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已经说了很久，僵持不下，头毛飞起的姚然直接用一句话终结谈判。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因为节目而来的系统，按道理来说一切都要遵守‘十倍返现’规则。”
她精得很。
而且文字漏洞一开始提出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的爆杀。
果不其然，系统沉默：【……】
这场谈判以姚然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到时候她的钱是百分之一百的直播钱加上系统给的翻倍，完全达到她的预期了。姚然可乐坏了。
也许是系统看不惯她的样子，也许是为了报复刚才一直被制裁，也许两者都有，系统凉飕飕吹来一句：
【能不能活下来再说……】
恰好已到凌晨，姚然账号打入钱。
一瞧，三块多。
“……”
她保底钱呢？
姚然刚想问系统是不是被它吞了时，系统跳出来：【我改主意了，保底的钱是不会计入你的直播所需要钱的哦。】
【你不是喜欢返现吗？通通给你返现！保底在直播中都不给你了，看你怎么活。】
说完系统跑了。
生怕姚然逮住她一顿薅。
姚然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反倒是：“还有这种好事？”
可惜系统跑太快了，她都还没来得及感谢系统。
经过这一遭，姚然这下彻底精神，她也睡不着，索性就下床去厨房看看明天去超市看看补什么货，废品的钱也还剩一些，足够买些必需品。
刚好五点钟有超市大抢购，据小哥说是最大一次抢购，她肯定不能错过。
但是姚然还是怀疑超市是不是要快倒闭了。
问她是会问的0，明天大早上又要起床，她跟裴原就打算一直睡，反正晚上还没有来电，乌漆麻黑，又没什么事情。
姚然走到门口时还望了一眼裴原睡的房间，毫无动静。
裴原睡的房间是她一开始睡的房间，也是上下床。他选的是上床，上床很潮湿阴冷，却对他来说刚刚好，很舒服。
下床用了塑料袋盖住，防潮，但不像上床根本不能睡。
当然他有想法，知道姚然要出租，所以睡上面，不然其他主播会认为很奇怪，他也不想惹这么多麻烦。
裴原盖的被子跟枕头是从衣柜里取的，到时候直播结束，这些衣服床铺通通都可以换了，所以她很大方，赏赐给房管一个地方睡觉。
打开门，姚然脸上扑来独属于黑夜的冷。
她摸了摸手臂，摁下鸡皮疙瘩，往前方望去，眯眼去分辨前方人影。
远方的灯光拉长了一人的身影，渐渐地沉重的步伐，倾斜的影子都向姚然靠近，踏过青苔的地板，对方终于登上了她的房门。
是冯大妈，满脸疲惫。
冯锐英见到她明显放松，“姑娘你这么好黑啊，不过还是要感谢姑娘你收留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厨艺，只能帮你炒菜了。”
冯锐英态度诚恳，对于打扰人睡觉很是抱歉。
她看了夜市有眉目，可天彻底暗下来找地方睡觉实在困难，她在群里也出声了，大家都在忙没有回应，就算有人私信，也是在不同地方。
人生地不熟的，冯锐英想到了姚然，给她发了信息。
本来打算边等信息边继续找类似公园能睡觉的地方，弹幕告诉自己姚然睡了，她肯定回不了消息。
当然弹幕原话可不是这么“友善”，冯锐英在脑海里自己翻译了一遍。
知道姚然睡了，她放弃了，找人问路兜兜转转进了小巷，很绕，而且本地老人大多讲方言，冯锐英听不懂，只能用高德地图大致分清路。
冯锐英折腾了一个小时，好在姚然回复她了，非常欢迎她去自己家，并且让她发个定位给自己。
姚然的回复简直是救命稻草，冯锐英立刻发去。
然后冯锐英根据姚然给的方向慢慢走向了姚然家，中途也有几次走错地方，开了视频指导后她走出来了，终于到了姚然的家。
姚然自然欢迎有人来她家，就算对方没钱，但是一个大厨那能顶上出钱啊，她又不会做饭，平时糊弄，裴原他说自己会做但是做的一般。现在来了位大厨，她肚子终于能尝到美食了，自然欢迎。
后院阳台好多菜，还有她盯上的羊毛，里面有调料可以零元薅，能够吃上顿好吃的了。
平时没有收入，她都是通过阿姨群、淘宝、抖音等平台薅羊毛，基本都是几分钱的东西，足够一人份，所以她都是定闹钟抢，有时抢到饼干跟牛奶之类的。
还有超市有时候会扔过期的食品，一般都是关门时，姚然过去还能拿走，除了夏天外，她都很幸运，大部分能吃。
