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喜欢便好。”李春生低着头,竟然要比张丽燕还要羞涩,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你先回去吧,被旁人看到……不好。”张丽燕扭捏地扯着衣摆,脸颊像是施了胭脂一样,好看得紧。
李春生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一个大男人在人家门口站着也不像话,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男人消失在拐角的巷子里,张丽燕眼里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对着站在院里偷听的人喊道:“出来搬东西了。”
张延光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搬到厨房,有了这些食物,一时半会饿不死了。
经历过断粮的日子,他才意识到当初的荣华富贵都是南柯一梦,活下去才是正经事。
“父亲,被革职查办,你的心态倒是挺好。”
话是好话,可被张丽燕拿腔捏调说出来,听起来就有些刺耳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还能抗旨不尊?”张延光一开始也愤愤不平,可转念一想,要不是张丽燕的缘故,当年在新帝登基之时,他就随大流一起流放了,搞不好会客死异乡。
现在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做人呐,得知足,更得认命。
“你怎么这么窝囊?” 她看到张延光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觉得喘过气来,没有一点斗志。
“父亲,你之前好歹也是尚书,是二品大员,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过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吗?”
张延光嗤之以鼻:“这不都是托你的福吗,当初你跟宋怀恩都过三书六礼了,花轿都快抬进门了,可你呢?给脸不要脸,竟然杀了乔氏,用为母守孝三年来逃婚,你怎么想得出来?”
提起以前的事情,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要是当初顺顺利利的嫁了,哪有后面的烂摊子。
张丽燕哑口无言,她早就后悔了,可于事无补。
“事情都过去了,父亲,你要是想重振门楣的话,还得帮我一把,你也不忍心咱们张家就此没落吧。”
说的好听,还不是惦记他那点棺材本,想都不要想。
“我没有钱,你要是想要钱就去找李春生要吧,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
张丽燕冷哼一声,像李春生那样的小鱼小虾,她才不放在眼里呢,不过就是一对金簪,搞得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要是以前,这种成色的金簪赏给她身边的三等丫鬟,丫鬟都觉得寒酸。
“父亲,你当真不帮我?”
“当真。”张延光早就看透她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现在愿意跟他虚与委蛇,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张丽燕愤然离去,刚拐出巷子,雾蒙蒙的天空就开始飘起细如牛毛的雨丝。
遥遥地望着医馆的幌子,她微微勾唇。
“你们是不是要打烊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埋头拨算盘的张春生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雾气蒸腾的眸子。
女人的鬓发散乱,脸颊如海棠染霜,柔弱的女人捂着半张脸,低声抽泣着。
“你怎么了?”
两行清泪从腮边滚落,她眼神倔强地摇摇头:“没,没什么。”
女人本就生得美艳动人,如今又泪眼婆娑地立在漫天的雨雾中,眼神绝望而无助,李春生的心像是被火钳狠狠地戳了一下。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把她从雨里扯进来,给她披上薄毯。
“小心感冒。”
“我来找你有事,这个给你。”她抬手拿东西,李春生才看到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是谁打的?”
张丽燕把那对金簪递到男人手边,挤出来一抹微笑:“我爹,他骂我寡廉鲜耻。”
“他怎么能这样,咱们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越雷池半步。”
张丽燕微微愣怔,见男人没接金簪,她索性把东西放到桌案上:“我爹还不知道咱们的事情……”
一个“咱们”,让李春生心神荡漾,世间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惬意的事情了。
“那他为何要打你?”他看张丽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痴痴的眼神分明是把她当成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了。
张丽燕欲言又止,垂眸思索了一会又摇摇头,苦涩地笑着:“我这次过来就是把簪子还给你,这簪子贵重,日后也好送给心上人。”
“你就是我的心上人。”他一把握住女人的手。
“不行,你放开我。”张丽燕欲擒故纵地挣扎了一番。
“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是不会放手的,我明天就让媒人去你家提亲。”
女人惊恐地抬眸:“万万不可,私定终身,我爹会打死我的。”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实话了吗?”
张丽燕抿着唇,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云层,故意吊足了胃口。
“我爹要我嫁给他昔日的同窗好友做妾。”
李春生拧眉:“同窗好友?那年纪岂不是跟你爹一样大?”
“没有,我爹年长他三岁。”
“那也不行,你既然不喜他,又何必委曲求全?”太重的话他也不敢说生怕刺激到张丽燕。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承蒙公子错爱。”
她掀开身上的薄毯,抬脚刚要冲到雨雾中,就被男人握住手臂。
“你爹是不是为了钱,才让你给人家做妾?”
张丽燕低着头,粉润的唇瓣都被咬得发白,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多少钱?”
“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要你的钱,咱们萍水相逢,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还欠你的药钱呢。”
她越是这么说,李春生越是坚持,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李春生隐隐觉得要是就这么放张丽燕走了,俩人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我帮你,你告诉我多少钱?”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张丽燕不会开口,打算去找张延光问个清楚的时候。
女人夹着泣音:“二百两。”
李春生长松了一口气二百两他还是拿得出来的,他爹名下十几家医馆,药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以后的家财都是他的。
这些年父母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就是为了给攒老婆本,然后开枝散叶。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银,你先回去切莫跟你父亲起争执,我明天一早给你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