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窒息的味道。
薄寒臣沉默了好久,眉宇间的冬日霜雪融化了几分,即使不肯承认,但顶了就是顶了,这是既定事实。
他沉默得太久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还紧紧攥着迟诺的髋骨处。
他对人体结构特别了解,一摸就能清楚地说出部位名称,倒不是他对医学感兴趣,而是他要和人血拼。
十三岁时为了挣快钱给薄婷治病,跟着人去声色犬马的夜场要账。他身体发育快,骨头架子也大,少年感很浓的五官冷毅,清冽的,破碎的,在烟雾缭绕的地方不染一丝世俗的,很少有人把他当未成年看。
为了避免麻烦和伤害,他把人体结构图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力求砍人砍疯了也只留下轻伤,被人砍了他也能拿轻伤处去挡。
不是很想活,但也不想死。
三分钟过去了。
薄寒臣迟迟不撒手。
“……”
迟诺秀气的眉皱了一下,髋骨处的细嫩皮肉都被他攥疼了,薄寒臣一直没有松开他,也就是他的小屁股还贴在上面。
可恶,狗东西,咯到他了。
我要告你欺负老婆!!!
直播摄像和上星摄像其实是有视角盲区的。
他们也不可能让嘉宾的隐私全部暴露,况且薄寒臣和迟诺两人共盖一张大被子,下面的动作其实看到得不多。
但是薄寒臣动了一下后的沉默让人浮想联翩。
【好微妙的沉默感!】
【有情况!!!】
【荷尔蒙爆棚了,无良alpha能不能别隔空释放信息素了,腿有点软了】
【我服了大家了,早上六点直播间还有一千多万人在看,大家都不用上班挤地铁的吗?】
【绝对是,控制不住地撞了一下老婆,结果想起来是在录节目!】
【这就是夫妻向恋综节目的威力吗?】
【直播间人数怎么突然多了一百万啊,还在上涨啊啊啊啊啊啊服了你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尖叫了】
【???????弹幕理性磕,二十年的母胎单身狗是真的没看出哪里有问题,真的】
【薄寒臣绝世冷仙绝对不会沾染凡欲的!!!!他六根清净!!!】←为数不多的毒唯突然冒出来破大防。
【……都结婚了,总要有一根不净的时候吧(老实巴交.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的一根不净!!!】
【薄寒臣还有毒唯是我没想到的,都结婚三年辣,为什么不承认有嫂子呀(真诚)】
迟诺又等了两分钟。
第一次感觉时间如此煎熬,比被薄寒臣抱着打桩那一晚还煎熬,那种他只需要忍就够了,这种不仅要忍,还要付出他微薄的脸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贴够了没有。
迟诺脸蛋粉粉的,圆圆的杏眼微扁,小声警告说:“薄寒臣,放开我。”
声线湿软轻甜。
薄寒臣盯着迟诺后颈处的雪白,下一秒视线仿佛被烫到,蓦然松开了手,低声说:“抱歉,走神了。”
不对劲,就算他做过春梦,也不会把梦境代入现实中来。
这该死的熟练感。
他在这方面一直非常克制,别说像其他纨绔子弟眠花卧柳莺莺燕燕了,手冲都是对他高尚圣洁人格的一种侮辱。
迟诺没吭声。
在被子下偷偷整理了一下睡衣,下了床,走到直播设备前,抿了抿湿红的唇瓣:“不好意思哦,我们要起床啦。”
欲盖弥彰的补了句:“换衣服是隐私,大家不能看。”
说罢,把直播设备抱在怀里,打开房间门,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为什么把我们扔到冷冰冰的客厅!!!说话!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冷漠无情的人,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我要看!!】
【姐妹们一起发力,我们一起用意念,把直播间悄无声息地送回这对小夫妻的房间里一、二、三——】
【哈哈哈哈哈弹幕都好颠啊】
【炒作无下限啊,明明就是假夫妻,现在为了博眼球搞出这死动静,就这么怕苏简赢吗?】
【从现在开始计时吧,看看江城第一炮的时长有多久】
白导同时盯四个直播间,突然发现薄迟cp直播间移了位置,用对讲机呼叫负责薄迟cp直播间的张编导。
“怎么回事?画面里怎么只有天花板了。”
张编导脸红了几分,给白导发去一段视频回放,说:“你自己看吧。”
都是成年人,大家犯不着在这件事上装清纯。
刘制片惊呼:“薄影帝怎么能这样!”