来的次数多了，售货小哥私底下会偷偷把一些临期食品送她。
不过小哥都会劝她这样不好。
姚然总是厌厌点头。
说起劝说，姚然想她好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劝她应该出去上班，或许是觉得劝说也没有，索性不继续说了。
小哥这样她能理解，但居民的八卦可不会放过自己，姚然知道自己在流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明星”，现在也没说了。
姚然只是疑惑，既然没有说，那更好，她真不想理会那群无聊的人。
在姚然邀请冯锐英进房的动静瞒不过弹幕。
夜深了，也有很多弹幕在，大部分都在看其他主播慌乱，姚然这里没多少，但是交谈声还是被收录进去，弹幕都听得一清二楚。
【？】
【主播怎么醒了。】
【猪也能醒啊。】
【怎么还有客人，等等，难道这就是小蔡同志说的‘躲避’？】
【主播活的好惬意啊。】
弹幕讨论，两人根本不知情，冯锐英的直播早就关了，手机更是没什么电，看她实在疲惫，姚然给她安排小房间睡。
在跟蔡复有说时裴原就已经将小房间就收拾干净。现在还有两个位置睡，她必须等待，这些租房是她生存的本钱。
系统的骚操作导致保底钱是不可能出来了。
准备再回去睡觉的姚然走到桌子前，停了一会，因为她看到桌上饼干、装水的罐子等准备物品，知道是裴原为明早她起床不过于慌乱的准备。
睡前裴原还整理好了所有东西，简直对得起姚然给他的两口饭。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就是希望明天能出多点力气。
***
姚然注定要失望了。
次日清晨五点钟，太阳未升起，天空沉蓝，雾气萦绕着路边的高树，远处被模糊，汽车灯光首先穿过蓝雾，紧接着车形才隐约出现。
水面盖住马路，未灭的路灯再添了一把反光，上面少有人的脚步踏过，多是车的。
除了这些声响，剩下短暂的静默，带来了孤独的沉郁。
人们还在沉睡，鸟儿也在闭眼。
而打破了这项静默的超市，在店面亮起时，便有源源不断的人奔去，格外嘈杂，就连斑马线上轻盈飘过的垃圾袋都被人撞到红绿灯上。
超市一群大妈大叔挤在一群，就算是两人先到都无法挤进去，小哥困到眼皮要和上，嘴里抱怨爸妈怎么挑这个时间，身体却强撑着，僵硬的笑容给每位大妈大叔逐一暂时。
“慢慢来！别抢！”小哥大喊。
“哎！都说别抢先了，刚开始呢你抢后面怎么办！这位阿姨别拿多了，看看上面写的‘每人只能拿一件’，哎——不行不行！”
小哥很是忙乱，这边要顾，另一边要顾。
超市本身就没什么人，也就他。
不止是超市热闹，弹幕上陆陆续续来了一些：
【超市好多人啊。】
【原来猪播睡这么是为了大促销。】
【那当然，作为抠门的创始人，肯定不能错过白嫖的啦。】
【不是，怎么主播挤都挤不进去？】
【废物（五毛一条）】
这些弹幕说的姚然，正在跟裴原拌嘴：“你去啊！裴原你去啊！”
“你缺德啊，你让我绊倒那些人。”
裴原气笑了。
“那你去把他们拽出去，不然有你什么用，我根本打不过这群人——”
话说到一半，前面有人的背部刚好撞到她嘴巴，姚然被挤到嘴巴撇去，下秒才缓过来。
“别被挤死了，”裴原嫌弃，“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过会他又摆动手掌，“算了算了，我进去把那些想要的藏起来先，再这么也比你的馊主意强。”
毕竟他可以穿墙，到了超市后他闲得无聊进去逛了逛，大概清楚要买的东西，但没有藏东西的意识，他也不知道抢夺如此激烈。
出来后又去后面看了一圈，最后停在垃圾桶旁。
地上有几瓶空塑料瓶，没人捡，想起他跟姚然背麻袋去换钱，他心念一动，决定记下这个地方。
等到姚然叫他时，他应了一声，有个长相凶狠的老大爷从暗处出来，顺手拿走这些塑料瓶，还犀利投向超市那群人。确定没有人霸占后，老大爷才缓慢翻垃圾桶。
老大爷站的位置跟裴原差不多，没发觉到自己身边就有人站着。
裴原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姚然不来这里搜的原因。
就在卖去废品站时，他问过姚然，她一般在哪里找，紧接着姚然说了几个地点，裴原也就随便继续问，不去超市搜？
姚然摇头，没说原因。
裴原也没追问，他本身就是随便问。
现在看来已经有人霸占了，还是定点。
瞧老大爷熟悉的模样，还跟忙的焦头烂额的小哥打声招呼，就知道经常来。要是想要超市旁的废品，定是要与老大爷发生冲突。
