一个活口,便如同千年之前的青吟,都是让宗门难以招架的难题!千年之前,还有钟隐横空出世,淡化了那污渍,而今日又当如何?”

    而且,对李珣本人来说,他现在的作用便是十分尴尬了,可以想象,他是作为一个“铁证”存活下来的,他活着的目的,便是让这件事情成为无可辩驳的事实,只要有他在,明心剑宗便没有办法洗清嫌疑!

    那时候,他是什么东西?

    可以想见,他未来的生活,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日子!

    或许,刚刚死去,会是一个更正确的选择!现在,虽然他还是自由身,却全身发软,所谓的勇气,早就随着那一滩污秽,流泻得干干净净……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死……不死便有办法!”

    也许是一切都被他看透的缘故,相比之下,林阁便要从容许多,他看了一眼祈碧,却是不焦不燥:“这法子确是阴损得很,只是,我求生无望,难道求死亦不能吗?”

    妖凤深幽的眸子里,闪动着耀眼的火光,她只是冷冷一笑。

    “你怎能轻易死去?”说着,她手指一动,一抹青色的火苗在上面燃起,如斯响应,林阁全身剧颤,双肩肩胛下方,两束同样颜色的火束破体而出,交织成链状,有如实质:“有‘锁魂链’种在你内,想自绝以求解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阁脸上发白,虽然已坐倒地上,身体仍是难以支撑,摇晃了两下,几乎要躺下去。这时候,妖凤弯下腰,将祈碧轻轻地放在他身边

    。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呼吸可闻,然而,他们中间,偏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7296|150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了一个祈碧!

    眼神在瞬间交接,林阁面目平静,而妖凤,却是浅浅一笑,风姿万千。

    紧接着,妖凤一指点在林阁额头,一边的李珣只听到“哧的一声响,便看到林阁本来清明的眼神,在刹那间转为最浑沌的暗浊。

    妖凤的手掌顺势在他脸上滑过,明眸中却有着万缕柔情,只听她幽幽叹道:“正是吉日良辰……林郎,便安享这最后的日子吧!

    话音方落,她便看到林阁眼眸深处,那一点阴冷森寒的光。

    没有半点儿迟疑,妖凤体内浑厚的火元真息蓬然外烁,身体像是一颗逆行的火流星,向后暴退。

    然而,仍是晚了!

    一点冰寒的真息,如利针般钻进她小腹处,虽是入肉数分即止,然而,阴损凌厉的真息却对她的火元体质,产生了最大的伤害——这是一种专门对付她的功法,对她体内的气脉流转、窍穴虚实,都做了针锋相对的布置,如果不是她百年来,功法有了些许改变,这一击,便能让她遭受难以治愈的重创!

    即使如此,她也吐了一小口鲜血,鲜艳的血液滴在山石上,洒出了一连串火花。

    林阁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可是恢复清明的眼眸里,却是光芒强盛,使人不敢直视。

    此时,两人相距十余步,冷冷对峙。

    良久,林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凤凰儿,即使我余日无多,却也不想用这种死法!

    不知为什么,李珣总觉得林阁此时的嗓音,有些奇异的杂音。

    妖凤拭去唇边血渍,脸上并不掩藏她的惊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话间,林阁体外青焰织就的“锁魂链化为漫天火星,渐归虚无。

    林阁指了指脑壳,略有些自嘲地道:“用这里!我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思考,在碰到你时,该用什么手段!我日夜思虑,几乎想到了每一个细节。如果这都没办法解决,这百年,才是当真虚渡了!

    妖凤略一皱眉,即而又道:“那么,你刚才第一次偷袭,也是存着骄我心志的念头?你在那时起,便开始算计我?

    林阁笑而不答,紧接着,他身形一个晃动,眨眼间跨过了这十余步的距离,一拳轰下。

    李珣只觉得眼前一花,激突的狂飙便从两人周围喷发出来,贴着地面一卷,当场让他变成了滚地葫芦,一阵天旋地转,险险便滚落到山涧中。

    这狂飙来得快,去得也快,李珣睁开眼时,看到的,已是杳无一人的山道,而天空中正有殷殷雷鸣轰传而下。偶尔扫下来一道余波,便将山道左近的岩石划出深深的刻痕。

    “逃!趁两人对拼的时候……”李珣脑中闪动着这个念头,只是他一抬头便看到了祈碧,她仍然被制,躺在山道上,但却被散溢的罡风吹到了十余丈外,险险又要掉到山涧里。

    救还是不救?