他简直难以接受,毕竟他一开始心中笃定两人是在演,薄寒臣清冷端方的人设早就扎进他的心,山巅霜雪绝对不会与世俗沾边。
够了,你大惊小怪。
假的咋了,还不允许别人因戏生情了。
白导把兜里新收的薄迟cp吧唧揣了揣,咳嗽了两声:“小夫妻聚少离多,一接触就容易擦枪走火,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吗?小别胜新婚,理解理解。”
张编导:“现在咋办?要不催他们一下。”
白导:“……”
白导:“这是能催的吗?薄影帝龙精虎猛,肯定不是一两个小时能结束的事情,在直播间放广告或者插播一下两人的影视作品吧。”
白导特意让人挑选了一部,薄寒臣早期拍摄的作品,时长近三个小时的动作喜剧《铁血特工》。
而热搜也被一群八卦人占据。
#被子下的暗涌旖旎爆
#薄寒臣的具体时长,请掐秒计算爆
#薄寒臣迟诺真的是真夫妻吗?
#结婚三年,薄寒臣处男人设终于摘去爆
#薄寒臣力证自己不是养胃男爆
#三十岁的薄寒臣是否能让迟诺满意爆
网上纷纷扰扰。
而房间内有点死亡静默。
毕竟房间是真的小,迟诺想避一下都不知道往哪避。
要不还是出去算了。
他是不知道真夫妻在这种事情上,是如何相处的,所以就比较心虚,认为这种事情,他出去留薄寒臣一个的话,就显得假。
好尴尬。
都怪房间真的是——
迟诺舔舔唇说:“太小了。”
薄寒臣在床上坐着,闻言拧了一下剑眉,说:“23。”
迟诺靠在墙上,一只手背在腰后,白皙的指尖胡乱地在手机上划拉,抬起眸子往四周墙角里望,慢吞吞地说:“没有吧,看着像是9平米的房子,有点闷。”
薄寒臣:“……”
事已至此,先冲水吧。
怀疑和试探在心间起疑,一旦种下根茎就会野蛮生长。
他怀疑这种熟悉感的来源是两人做过的关系。
而他现在就要验证一下,迟诺是否对他毫无底线。
薄寒臣精致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分,从床上下来,去了小浴室,说:“过来给我放水,诺诺。”
?
迟诺:“自己没长手吗?大总裁。”
他这会儿根本不想和薄寒臣过度接触,唯恐被发现端倪。
薄寒臣:“好久没用过老浴室了,昨天就被烫了,看不懂。”
迟诺骄傲:“那你是请对人了,我每次去山里拍戏都要捣鼓这种东西,都有经验了。”
浴室花洒的水温是老式控温,不是智能的。
往热处多偏一点,烫手。
往冷处多偏一点,冷水能冰坏骨头缝。
迟诺抿着唇,熟练地调好水温,确定不冷不热后,大功告成地双手合十击掌:“好啦,夸我夸我夸夸我。”
薄寒臣被那笑容晃了眼,狭长眸子里的情绪更加浑浊,气息略微沉了沉。
薄寒臣走进温水里,是很适宜的温水,可这种水温根本缓解不了他的招惹,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上控制器,让水温换成了彻骨的冰水。冰水成柱流下,散发的寒气让人心惊胆战。
迟诺轻声说:“你太心急了。”
越是着急,心里就越是火烧。
薄寒臣身上的丝质睡衣被喷头里的冰水全部打湿,蜿蜒地贴合在劲拔的身躯上。
迟诺:“我去给你找一条毛巾,可以等你冲完冷水澡,再帮你裹住,以免你感冒。别看是热天,热天汗毛眼扩大了,最容易渗进去寒气。”
薄寒臣的内心还在挣扎。
他说:“提包里有一条,不用到处找。”
放过他吗。
就这样让他走是吗。
那什么时候有个更好的时间去试探一下呢。
他其实,很想,找一个契机,打破两人之间相敬如冰的婚姻生活,不想这种关系被任何人质疑。
包括薄戚时。
况且,顾致深说得对。
薄戚时确实喜欢迟诺,只是被薄老爷子扔去了海外的戒同所三年,喜欢到骨子里了。据说,在戒同所拿电电他都咬死说是弯的。而薄戚时和迟诺是年龄相差七岁的竹马。
那是一个浅金色银杏叶在空中摇曳的荒凉深秋,他穿着一件羊绒呢子大衣,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站在民政局前面的台阶上,抬头看着站在高几节处,围着奶白格子围巾的迟诺,明确表明:和他结婚,就要杜绝所有和薄戚时的来往。
不然,他们没必要去领这个证。
迟诺当时别无选择,无论是否心甘情愿。
他一贯恶劣得光明正大,道貌岸然摆在表面。
如今,那个死基佬已经从海外回来了。
是因为这个,迟诺才给他发的离婚协议,对吧?
在薄戚时面前认输,想都不要想!除非他死掉!
迟诺:“好的。”
忽然。
他纤瘦的手腕被渗着冷气的手掌抓住,冷水实在太猛,薄寒臣的掌骨骨节都泛着寒气逼人的浅粉色。
迟诺回头看他:“咋了?”
试探一下。
迟诺是否和结婚当晚一样,厌恶和他的接触。
那两片冷涔薄唇微微开合,带着些命令的倨傲,居高临下道:“别走,履行你妻子的职责,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