姚然肯定不想打，怕这些老东西一不小心进医院，讹她一堆钱。
所以老大爷出来后，姚然也躲的远远的。
裴原进去了，姚然也得早点进去，不然被小哥发觉很难解释，好在她努力挤进小哥的视线范围内，小哥两眼一亮，抛弃顾客过来找自己，这副殷勤模样，姚然突然感觉不妙。
“唉，你也来了，”小哥嗓子都透露疲惫，“那就别走了呗。”
这句话姚然立刻明白，他要让自己帮忙。这么多人，看小哥都想死了，她来分担，那她也会想死。
见姚然不为所动，小哥双手合十拜托，“我们都多少年交情了？”
姚然看了他一眼。
“也就一年。”
“……”
【噗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还得是主播，呛死人。】
【这个小哥真好玩，笑死沧桑的脸庞。】
【主播别说了，到时候什么都抢不到，那你就有的哭的了！】
恰好最后一条弹幕被姚然看到，她本来打开手机看时间，谁想到面部解锁直接进入直播间，戳中了姚然的念头。
姚然刚要开口，小哥像是看破了她，指着售货台里还藏有东西，悄悄说了句，“那我特意留给你的。”
她这才正视他，没想到他还有点良心。
这些东西都是她要的，一般来超市也就买饭盒或者是大米面条，所以小哥摸的很清楚，早早就藏好了，为的就是拖姚然下水。
不过她想到裴原还在偷偷藏，嘴角扯了扯。
“你还真行。”
已经有阿叔不耐烦，小哥语速加快，“那当然，干不干？干我那些东西都送你。”
说到最后面是他已经跑回了收银台疯狂收账。
姚然显然被吊起来，她溜进另一个收银台，弄好东西，学着小哥的模样开始收账，这本来也不难，又是跟小哥很熟，她学的很快。
很快，小哥那边的队伍越来越少，他倒是放松了，还有机会看看已经上钩的姚然。
送她的东西也不多，就她一人能吃挺多了，小哥也是照顾她，真的不想让她死了，在城南小巷里跟他有伴的就是这个怪怪的姚然了。
平时超市没人时，他打打游戏，看看直播外没干什么了，然后有人精神不太正常，经常在超市磕磕绊绊，一来二去，倒是成为了小哥的朋友。
姚然看了这些东西，“没什么业绩还搞促销，你这是不怕倒闭。”
她一个人够吃，但是涉及到还有三张嘴，所以裴原藏东西还是有用的，等到没人了，她就去拿。
现在还有很多人，所以她不着急。
听到这话，小哥“唉”了一声。
“倒闭就倒闭喽，反正在哪打工都一样，我爸妈还有好多个大超市呢，有个叫什么‘高勒雷超市’，在市中心，大不了我就去那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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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比较严格，不能玩手机。”
小哥似乎真心实意嫌弃，还吐槽“高勒雷”名字难听死了。
这话一出，弹幕立马刷，姚然不知道高勒雷是什么东西，但弹幕知道啊。
【什么？！那个连锁超市高勒雷？】
【少爷竟在我身边！】
【尼玛，我竟然看到了高勒雷公司的少爷，还只想在小超市里呆着。】
【我去，小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了。】
【我恨，有钱人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姚然被那话语呛了，不过没有多余心思，他有钱也不关她事情，只是被莫名炫耀了一脸，她就想抽他的脸。
还没等到抽脸时机，小哥发问：
“这是什么？”
姚然看他指向摄像头，“哦，就是最近直播节目那个。”
小哥想到什么火速打开电脑，耳边是姚然告诉自己的ID，他进入了直播间，然后手脚发麻，不可思议的看了姚然，又不可思议看了电脑。
“你怎么做主播了，这话不会给我爸妈听到吧？待会他们又要骂我不上进只会打游戏，然后拿着大板来抽我了。”
过会又絮絮叨叨，什么“这本来就是他们要求”“可是他们也会说”之间反复横条。
【哈哈哈哈哈。】
【没有的～全网备份的小少爷。】
【你就等着被你爸爸妈妈打屁股呗。】
弹幕火上浇油最会了，各种话语来挑战小哥的神经，小哥看到这些弹幕，一个劲嚷嚷完了。
聊了这么久早就没人了，空荡荡的超市，太阳跑到玻璃板上方，撒下的阳光有些热烈，姚然擦了擦汗，还帮小哥整理了接下来的东西。
小哥还在失魂落魄中，姚然将裴原藏的食品拿了出来，一番演戏后，没有让小哥看出来。
