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傍晚下职的申时末开始,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
盛府里,盛府的主人正在呼呼大睡,三个不速之客正在详细谋划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忽然一个守卫的缇骑进来禀报,说连氏来了。
“她大半夜的怎么找过来了?”乐台大惊,忙出去迎接,“我不是飞信回去说今晚有急事儿别等我睡觉么——”
“你说了是周大人有麻烦事儿,我还能不来么?”连氏披着貂裘快步走进来,白了丈夫一眼,把他扒开直找周立寒。
她拿出一张纸说:“前些日子登之说你要入京,赶忙进了趟宫,趁看望太后娘娘的功夫去见了贵妃娘娘,隐晦地向她透露此事。她画了这张纸给我,让你照做,去了皇上跟前兴许多一点儿保命的机会。”
娘亲已经知道了!周立寒瞬间就酸红了眼,那这些日子娘亲在宫里得对她有多担心?或者说不定有些弹劾她的奏折还是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闲暇时假若当作茶饭谈资说给娘亲听,娘亲心里该是怎样的感受?
“没想到嫂子也这般为我操心,早早就进宫替我找好后援。”她同样为连氏的江湖救急受宠若惊。
连氏诚恳道:“应该的,我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帮你到这里...而你也帮过我不止一次。”
周立寒立刻意会了她在指什么。
看来那件事,还是被她看穿了啊。
“别傻愣着,你们接下来要商量什么要做什么赶紧的,千万别被我耽误时机。”连氏展颜笑道,“一定要平安把这劫渡了,然后来我家吃顿庆功宴。”
周立寒回笑:“一定。”
......
......
深夜亥时,乐台御马进宫,直奔治宪帝寝宫求见。
治宪帝倒也正好没睡,刚让宫人去传琼贵妃来陪他。
“急禀陛下,臣要自请不察之罪。”乐台一进去就跪地稽首。
黄金罗床上,身着龙袍而未系腰带的皇帝斜斜倚躺,浓眉压眼、轮廓丰润,姿态慵懒闲适却散发着帝王自威;看上去似乎正在打盹儿,手边放着一板刺绣到一半的圆绷。
“哦?什么不察之罪要台舅舅大半夜的特地来请。”治宪帝抬起一只眼皮,淡淡一瞅他,“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清楚,别让阿蕾到了还得等着你走。”
乐台深吸了一口气道:“是。臣监察御史奏折,在盛珏大人准备明日上奏的折子里发现——”
“省略前缀,说重点。”
“...就是刚被臣举荐、擢入北镇抚司的百户周立寒,其实是...工部尚书韩裘的第二女韩黎!”
治宪帝对韩裘的女儿都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老实说他对韩裘也没什么印象,因为这么多年来韩裘也很乖巧,虽然已经至位尚书,但上朝总是尽量站在边边儿处,有事都让部下的左右侍郎上奏,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是前阵子那个,文定伯儿子之死你求朕调上来的锦衣卫?”治宪帝只打了个哈欠,接着闭目。
“那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韩馗家的妹子?哦,怪不得那么殷切地给韩馗证清白了。既然如此,便用这替朕分忧的功劳赏她个全尸,赏韩家不被她连坐罢。”
言下之意就是要杀头了。
陛下这是反应过来韩黎是谁还是没反应过来?还有,陛下对于女扮男装当锦衣卫这种事一点都不好奇的吗?
乐台捏了把冷汗,心下暗道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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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您快来啊,面上还得接着道:“陛下,此罚....会不会太轻了?因为那韩黎,她不仅女扮男装作锦衣卫骗取臣的信任,还曾在十一年前......逃过您的婚约啊!”
“嗯?”治宪帝终于睁开两只眼,语气和神态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她是阿蕾的那个女儿?”他坐直起身,碰掉了手边的圆绷,“就是当年那个坏了朕开的童乐坊,还连夜逃出京城的小孩?”
乐台冷汗如雨:“正是。”
治宪帝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怪笑。
“好大的胆子,苟活在外边儿非但不作作索索不敢见光,反而敢抛头露面出来当锦衣卫,还有勇气重返京城。”帝王的话音听不出喜怒阴阳,“人来没有?让朕看看,当年那个刺儿头姑娘,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是。”乐台暗中吐出半口气,好歹按照计划走上了第一步,“把人押上来!”
旋即两个缇骑左右押解周立寒入殿。
周立寒此时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双手铐在背后,屈着身子走进来扑通跪倒。
“跪着干嘛,”治宪帝来了兴趣,下了罗汉床上前,“来来,抬头,让朕瞧瞧.....喔,这脸倒是一看就来印象囖,虽然过了十一年,但确实还是当年那个模子。”
周立寒屏息仰起脸,同样打量着这个阴影笼罩了她整整十一年的人。
“诶对!就是这眼睛。”瞧见她的眼神,治宪帝忽然乐了,“妥妥就是当年那个刺儿头,没错,哈哈!小刺儿头,你怎么又回京来了?你不是想离朕远远的么?怎么又回来,还进了朕最倚仗的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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