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冒雨
    黄万走的时候,钟可冷冷的目光一路盯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她回过身,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倒了一杯服务员刚端过来的碧螺春。

    贺念戈好奇地问:“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钟可没回答,却伸手拿了菜单递给他。

    贺念戈疑惑地接过,黑框眼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啊?”

    钟可甜甜一笑:“先吃早茶!这家听说不错呢,我正好还没尝过。”

    贺念戈无奈地摇摇头,给两人又加点了一些楠城特色。

    同时,非常细心地叮嘱了服务员,把刚才黄万吃过的、吃剩下的、没吃的那些碗碟和菜品,全都撤了。

    甚至让服务员连桌子都又擦了擦。

    他是时刻记得钟可的洁癖的。

    钟可动容地看着他忙完这些,慢悠悠地品了口茶,自言自语道:“这下,莫容馨,应该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吧……”

    贺念戈一边用桌上的纸巾反复擦着两人面前的茶碗,一边挑了挑眉:“你是觉得,黄万会为了钱,收敛一阵子?”

    钟可笃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她耍赖的,她不是“觉得”,她是“听见”。

    然后,钟可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对贺念戈问起:“名片上,事务所的电话……”

    贺念戈笑了:“都是老搭档了,怎么还担心这种小事。”

    钟可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靠在他耳边说:“就是老搭档了,才要谨防掉以轻心嘛。”

    贺念戈用手肘推开她,眼神里写满了“别碰我”。

    钟可只好识相地坐直了身体,这才认真地说起后续计划:“我估计,黄万肯定会急不可耐地回去哄了莫容馨,然后联系我们谈遗嘱的事。见到她以后,我找机会带她去洗手间,你拖住黄万。遗嘱他是别想了,牢饭,我可以赏他一顿。”

    贺念戈静静地听她说完,忽然补了句:“如果顺利的话,下周——也不用让安秘书联系她了。”

    钟可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下周……原本贺氏的律师团,也准备协助莫容馨打离婚官司的。

    于是,她故意调皮地问:“怎么?这么怕累坏你的小秘书?”

    贺念戈皱了皱眉,钟可立即转移视线,雀跃地轻呼:“小笼包来了!”

    贺念戈的表情,总算恢复了自然。

    钟可却在心里狂笑,不能提不能提……果然不能提啊。啧啧,贺念戈,你也有今天。

    一份小笼包很快被两人瓜分完,钟可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又谨慎地说:“不过……我摸不准莫容馨的脾性,万一她不配合……”

    贺念戈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懒懒地反问:“她不配合?钟大小姐想做的事,还需要她配合?”

    钟可明白他的意思,却一时没有接话。

    她当然可以动用“摄魂”,可是,用妖力控制别人的思想——这件事,她爹警告过,要慎之又慎。

    昨晚,她选定了这封邮件之后,在客房洗完澡,就去找贺念戈商讨了今天的计划。

    在那之前,贺念戈一直以为,钟可是打算夜袭的。

    以前,遇到特别危险的暴力分子或者罪犯,钟可通常会选择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夜闯他们老巢,打一顿绑起来,恐吓他们自首,或是强迫他们签字画押拍下证据后,直接扭送警局。

    昨晚,贺念戈都准备好行装,等着和她出门了。

    钟可却对他说,这次打算“智取”。

    贺念戈把他们俩——或者说,“KING”这个身份,在暗夜中做的这些事情,一直当作钟可的个人爱好。

    他听说,血族长生不老,是很怕无聊的。

    她想找乐子,又能顺便维护社会治安,他一向也乐意配合。

    妖,也有妖的原则。

    对贺念戈来说,“贺家世世代代都要依附和效忠钟子钦”,就是他的原则。

    可血族毕竟和他们树妖一族不同,血族自身就不老不死,也没有必要延续后代。

    因此,他其实只需要效忠钟子钦——那位名副其实的妖王即可。

    但钟可既然和他成为了朋友,又是他心中认定的“大哥”。

    只要钟可想做的事,哪怕出发点只是她想找点乐子,他多年来都会欣然相助。

    但这一次,她突发奇想的“智取”,让贺念戈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他们俩,即使稍作变装,放在人堆里也都是样貌显眼的角色。

    更别说,万一不慎被认出来,家族身份也要牵连其中,贺念戈多少是有点不安的。

    钟可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早就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主动坦白:“别怕,如果‘智取’有难度,我也,有的是办法治他。至于暴露身份,你更不用担心,我……一进来就篡改过他的记忆了。”

    贺念戈瞪大了眼睛:“你……”

    钟可一脸自豪:“你以为呢。我说‘智取’,可不是在说笑!”

    贺念戈舒展开皱着的眉头,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多心了……”

    钟可一听急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你这才不叫多心!你是,谨慎。怪我不好,我也是临时起意,一直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贺念戈却沉默了。

    她心里一慌,莫不是突然打乱了计划,惹得贺念戈为难了?

    急忙接着又说:“哎呀~~咱俩这么多年,你明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贺念戈立刻回敬了个干呕的表情:“停,恶心!”

    钟可看他总算放松了下来,这才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次忽然想要‘智取’吗?”

    贺念戈随口一猜:“打架打腻了?”

    钟可摇摇头,金丝镜片反射出亮亮的微光。

    她的声音,从未听起来如此高远:“我……是想帮她解开心结。她的困境其实不算什么绝境,毕竟,她还有那么富有的娘家,有一直关心她的莫家人。她本该是底气十足,腰板很硬的。可是,一个自以为深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遇人不淑,却执意陷在那有毒的泥潭里,几乎放弃了自救。我,还是想让她自己面对,并亲手了结这一切。那样,比我揍那个渣男一顿,要解气得多,也……有效得多。”

    贺念戈愣住。

    他当然知道,钟可说的“她”,指的是莫容馨。

    可他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却想到了他自己。

    但他很快还是不解地问:“她,不是给我们发邮件了吗?黄万不是控制了她,不让她反抗吗?你为什么说,她是……放弃了自救?”

