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珣回到坐忘峰下时,已是第三日的午後时分。在已迎候多时的师弟指引下,李珣直奔未明观的正堂。
不过,在一个转弯处,他眼负余光却瞥见人影一闪,回头打量,正看到久违了的单智在向他猛打眼色。
从某种意义上说,单智和他是互为损友,虽说自前几日那事情之後,李珣越发看不起这心思龌龊的废柴,但在表面上,却还是与他颇为相得。
见他招呼,便也回之一笑。
单智先做了个稍後再说的信号,却又极古怪地竖起了大拇指。在李珣莫名其妙的时候,转身不见了踪影。
搞什么?
李珣按下心中疑惑,整肃脸色,迈入了正堂的大门。
堂中,清溟、清虚、洛南川这宗门三巨头都在座,明玑也在,只是脸色似乎不是太好。不过见他进来,包括最严肃的洛南川在内,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笑容。
诸位仙师在上,弟子李珣拜见。
李珣很是分得清场合的正式与否,他一丝不苟地行礼如仪之後,垂手站在一边。
清溟神情颇为欣慰,微笑道:你下峰来,大约只用了两天一夜,显然这些年来修为精进,著实可观。很好!
李珣忙谦虚两句,只是宗门三巨头将他从坐忘峰上叫下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夸他两句。
当下便由清虚道:修为长进,自是最好不过,到北极去,我们也能放心……灵竹,你可知我们叫你过来何事?
李珣自然只有摇头的分儿。
洛南川向两位师长那边扫了一眼,得到了授权後,方沉声道:听说你想在山上逗留数月,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最近北极形势很糟,牛力士死後,散修盟会那边受的影响不小,内部倾轧严重不说,许多人都开始不听管束,时常越界犯事,当然,这也不排除是某些人有意为之。
他冷面上越发严峻:在不夜城中驻守的各宗道友,近日来连番激战,颇有伤损,於是各宗计议,要再派一些人去,压住夜摩天的气焰!
那就选上我了?李珣心中苦笑,听起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清溟抚须一笑道:选上你,却也是你的名声所致。你要知道,不夜城与夜摩天接壤何止万里,那些邪修妖魔又没个定性,不会只损你一处。为了不空耗人力,在接壤之地,布置、维护、运转禁法阵诀,便十分重要。
如你这正道十道三代弟子禁法第一的人物,又怎能不去?各宗计议之时,倒有三四位宗主,都
提点了你的名字!
这难道就是盛名之累?李珣还没咀嚼出心中的滋味究竟是苦是甜便听清洪又道:本来这次明玑也要前去只是临时有些事情要迟上约半月时间……
李珣听到这裏本能地向明玑那边看去却见她神情落寞仪态殊不正常。见他目光送来亦只稍一点头而已。
清溟自然将两人的神态收入眼中心中暗叹口气依然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两日前你明吉、明松、明和、明德四位师叔已经先行一步你是赶不上了但也不著急你只要在二十天内赶至不夜城即可。
李珣忙应了
此次前往极地情势万变。以你之能或许可以应对自如但仍要小心才好。你四位师叔及诸宗长辈都在万事不必强出头你可明白?
李珣当然明白这实质上就是让他韬光养晦善保自身的同义词。
这等言语虽然寻常不过在向来公正无私的清溟口中说来却是极显珍贵。由此可见清溟对他回护之深。
李珣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忙垂下头低声应是待调整好了表情才抬起头看几人已没什么可说的便知趣地托言回去整理行装退了出去。
临退出前他又看了一眼明玑只是这次他没有得到明玑任何回应。
发生什么事了?
珣师弟!
一声招呼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一回头便看到单智从一侧拐出来嘻嘻笑著扯著他便走。
李珣分明嗅到一股浓重的酒臭他皱了皱眉头道:单智师兄怎么了?
单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扯著他出了未明观下了止观峰且到一个僻静之处这才松手接著便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还向李珣竖起大拇指满脸都是赞佩之色:珣师弟你这一手做得真漂亮!
啊哪个?
