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黄花梨方凳上,林澄澄难耐地偷偷挪了挪屁股换个受力点,困倦地强撑着眼皮想不明白为什么冠家整个房子里都是给人上刑的家具。
竹龄园是江市顶级的豪宅片区,从外观来看都是中式建筑,淼淼还是第一次进来,她一进了冠家的门就四处张望,清雅宋朝风格的玫瑰椅,长几,雕花缀着昆曲《长生殿》的连扇屏风。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材,鎏金的质感像黄金一样闪着金光。
仔细看还有最近名声大噪的书画家提上去的字,淼淼眯着眼睛凑近了看,只觉得笔力苍劲好看,就是忒潦草了些认不出。
她指着上面几个字,好奇,“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叶泠从柜子里翻出来几只毛绒卡通抱枕分发给林澄澄和淼淼,顺口回答,“天道酬勤。”
淼淼惊呼,“哇,泠泠姐,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淼淼一脸崇拜的样子望向叶泠,乐得叶泠绷不住笑出声。
林澄澄拿抱枕垫在凳子上,无情拆穿,“你听她乱说,那字数都不对。”
粉色的吃鱼小猫垫在古朴的雕花的方凳上实在惨不忍睹,仿佛从一品大员的府邸瞬间转战地摊。
林澄澄都看不下去,顺口吐槽了句,“叶泠你什么审美啊。”
不用猜,这种物件出现在冠家肯定不会是冠如清或者齐阿姨的审美。
冠家里多得是这样的奇葩搭配,花案上的hellokitty玩偶,塌下藏的抱抱熊,圆角柜的里面藏了一堆的少女漫画。
古今中外汇集,源远流长的书香门第遇上少女卡通,老祖宗的清雅品逃不开舶来品洋娃娃的侵蚀。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叶泠的手笔。
以前,老爸老妈老哥忙着满世界飞,背着小叶泠跑路前就会在冰箱上贴一张便利贴,
“爸爸妈妈出去给你挣钱花了,宝贝你回来就去齐阿姨家里吃饭。”
鬼才信一年飞三次马尔代夫都是去给她赚钱花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叶泠在冠家的日子比在自己家还逍遥。
小叶泠从冰箱里掏出一只冰棍含到嘴里,“哒哒哒”地踩着拖鞋,把刚从转角小卖部买下的漫画和辣条塞进书包,一蹦一跳地跑到冠家。
齐阿姨和温雯女士从十多岁就是闺蜜,可不同于温雯女士的咋咋呼呼,齐阿姨那叫一个温柔小意。
对待自己亲生儿子冠如清严厉到极致,对叶泠可是百依百顺,连说话都会自动降低十个分贝。
每天轻声细语拿好吃好喝的供着,多多地往她的书包里偷偷塞点零花钱更是常规操作。
不仅如此,出生名流世家,审美严格保持中式文人清雅的齐阿姨居然能够容忍叶泠的毛茸茸审美侵蚀被严格按照风雅布置的宅子。
甚至还在叶泠吃饱喝足顺便欺负完冠如清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拉着她的小手,温柔道,
“泠泠下次还来啊,有你在这里,阿姨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叶泠深觉自己的存在又拯救了地球,就算老爸老妈良心回温回家照顾小叶泠,她也会时常带着心爱的洋娃娃光临冠家。
久而久之,冠如清经常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缺一只眼睛却被母亲仔细缝上的怪异洋娃娃,满世界飞棉絮的粉色毛茸茸坐垫。
……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叶泠染上了脱离世俗的乐天。
眼前的林澄澄并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她屈着手指在黄花梨的方桌上敲了敲,不自觉地挺直背,挑眉看向叶泠,
“说吧,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林澄澄也算是和叶泠从小一起混大,干了不少挨爹娘揍的混账事,这还是第一次轮到她质问别人。
她学着叶泠老妈温雯骂人那不怒自威,一怒就更是了不得的气场看向叶泠。
一边的涂云洲拿棉签蘸碘给破皮的嘴角上药,疼得龇牙咧嘴,闻言立马变了脸色,和林澄澄一起严肃地瞪着叶泠。
叶泠看着林澄澄幻视自己的母亲大人,哆哆嗦嗦地把中午还热乎着的结婚证搁到桌上。
摊开,露出她和冠如清的合照。
灰褐色的桌面上,一本红色的小本本显得格外显眼。
直到再次掏出这本子,叶泠才有了结婚的实感:她居然真的为了混娱乐圈结了个婚,真是太混账了。
即使是从小到大都爱闯祸,叶泠还是觉得自己这次做的实在离谱。
桌子下,叶泠把两只手指搅在一起,最后不安地握在一起。
气氛逐渐凝固,连刚才给一桌人上茶的保姆阿姨都见势不对,默默遁了。
沉默。
冠如清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线带着疲惫,“泠泠你先睡觉吧,别在这里跟我们熬着了。”
顿了顿,他看向林澄澄,眸色深邃认真,“我和泠泠这件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
话音未落,却被林澄澄一声尖叫打断,“啊──你们!”