然后小哥看在她如此勤奋帮她收拾，看都没看一眼，也免了这些食品的费用，让姚然捡了一波大的。
因为裴原藏的多了点，姚然让他拿的他也不太确定分量，家里还有其他人，所以他弄多了点，到时候觉得多了还可以不要。
如果少了那就只能少了，大妈大叔的战斗力不是吹的。
也因此姚然白捡一堆，让裴原先抱回去了，剩下小哥给的她自己拿回去，反正小哥魂都没了。
“没事的，只是被打一顿而已，死不了。”
姚然非常有心情安慰。
“也对，他们还能打死我不成，”过了这么久小哥也缓过来了，“你怎么弄的这么整齐？”
姚然眼神飘忽，薅了他那么多东西，帮他干点活也是正常的。
小哥显然不知情，他很是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又对她说：“我知道你们这个节目艰难，要不要我赞助你一点东西？”
姚然一猜就知道有前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位主播叫贺之渊，游戏主播来的，你到时候帮我要几张签名，怎么样？”小哥嘿嘿嘿的笑了。
小哥是FPS迷，他现在没电脑，就只能看直播，而贺之渊是他两年前迷上的主播之一。
其实他更迷上另一个主播，ID暂时不打职业，当时组合“俩神”，两人一个技术大佬，一个搞笑大佬。而后者是“暂时不打职业”，当时他的各种节目效果都压过前者，甚至还有爆笑金句流传。
这就是更喜欢他的原因，也包括大家，后者的粉丝总是多过前者。
他们创作系列的七支视频抖音平台获得超两亿播放，全网破十亿，吸引一堆人模仿，真正的红到破圈。
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不打职业”退圈了，组合只剩下贺之渊在播，合作的“俩神”再也没有出作品。
所有观众粉丝的为之可惜。
甚至网上流传着贺之渊嫉妒，两人撕逼，导致做不下去。
不然无法解释几亿播放的视频为什么做不下去，而且“暂时不打职业”退圈速度极快，基本上是某天发了一条公告，然后就再也没有登录。
传言愈演愈烈，许多大v跟up主纷纷化为福尔摩斯都没有查出什么，反倒是贺之渊嫉妒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
最后还是“暂时不打职业”出面说明纯属无稽之谈，流言才淡淡暗下去。
至于真假？大众尚不得知，但是贺之渊直播还是跟之前一样，说起好友扬起淡淡的笑容，这才让大众确定流言是假的。
包括小哥，他看过贺之渊每一场直播，自然清楚两人友情的真假。
很多次，小哥能在贺之渊脸上看到遗憾。贺之渊偶然刷到两人搭档的视频，总是放空，也没有去找对方，粉丝猜测应该在现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是猜测，没有真实，小哥也希望这项猜测不是真的。
他倒希望两人好好的。
小哥的话让一部分弹幕叹气：【想起职业神了。】
“职业神”是“暂时不打职业”的称呼，因为太过搞笑，所以粉丝都喜欢叫这个称呼。
【好怀念那一年。】
【是啊，如果在的话，贺神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弹幕有些人沉默，想到了贺之渊经常对着某个游戏出神，最后摇了摇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看来，不止是贺之渊没走出那一年，大家都没走出那一年。
姚然记住他的话，“说好的哈。”
到时候她挖地三尺都要找到贺之渊这个人。
说完，她离开超市，兴许是呆在超市久了，肚子咕咕叫，提着满袋的东西哼着小曲离开了，她望着天空，发觉太阳很高，想看时间时裴原又拿走手机了。
算了。
自己回到家在看也来得及。
而想看时间的目的姚然已经扔到后脑勺去了，但是弹幕不会忘记，反而更加疯狂弹出。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但都是只想同一件事情——
【啊啊啊啊监守出来了！】
【都十二点多了，主播还没发现吗？】
【我去，主播快跑啊，你要被抓捕了，我会很伤心的，这样我的乐子就少了一半。】
【坐等主播被抓。】
【先放狠话，主播不被抓我就吃X】
【好好好前面我记住你的话了。】
【主播要寄了。】
【监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