哈在咱兄弟面前你装什么糊涂!就是前几日救那个叫婴宁的小孩子又碰上牛力士那次你做得可是绝了!
单智兴奋得手舞足蹈脸上通红:现在那个叫婴宁的小丫头见人就说珣师弟你修为如何厉害手段如何高明现在全山的人郡知道你珣师弟才是三代弟子中最拔尖儿的那位至於我们的文海大师兄……他是谁?
说著他又抽著气嘻嘻地笑李珣微蹙起眉头但很快又便展颜笑道:单智师兄你必是喝多了酒。这山上的猴儿酒醉人他
日我送你瓶欢合香如何这酒却是不醉人的……
单智闻言抬高了眉毛看著李珣似笑非笑的脸喉咙发出咯咯的怪声。
珣师弟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周围没人儿
一边说一边笑单智的情绪有著明显的失控前兆。
李珣叹了口气下一刻他像是一只捕食的豹子猛地冲上前去卡住了单智的喉咙将他抵在一边的岩壁上。
这突然而来的粗暴手段将单智惊得呆了看著李珣刹那间寒芒如刀的眼神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甚至怀疑如果他再不住口李珣会当场捏碎他的喉咙。
李洵没有说话但只需这么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看著单智脸上的血色迅速地褪下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手这时他才开口语气则颇为和缓。
单智师兄以後还是不要酗酒的好。不管是什么话放在自己肚子裏谁也管不著但若是这么没遮拦第一个饶不过你的不是大师兄而是三师叔啊!
单智的身子震了一下眼神也更清醒了些。
李珣又叹了口气:三师叔对你有愧在心许多事情是忍了又忍不过那也毕竟是有个底线的。没有触及到那自然最好可一旦碰上了这些年来的种种积压在一起你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听著李珣的话单智乾咽了口唾沫脸色一片灰白。
李珣看著他这副丑态心生厌恶。
人总有恐惧的时候但在恐惧时连点儿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那还真不如一条垂死挣扎的疯狗。看著这种货色即便是自己处在强势地位也要给倒了胃口。
不过看著眼下的单智他忽地升起一个念头来:当年在天都峰上妖凤的态度难道……
他自嘲一笑忽尔觉得意兴阑珊也就不愿再虚耗时间对著单智摆摆手微笑了一下:师兄是聪明人也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只是他日若有人问起你我此时说了些什么师兄会怎么回答?
单智有些迷惑不过李珣似有所指的笑容还是给了他提示。他的脸色一下子好了许多眼珠一转便有了说辞:这个当然是和师弟谈论这几年的历练见闻天南地北无所不聊……
嗯後来还偶尔说到大师兄近日心情不好是吧?李珣低笑一声稍一欠身道:这件事我
知道了,单智师兄,麻烦你了!
语罢,他极自然地看了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整理行装。就此别过,师兄您……保重啊。
他又是一笑,径直转身离开。
单智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蓦地全身乏力地坐倒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再不言语。
李珣跃入天空的刹那,忽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瞥,正看到单智如石像般呆坐在那裏,他眼神一跳,早年种入单智心中的那点儿种子,此时已经是另一番气象了吧。
当年随手所为,真不知道,是给自己找个了麻烦,还是赢得了一线契机。
带著这个疑问,李珣飞上半空,也在这时,他心中猛然醒悟:如此说来,秦婉如那边的事情,不是可以办了?
他哈地摇头一笑,暂将烦心事抛在脑後。
此刻他只觉得老天爷很有意思。
现在,应该和秦婉如联系一下了,不知当她看到阴散人迟来的回应之际,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
希望不会太迟吧。
仅在止观峰上停留了两个时辰,李珣便拜别诸仙师,准备下山。
临别前与师兄弟话别时,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将婴宁带了过来,又是好一阵闹腾。
李珣对这小姑娘近乎偏执的信念全无办法,只能得过且过,应付过去。
同时,有了单智的提醒,他再看文海,也觉得其神情颇有些微妙,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任是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摆到脸上来。
不过,最终还是文海将他扯到一边,颇私密且又极自然地道:珣师弟这几天上了坐忘峰,嗯,可曾见了你祈碧师姐?