    ——懂得求助,便算得上是“自救”了吧?

    钟可给他碗里夹了一只蒸饺,又自己吞了一只,然后,才幽幽地说:“因为……我也是女人啊。”

    她说这话时,目光深邃得像是能穿过这间酒楼,直直地看透人心。

    虽然,她没有继续解释。

    贺念戈却觉得,刚喝进去的一口热茶,差点烫伤了他的咽喉。

    等他们喝完早茶,走出酒楼一看——

    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贺念戈的手机响了。

    他刚接通,钟可就敏锐地听出,来电的是安显,她非常懂事地避到了一边,眨眨眼,示意贺念戈放心说话。

    贺念戈已经在和安显通话,不方便直接出言怼她,只好淡淡地对她翻了个白眼。

    但钟可还是注意到,他的耳根微微红了。

    她刻意拉开了和贺念戈的距离,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

    早上出门时,还明媚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变得灰蒙蒙的,瞧不真切。

    血族其实有控制天气的妖力,称为“驭云”,只是非常消耗能量,且不能持续太久。

    钟可从未用过。

    但幼年时听说过,像父亲那样的大妖,甚至能以一己之力,操控雷电。

    但她其实,是喜欢下雨天的。

    血族天生就比较抵触强烈的光线,因此与人类和树妖相反,朗朗晴空的日子,钟可反而不乐意出门。

    而且,在夜间和阴雨天,她的妖力无论是效果还是持续时长,明显都会更强。

    今天原本算是,她罕见的“晴天活动”,老天爷却很给面子,下了这一场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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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趟公司,你呢?送你回家?”

    贺念戈打完电话,向她走了过来,非常贴心地问。

    钟可摘下了金丝眼镜递给他,甩了甩长发,潇洒地说:“不用了,我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想在楠城随便逛逛。你快去会你的小秘书吧,不用管我。”

    说完,不等贺念戈发作,直接挥了挥手,大步走入雨中。

    只留给贺念戈一个清丽的背影。

    她穿的是“律师”套装,走在雨里,都显得精神昂扬。

    不仅如此,贺念戈很快发现,她整个人,像是被描了一层光边,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隔开了雨水与她的直接接触。

    因此,看似走在大雨之下,她却根本没有“淋雨”。

    绵密的雨滴,像珠帘一般,晶莹地垂落在她整个人身上,却又连一丝雨点,都无法真的贴近她。

    贺念戈微微一笑,心想,这就是血族那令人厌恶又羡慕的……特权吧。

    他打算返身,回去向店家借一把雨伞。

    树妖一族虽然喜光、喜雨、也喜微风,淋雨对他来说,并没有普通人类那些,黏腻、感冒之类的烦恼。

    但眼前的雨,对他来说还是大了些,步行回车上的话,等他回到公司,就得是一只落汤鸡了。

    而且,他没有血族那种……“障眼法”的能力。

    要是让路人看到,贺家大少爷狼狈地在大雨里奔走——无论他本人是否在意,多少还是会有损贺氏的形象。

    可就在贺念戈准备转身的一刹那,从他侧面蓦然出现的人影,让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那人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个子很高,身姿挺拔。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正透过茫茫雨幕,灼热而关切地看向他。

    ——是安显。

    贺念戈心头一热,顿时感到胸腔里,涌上了一股陌生的、却汹涌暴烈的,让他浑身发烫的情感。

    同时,不知为何,他又机敏地想到——

    钟可……

    你!又是……故意的吧?

    然而钟可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绵密的雨中。

    她来楠城,本就是临时起意,为了避一避樑城的“风头”,好让她和钟氏的对手们放松警惕,给付越一些整理头绪的时间。

    正好也可以故地重游,逛一逛与钟家关系匪浅,也算是她半个故乡的楠城。

    这么一想,算是一举两得吧。

    钟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楠城最繁华的街头冒雨散步,心情却无比舒畅。

    她当然使用了妖力,让路过的行人并不会看见或记得,一个在雨中泰然行走,却周身干燥的诡异女人。

    幸好,像这样的雨天,又是工作日的早晨,路上行人本就寥寥无几。

    她边走边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思路也愈发清晰。

    刘经理,黄万,莫容馨,连裳……

    她的脑子里,挨个闪过这些天遇到的人和事,直到,想起贺念戈和安显——

    钟可的唇角,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安秘书近在咫尺呢?

    只不过……

    没想到,是超出她预期的,另一种剧情呢。

    “贺念戈啊贺念戈。”钟可在心里叹道:“你还真是……羊入虎口不自知啊。”

    可是很快,她又略感落寞地想到:照这情形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不再是贺念戈“最要好的伙伴”了啊……

    多少让人有点唏嘘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没准现在就已经不是了……嘿嘿嘿。

    钟可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目光正好落在路边的一家小咖啡厅。

    名字叫,“安念咖啡”。

    她心里直呼巧了,她脑补的故事正好嗑到这儿了,索性就进去坐坐吧。

    钟可带着笑意,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欢迎光临——里面请——”

    女店员热情的呼声,让雨天清凉的气温,一下子裹上了暖意。

    钟可连忙给她制造了一个幻景。

    于是,女店员看见的,便是一个“浑身湿透、楚楚可怜、冷得发抖”的女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