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订婚
    “现在……”

    贺念戈却罕见地没有和她计较,反而对她微微一笑:“因为有你在。”

    钟可愣了愣,眼中却涌起期待。

    “因为有你在,你让我觉得,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或许还是会孤独终老,但——我不会在老了以后,一个人扼腕后悔,一个人自怜自艾。”

    他眼中的光,似乎比晴天时,钟可见过最亮的漫天繁星,还要闪耀。

    她故意用深沉的语气赞叹道:“孺子可教也!”

    然后很快,又开心地伸出手掌,冲他wink:“恭喜你!Givemefive!”

    贺念戈被她逗笑,不情不愿地还是伸出手,和她击了掌。

    一击完掌,钟可立刻收回了手,再次恢复了凝重的表情,说:“那,下一个问题。”

    贺念戈也配合地正襟危坐。

    “二,他有没有强迫你?你们……下午的事,是你自愿的吧?”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可不知为什么,不问出口,不听见贺念戈亲口回答,她不安心。

    两情相悦是一回事,为爱鼓掌是另一回事。

    如果安显胆敢趁人之危,她会重新评估安显的人品。

    贺念戈的脸果然又是一红,他掩饰地轻咳一声,尴尬地答:“你把我当什么了……”

    钟可坏坏地一笑,也不打算再揶揄他,了然地点点头:“那下一个问题。”

    “三,如果他……我是说如果——”

    她先叠了个甲,才郑重地问下去:“如果他怂了,如果——他真的放弃你了、知难而退了,你有没有信心,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其实,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据她所知,这是贺念戈的第一次心动。

    按照他“孤独终老”的描述,这或许也是他,眼下对爱情最热烈的憧憬。

    但钟可和他不同。

    她是血族,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命会比一般的人类、其他的妖族,长上很多很多。

    她爹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对于爱情……或者任何一种情感,全力投入都是应当的,可也随时要记住,及时抽身,也是他们血族必须学会的。

    因为,他们爱上的人,很有可能,并没有长久的生命。

    甚至也有可能,根本不能接受他们是妖的现实。

    幸好,“妖族”这个身份,并不会影响贺念戈和安显的感情——

    尽管钟可还不确定,他们彼此之间,是否已经坦白过。

    不过,这个问题她并不打算问。

    有些悬念……外人只是好奇,但对小情侣来说,没准是什么情趣呢……

    然而她始终有点担心,即便狼妖一族,自古就以“专情”闻名,可他们毕竟被灭族很久了。

    安显又不得已融入了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他还能不能坚定不屈地“为爱痴狂”,她并没有那么确信。

    所以,她要给贺念戈打好预防针。

    贺念戈果然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沉默了。

    钟可也不急,她希望他能先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尽管她有陪着他面对一起的勇气和决心,可如果……真正能救他于水火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她再如何鼓励他支持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贺念戈像是沉浸在了某种假设里,他低着头想了想,忽然轻笑了出来。

    在钟可迷茫的眼神中,贺念戈的笑容灿若星辰:“如果,他真的放弃了我……我就更不会后悔了。不是么?”

    钟可微微一怔,很快就用力点点头:“是!”

    她心头不由涌上一股感动,贺念戈能这么说,几乎意味着,他原谅了她的“自作主张”,并且……他这一次,是真的打算鼓起勇气,正视他内心的感情——

    哪怕结局可能是be。

    贺念戈见钟可只是看着他笑,忍不住催促:“还有么?下一个?”

    钟可却一脸坏笑着凑近了他,让贺念戈紧张地往后退了退,才听见她悄声问:“还有一个……你,和他,谁是……?”

    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1”的数字。

    贺念戈像是被口水呛到,猛然咳嗽了起来。

    而且,在钟可“哈哈哈哈”的笑声中,他咳得越来越激烈,像是停不下来了。

    见他这次脸红得像熟透的螃蟹,却咳得几乎喘不上气,钟可才满意地做了个鬼脸:“好啦好啦,逗你的,我问完了。”

    贺念戈微嗔着瞪了她一眼,钟可全当没看见,视线却四下飘忽起来,仿佛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思考。

    “怎么了?”贺念戈关心地问。

    钟可这才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那要照这么说,你这个流萎……就和动物一样,睡一下就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贺念戈刚刚止住的咳嗽又复发了。

    钟可却还在学术型地自问自答:“嗯,看起来就是。”

    贺念戈无语,只好附和她:“应该……是吧。”

    他正要再问问钟可详细的计划,顾姨的声音却从楼梯口传来:“少爷!钟小姐!吃饭啦!”