李珣心中一动,这事除了他与祈碧之外,也只有明玑知晓,但明玑是个知进退的,不会额外同文海说一声,没事儿也惹出事儿来。
显然,这应是文海的猜测……而这种事情显然也不是脑门一拍,便能想出门道的,能这么笃定地问话,其中的弯弯绕绕,文海也不知要琢磨多少回?
嘿,有意思!
李珣自然不会瞒他,便点点头,坦然道:确是见著了……
他极坦荡地将前後缘由都说了出来,只略去了单智以及所谓的孩子一事,继而脸上便露出疑色:祈师姐似乎不太开心,大师兄,出了什么事儿吗?
难得文海脸上还能保持住平静,只是微笑摇头,再拍了下李珣的肩膀,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再谈及此事了。
看著他的表情,李珣心中暗
笑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在这上面动太多脑筋要知道只是眼前的事情便让他忙得脚後跟打後脑勺哪还有节外生枝的闲情?
在众人的保重声中李珣御气飞天转眼间就将止观峰抛在身後去得远了。
似乎是所有的麻烦都在前几日报到了接下来的行程顺遂得令人惊讶三日之後阴散人与秦婉如会合。
此时秦婉如却已不是孤家寡人而是带著七名颇有水准的男女修士他们是秦婉如联系不上阴散人时担心势单力孤而找来的帮手也是秦婉如在阴阳宗中短期内可以调派的资源。
不过此刻阴散人神兵天降这些人的作用立时无限接近於零。真到交手的时候他们想出上力大概还要看阴散人的心情。
且不提秦婉如看到阴散人之後的欢喜以及其他人的敬畏。在百里之外李珣正在又忧又喜的状态下感受著一种全新的经验。
他以前不是没有将傀儡放出到百里之外过但是将已经恢复灵智的阴散人放出这么远
如果一个不慎被阴散人透露出自己的情况那么就算他可以强令阴散人杀光包括秦婉如在内的一切知情人但那也等於他在秦婉如身上积累了六十年的筹码一朝丧尽。
所以他通过幽脉的连接几乎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阴散人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变化准备在变故之时及时阻止。
幽脉是控法者与傀儡保持若联系和制约的关键。实际操作时千万气机却是被统摄於法诀所生成的规则之内自有它一番直指本源的玄妙。
比如此刻当李珣的精神完全投注在阴散人身上时阴散人体内的每一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感应。
这种奇妙的感应便像是内视自己的身体那样巨细靡遗使人生出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现在就可以看到阴散人体内气机的上下往还。
在精微细密的气机牵引下两股截然相反又同样强悍无匹的力量在她体内来去流动似乎各有分野但更多时候彼此之间却发生著复杂的影响与交流。
无数更加精微的气机变化便是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交汇中诞生出来投人到严密紧复的体系中去。
只是这一扫的工夫李珣便对阴阳宗的法门有了近乎跳跃性的认识原因无他这种感知管道实在太直观了让他想不明白都不行!
而在这运转无碍的元气体系之後还有一个隐藏著的气机源
头,那就是阴散人仗之以驻形长存的关键——一个与九幽之地相连的甬道。
一滴又一滴九幽地气的精粹,便从这甬道中流淌出来,化入她每一寸肌体,却又不影响她与天地元气的交相往来,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处,令李珣一时间颇有所得。
按照秦婉如的情报,和沿途布下来的诸多侦测机关显示,羽侍一行人此时正飞翔在距地面超过三千丈的高空中,显出一副全力赶路的架式。
浑然不知再过上小半炷香的工夫,他们就要撞入秦婉如为他们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高空中白云飘荡,云层中,则是杀机暗藏。
刚刚才得到的新经验在此刻显出效果。
先前通过傀儡进行感应,固然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神妙契合,但毕竟也只是感应而已,做不到六识通透,以人之耳目,为我之耳目的直观。
然而这一次,在李珣把握到阴散人全身的气机变化之後,这种事情,便是再简单不过。
他通过阴散人的眼睛观察这世界,却又不干扰阴散人本人。两人的神识在一个玄妙的层次上融合又分离,奇妙极了。
看著水镜中逐渐清晰的人影,脑中则回馈回来阴散人冰雪般冷凝的情绪,这使李珣知道,阴散人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以她的修为,又是以有心算无心,若不成功,才是真正有鬼了。
所以,李珣现在的心态十分轻松,和水镜裏那样将死之辈一样轻松。然而在他目光扫过某样事物之际,他猛地跳了起来:糟糕!