她捏着那本结婚证,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差点嵌入纸页,左手捏拳,伸出食指,颤抖着轮流指向叶泠和冠如清,“你,你们!”
刚摇摇晃晃地下了椅子准备溜回房休息的叶泠脚步一顿,下意识猫着腰躲到冠如清身后,露出一双眼睛观察:
林澄澄这是终于被她气疯了吗?
谁知下一秒,林澄澄脸上的惊愕换上了喜悦,“妈妈!我的cp是真的!”
“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跟园里那群小屁孩赌呢,我就知道你们才是一对儿!”
她已经激动到顾不上时间,掏出手机就准备发语音,“我去,当年赌的那五万块钱你们该转给我了啊,你们不知道我今天撞破了什么鬼事情!”
叶泠:?
她和冠如清哪里冒出来的cp?
以及当年她和冠如清吵架的时候,林澄澄不是发誓赌咒说站在她这边吗?
磕她和仇人的cp算怎么回事啊!
叶泠头脑一阵清醒,不疼也不烫了,撩起袖子准备找闺蜜理论。
话还没说出口,冠如清先一步抬手按住了林澄澄的手机,“她不让公开。”
一句话,说出了三分怨妇三分抱怨,四分找自己人讨回公道。
林澄澄听着冠如清这个语气,顿时作出决定卖了自家闺蜜,给叶泠甩了一个眼神,“诶,你们怎么不公开,结婚了也不让大办一场,我们好热闹热闹啊。”
林澄澄像一只在瓜田里乱窜的猹,忘了刚才还在做审判官,跑过来拉住叶泠的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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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叶泠身上发烫,她才忽然想起叶泠还在发烧的事情,又忙不迭地把叶泠赶回房间睡觉。
刚才质问婚讯的时候还是敌蜜,现在又亲得像是一个人了。
林澄澄楼着叶泠往房间走,说话语气柔和了不少,
“没事啊,我宝,娱乐圈别的男人不靠谱,但冠如清还是靠谱的。”
“那脸蛋,那涵养,那家产,姐妹你牛逼啊,居然搞定了我们江城一中的校草诶,这高岭之花是我姐妹老公,我能吹一年!”
“英年早婚就早婚了,冠如清敢对不起你,我能马上冲到冠家给你做主。再说了,听说冠氏最近股票势头不错啊,到时候离婚你也能血赚一笔!”
“宝贝早点睡!”
叶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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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得波涛汹涌的,叶泠浑身又酸又软,一沾床就睡了。
只是大概因为生理期的原因,还没按照计划睡到下午,天都还没全亮,她又捂着肚子惊醒。
刚弯着腰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刚伸手,却触碰到床头柜上,有一杯温热的红糖水,杯下放着恒温加热杯垫,让红糖水保持着刚刚好的温度。
痛快地海饮一大口后,叶泠长舒一口气,想着冠家的管家也太无微不至了,凌晨还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到位。
床头罩着木质雕花灯罩,装饰着玩偶小猫的台灯温馨灯光下,叶泠眯起眼睛,看向床头柜上的那只恒温杯垫。
直男审美,黑乎乎的线团涂鸦上点缀一颗奇丑无比的卡通星星。
没记错的话,是初中某年,冠如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时隔多年,再次被直男审美创飞,叶泠摇了摇头,真没想到这陈年旧物还留在冠家。
喝完红糖水,叶泠觉得全身都热乎乎的,一倒头,又是一场好梦。
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刚微微推开一条缝隙的门悠然打开。
冠如清蹑手蹑脚,来得太无声无息,连风好像都依旧凝固着,没带来一丝风声。
良久,冠如清抬起手收走了只剩下一半的红糖水的水杯,顺便替叶泠掖了掖被角。
窗外清冷没什么温度的月光透过厚厚的窗帘,艰难带来一丝光线,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最终,落在冠如清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不是他第一次替叶泠掖被角,毕竟眼前人的睡姿太过彪悍,对自己苛刻的母亲又太过偏疼叶泠。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为妻子叶泠掖被角。
冠如清总觉得,白天神采奕奕,会说会笑,会用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向他的叶泠太遥远。
只有眼前沉默地酣睡的叶泠才近在眼前,不再需要他偷偷用余光描摹。
大概两个小时前,淼淼没念出来的诗句在冠如清的心间再次响起,
“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
是唐明皇与杨贵妃那段令人叹惋的爱情的结尾。
那也是母亲那段无疾而终,年少一眼惊艳,结局却苦涩无比的爱情缩影。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手指绞动叶泠的发丝,忽然开始害怕,他和叶泠也如这般遗憾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