    贺念戈和钟可对视一眼,彼此笑着点了点头:“走,先吃饭。”

    这一次走出房门时,贺念戈就像终于挪开了心头的大石,再没了先前的颓丧和沉重,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钟可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饭桌上,贺知月夫妇已经坐在了一贯的位置上,顾姨也站在一旁等着。

    贺知月一看他们下来,立马热情地招呼:“来,甜甜,顾姨今天也做了你爱吃的豆角焖肉,快坐。”

    钟可刻意地挽上了贺念戈的胳膊,看得贺知月更是心花怒放,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对比起她藏不住的欣喜神色,一旁她的老公则显得冷淡许多。

    钟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不忘对着贺念戈挤眉弄眼。

    贺念戈自然也会意地配合,对着她一味的笑。

    俩人刚刚落座,顾姨就喜笑颜开地端来两碗饭,递给他们之后,又忙不迭地给钟可夹了豆角焖肉到碗里。

    钟可自然也甜甜地道了谢,又反客为主地招呼贺知月他们也吃。

    但今天钟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她一改往日在饭桌上和贺念戈“争宠”的形象,竟然贴心地给他夹起了菜,当然——夹的不止是菜,还有她的嗓子:“念哥哥,你吃这个。我记得你最爱吃了。”

    她给贺念戈夹了一大筷子,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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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吃的,肥肉。

    贺念戈脸上的笑容几乎要裂开,只好回敬了钟可一筷子,她最“爱”的,青椒。

    贺知月却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似乎觉得这互相掐架也是小情侣的情趣,非但没有揭穿他们,还帮腔道:“对、对,你们多多吃点、多吃点。”

    一桌人都各怀鬼胎地吃着饭,贺知月果然按捺不住,主动提起:“念戈啊……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贺念戈一边忙着给钟可盛汤,一边自然地答。

    贺知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钟可:“甜甜,你那个、投资的事,和念戈谈妥了?”

    钟可也对她乖巧地笑:“谈妥了!念哥哥说都听我的呢。”

    说着,她还朝贺念戈眨了眨眼。

    贺知月见他们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她也开心得胃口大开,难得地让顾姨给她也盛一碗百合汤。

    要知道,平时,贺知月在饭桌上是最持重的。就算钟可来了,她也最多言语上热情一些,吃的一向是很少的。

    甜汤,更是几乎不喝。

    与她相比,反而是她老公——那位伯父,话虽然很少,吃得却一向专注,每顿饭都默默地吃饱喝足。

    如今,看到贺知月这么不加掩饰的喜形于色,钟可知道,计划已经通了大半。

    于是她忽然停下了筷子,认真地叫了一声:“伯父、伯母,我和念哥哥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贺念戈没想到她的“戏”这么快就要“开演”,但还是非常配合地也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神情甚至自然地表现出了一丝不自然。

    贺知月略感惊讶地看向钟可,一旁她的老公也面无表情地停下了筷子。

    钟可做作地深呼吸了一大口,然后腼腆地看向贺念戈,脸上带着羞怯的笑容,又转头对贺知月夫妇说:“我和念哥哥,想订婚。”

    “啪——”

    顾姨手中的汤勺,一个不慎掉进了碗里,溅起了不少汤汁。她连忙给起身去厨房,拿了抹布就来擦:“哎哟,瞧我这,年纪大了手滑,真是的。你们接着说、接着说。”

    生怕自己给钟可扫了兴,顾姨忙不迭地道歉。

    钟可却乖巧地对顾姨笑了笑:“没事的顾姨,你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算是长辈,这事儿也该让你一起参谋参谋。”

    贺知月这一整晚的心情都像是踩在云端上,在钟可的印象里,她脸上从未挂过那么持久的、真诚的微笑。

    在听到“订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甚至连一丝惊愕都没有展现,只是一个劲地笑。

    钟可没忘记留意旁边的伯父,他的面色却始终波澜不惊——看起来,就像他既不在乎钟可说的话,也不是很在乎贺念戈的婚事。

    钟可从未看透过这位伯父。

    但幸好,眼下她要应付的,也不是这位伯父。

    贺知月充满期待的目光又转向贺念戈:“念戈,你呢?甜甜说的,你也想好了?”

    贺念戈咽了口口水,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道:“是。”

    贺知月喜出望外,正要拍板:“那就——”

    “我不同意。”

    那位一向沉默寡言的伯父,居然率先打断了她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