停下!
阴散人与李珣的神念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斯反应,口中冷冷叫停。这让周围云层中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的阴阳宗修士,立刻情绪一乱。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作为阴阳宗的上上代宗主,即使阴散人名义已是宗门叛徒,但余威犹在,不论是哪个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质疑她的命令。
唯一有资格提问,是秦婉如。
她从一边看过来,奇道:师尊,怎么了?
先放他们过去!阴散人眸光如雪如刀,凌厉而冰寒。她示意秦婉如仔细看:你看重羽臂弯裏,那只妖物……
血吻?
不错,看来李珣那小子还有些用处,他所提供的情报裏,便有关於这个血吻的资料。这妖物本身没什么,不过,有它出现的地方,便可能有另外一个妖物……
阴散人看著秦婉如专注的眼神,微微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号。秦婉如立时轻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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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凉气?
魔罗喉?她轻声反问过去,在得到肯定的确认之後,她的脸色略有些发白。
她是和魔罗喉交过手的,对那个妖怪的恐怖力量,她是最有发言权。
虽说身边还有阴散人这个依仗,但只要魔罗喉出现,这一点优势便可能立时给打消。
到那时,她又凭什么去活擒修为不在她之下的娘亲?
正迟疑间,羽侍一行已经通过了埋伏圈,去得远了。
阴散人微瞑双目,对此竟也视而不见。
秦婉如虽然心焦,却知道机会可一不可再,若无十足把握,便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一旦事败,恐怕百十年内,她便再也找不到像这样的好机会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她的心态总算又趋於平稳,反过来又安抚那些焦躁的手下。
同时,她也用期待的目光盯著阴散人,想知道她这无所不能的师尊,会怎么破解这一局面。
待羽侍等人踪影全无,阴散人这才睁开眼睛,朱红的唇瓣微微一勾,轻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援兵来吧!
援兵?
不知为什么,虽然飞行在一望无遮的高空中,身边又有五名修为深厚的手下,甚至在远缈不测的九地之下,还有足以睥睨当世的恶狗随行,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不稳当。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一斛珠榭生变的那夜。
那一次的天翻地覆,使她事隔百年,偶尔想起之时,都在心底深处颤栗。
只是,那一斛珠榭之夜毕竟是谋画多年,如雪积高峰,一鼓而下,这才让人印象深刻,可今天却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开始吩咐手下小心些,而纤柔的手指,则轻轻地捏了捏怀中猫儿的下巴。
这头异兽仅是呼噜噜地应了一声,瞳孔几乎要眯成一条线,还是那么懒散。
如此这般,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一行人行了上万里路,却没有什么变故。别说是那些手下,便是羽侍自己,都有松懈下来。
偏在这时,数里之外,一道人影御气飞过,双方视线交错,都是咦了一声。
以通玄界的宽广无边,在天空中高速飞行,还能打上照面的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
视线相交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只能给彼此留一个大概的印象,对面那人显然对羽侍的第一感觉极好,本能地点头笑了一下,双方随即交错而过。
在那一瞬间,羽侍也只是看到那修士道装打扮,面
目还算英俊。
感觉中,那人气机流转,应该是幽魂噬影宗或者嗜鬼宗一脉,虽然修为不俗,但对他们还没有威胁。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那道士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
羽侍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见到什么人,都想著有没有威胁——除非是厉斗量、罗摩什那个级数的宗师到此,否则来点儿其他的什么人,怕还不够下方的恶狗一口吞的,她又担心什么?
笑容尚未散去,怀中的猫儿忽地竖起了耳朵,喉咙裏虽然还是呼噜噜的声响,但那涵义已经截然不同。
羽侍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有人喝道:前面的人停下!