    这个冲突也就是一闪而逝,他勉力爬起身来,向祈碧那里狂奔。一边奔跑,一边祭起剑来。十余丈距离,跑过去不过是眨眼工夫,他身势不停,一把拽起祈碧,搂在怀中,便向山涧处跳下。

    “青玉”光芒一闪,停在他脚下,真息刹那间迸发,便要冲入深涧,借地势逃脱。

    便在此时,林阁听不出喜怒的嗓音在后响起:“你往哪里去?”

    李珣呆住,然后猛回头,在确认说话人形貌后,大喜叫道:“师尊!”

    这一声喜叫却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儿勉强的地方。

    林阁此时虽然形容狼狈,伤处不少,可是左近已没有了妖凤,难道是被他给打退了?

    李珣心中一松,却发现自己的举动,在对方眼中,当是颇不仗义,也为之一窘,忙卸了剑,跳上山道,正待开口解释,林阁已从他手上要来了祈碧,随手一指,便解了禁制。

    祈碧禁制一解,便自行挣开,落在地上,眼中却是一红:“大师伯……”

    才开了个头,她便哽咽难继。这还算坚强的,换了旁人,看着十余位同伴化为飞灰,怕是早就崩溃了。相比之下,李珣便少了三分骨气。

    李珣心中有愧,不敢抬头看她,心中却在想,回到山门,该是怎样挽回面子。然而,耳边却听得林阁道:“你们两个,分头逃命去吧!”

    一句话将两人震得呆了,一起抬头看他,却见林阁口鼻之间,正有细细血丝渗出,形貌凄厉之极。

    便是这样,他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刚刚被我骗退,却是瞒不了太久,很快就要折返……你们分头逃开,或许还能走一个!”

    祈碧悲叫一声“师伯”,正想说话,却被林阁一把抓住肩膀,向山涧外甩出,这个动作比什么话语都要有力,祈碧若真是宗门嫡系,便不会不明白林阁的意思。

    只停了半息时间,深涧中一道虹光冲天飞起,在山道高度略微一顿,便光芒大盛,冲入云层。

    “她在为你吸引注意……”林阁冷冷地看了弟子一眼

    ,让李珣当即矮了半截,可是他却听到了林阁一笑:“果然,你最像我!罢了,何必多想,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你也去吧!”

    李珣心中战战,却也知道现在绝不是多话的时候,一咬牙,磕了一个头后,掉头便走,只是脑中嗡嗡做响,好几种心情融在一处,品不出是什么味道。

    李珣毕竟没有祈碧的高风亮节,御剑之时,将剑光压得极低,贴着山林飞行,这极考验他的御剑能力以及胆色,但有死亡的威胁压在背上,却有助于他的超常发挥。

    感觉中,他此时的速度和在高空中飞行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沿着山脉飞出了数百里,想来即使是妖凤追来,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赶得上。

    此时,他也感觉到有些气促,应该是心中紧张,使真息消耗远胜于平日,才走了这一段路程,便难以为继。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不得不放缓速度,缓缓调运气息,稳定心绪。这一静心,“玉辟邪”的妙处便展现出来,丝丝凉气迅速扑满心窍,狂跳的心脏很快安定下来,又觉得凉意随血气上脑,也让灵台恢复了清明。

    一旦回复正常,李珣御剑便要灵便数分,脑子里也闲不住,刚刚所遇之事,便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来回晃动,不由得细思量其中微妙之处,尤其是关系到那玉散人的地方,愈想愈觉得其中极有深意。

    还记得自己受“坐忘石”透晰三生之功用时,得了一个“孤煞”之像,当时,青吟、清冥就认为他乃是某修士渡劫失败,三生俱灭,而又护住一线灵识的转生之体。

    如果说那修士便是玉散人,一切便都有了答案。可是,看青吟、林阁,尤其是妖凤的态度,那玉散人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

    模糊中,李珣隐隐觉得,如果能解开这个谜题,那他今后的路途,将会亮堂很多。

    脑中思量不停,御剑速度却是丝毫不慢,眼看又飞出上百里路,都已经快要越出了天都山脉,他开始渐渐地放松下来。

    这个距离,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李珣开始考虑人间界与通玄界交接地带的分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山报告这件惨事,也只有到了山上,他的小命才真正有了保障。

    正思量间,头上忽地一声轻笑:

    “你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