声音并不甚高,但传播的轨迹却是极其妖异。好像是他们周围的虚空突然开裂,声音便从裂口中溢出来,四面八面都是合声重音,偏又虚缈不测,极尽变幻之能事。
羽侍等六人神色微变,却当真听话地停了下来,齐齐回头,向後方看去。却是刚刚经过的那个道人面色冷峻,踏空腾云,倏乎便来到他们面前。
这一去一回看似简单,但要知双方都是以瞬息数十里的高速飞行,一个错身,相距便有百里开外,这个道士竟能如此迅速地赶上来,便说明他刚刚御气时犹有余力,一身修为,不可轻忽。
羽侍的几个手下一起拿眼看她,要她为这件事下个定夺。羽侍轻抚著猫儿顺滑的毛皮,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们自去处理。
这几人都是散修盟会四方接引中的精锐,随便挑一个出来,便是在通玄界摸爬滚打了数百上千年的人物,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有分寸的。
当下便由一个同样是道士打扮的人出面招呼道:这位道兄请了,我等是北极散修盟会四方接引的执事,我等与道兄亲末谋面,不知仓促唤住,有何见教?敝人癸道士,忝为逆水十妖之末,敢问道兄尊讳?
说话的这癸道人,修为不能说是出类拔萃,但他的兄长甲道人,却是逆水十妖之首,散修中极厉害的人物。在散修盟会建立之初,便是六执议之一,位高权重,十分了得。
癸道人搬出散修盟会并逆水十妖的名号,其实便有震慑之意。
只是,那道士好生高傲,白眼一翻,便冷笑道:要个能主事的说话!
一句话便将癸道人噎住。
不过,此人心性阴忍,换了常人可能就要怒火上脑,拼死一战的因由,他却还能忍住一会儿,多想那么一层:此人刚才擦肩而过,看的是羽侍那小娘皮,难道说一眼之
下起了念想要来劫色了?
此时再看那道士见他目光直往羽侍那边瞅心中更有定论。
他嘿然冷笑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招惹玉散人的女人便是冥火阎罗或是幽离神君在此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同头看向羽侍以表尊重。
羽侍脸上秀眉微蹙看起来越发惹人怜惜说话也柔声细语只是话意却没有这么好欺负:这位道兄好没来由便是要找主事的总也先要报个名号上来才不失礼数。
那道士嘿嘿冷笑袍袖一摆森然道:对你们这些下流蟊贼还要什么礼数!散修盟会便了不起了?道爷百鬼便在这儿等著呢!
百鬼道人?羽侍微吃了一惊对这个近年来如日中天的邪道後起之秀她也是早有耳闻。
家中古音、妖凤等人对这个能与李珣那种阴狠之辈棋逢对手的家伙都很好奇只是没机会一见吧。
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碰上而且还被他给安了个蟊贼的罪名!
任羽侍修养再好此时也有些恼了:百鬼道人?便是你师父阎夫人也不敢在我们散修盟会头上乱安罪名。你是……
百鬼道人哈地一声笑打断了羽侍说话随即便略一扬下巴点了点她怀中正转动眼珠的猫儿:那血吻哪裏来的?
羽侍怔了怔这血吻的来历她也知道一些。
这是六十年前古音为了某件事托辞送林无忧庆生之礼要魅魔宗、百兽宗悬红缉赏而来的。
传说最後拿了那悬赏花红的是朱勾宗最厉害的女杀手水蝶兰。
对於水蝶兰是从哪裹得来便谁都不知道了。难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看著羽侍略显游称的目光百鬼道人更是得势不饶人
话音方歇他道袍已微微鼓胀起来身子周围的虚空则呈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显出他一身幽冥阴火修为已是极至精纯不可小觎。
羽侍眉头皱得更紧她并不是怕了这百鬼虽然厉害但怎么也不能强过他们六人的合力更别提暗处还隐著个魔罗喉若真动起手来还不知究竟是谁不知死活。
可是出於某种缘由近期内与阎夫人那边有关的人物还是要谨慎些好。
有了这想法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