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寒听罢不说话了,周庭霄之所以说绕话当然是因为不敢明说,不敢明说当然是因为怕被她打,怕被她打当然是因为他现在还打不过她。
或许是担心她又生气,周庭霄在沉默中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只有兄长本身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哦。”周立寒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你的兄长。你记着这个就行。”
周庭霄闷闷地哦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但知道现在说不合适,还是再等等。遂一路上二人不再说话,都默默的坐在马背上迎夜风而行。
虽然前面睡了三天三夜,但其实也只属于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周立寒今夜还是很快就困了。
夜风不大,在周庭霄袖面的遮挡下也不凉,马速也不快,走得也十分稳当。
再加上身两侧和背后都有牢靠令人安心的倚靠,周立寒不知觉地靠着周庭霄浅浅睡去。
她腿长上身短,本身站着就已经比周庭霄矮了半个脑袋,坐下来更是几乎只到他的下巴。
她的发冠抵在周庭霄的侧颔上,后脑勺枕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晃动。
周庭霄呼吸微滞。随即极力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尽量使起伏平缓不惊醒她;两侧的臂膀又往里拢了拢,将身前人完全地牢牢揽于自己怀中。
好像仅仅如此,他的内心就能获得一大片安详宁和,暖意融融。
要是这段路的这一刻,能够永恒该多好。
周庭霄望着已经到达的周宅门前,勒马停住,不肯下地,更不愿叫醒怀中人。
“周立寒......”他以极轻的声音悄然诉说,“我所求无多,只希望与你心意相通,长厢厮守...无论怎样都好。”
就这样又坐在马上、停在周宅门口好一会儿,他才舍得先行下马。见周立寒竟然没被他的动作惊醒,便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离马背。
周立寒的寝房里亮着烛灯。
周庭霄深吸了口气,用脚顶开门,非常拘谨地走进去。
桌边坐着神色不善、一眼瞥过来好像刀子划上来似的陈医娘。
陈医娘本来打算在人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张口开骂。但眼见那双靴子明显比周立寒应该穿的要大,便没有当即开口,又等了一等。果真见走进来的是周庭霄,而周立寒正被他横抱着。
陈医娘嘴巴都张开了,看到周立寒正睡着,又生生憋了回去,只拿眼睛瞪着周庭霄将她放在床上、摘掉靴子、解开发冠。
当看到周庭霄又要解开周立寒的外衣时,陈医娘终于看不下去把他扒开,拉到屋外去劈头盖脸地骂:“死小子,不知道你哥要休息五天啊?这才第几天啊就把她带出去?”
周庭霄没反驳:“是我的疏忽。”确实他没有一在街上见到周立寒就把她强行带回家继续休息。
见他坦然,陈医娘丝毫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了:“你疏忽得可不是一天两天啊,我就比你们晚来一个月,你看看——看看你哥身体糟蹋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你哥本来身体底子就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么多年既操心干熬又...,在岩城的时候要不是老娘还在她身边给把这关,只怕她身子得如你刚到岩城那般差!如今才来了京城一个月,她竟然直接把自己折腾得——”
“行了,别骂这么凶,瞧把孩子吓得。”这个时辰本应在熟睡的秦老匠竟然走了过来,“这我外甥,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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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娘听到他说周庭霄是他外甥,倒没有多震惊,反而更生气了:“你外甥你还好意思说?你意思是让大周家的孩子为了你外甥,为了你们秦家把自己给折腾死?”
“......我没那个意思。”秦老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头顶,给她说得有些愣住。
“小子,既然到如今大家都来京城了,想来有些事情你能猜到一些,也听说了一些。”陈医娘压着怒火对周立寒非常严肃地警告道:
“我们几个老的,年轻时候都是为自己在京城拼杀出郭一片天地的,之所以选择避到岩城,也是因为我们发现京城这些蝇营狗苟比上战场浴血要黑暗得多。所以,如果你回到京城也是想卷进这里头来,那我必须赶你走。我不允许你把大周一家拖下水。”
周庭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平静道:“来不及了,从今帝登基封妃开始,周家就注定逃不开这诡谲风云。”
“先帝封妃?什么意思?”陈医娘一怔,她虽然已经来了三日,但很不巧,这几天陈瑰意都泡在司乐府里忙无暇与她长谈,周猎虎也去了御林军报到直接住在那儿,周庭霄也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干什么的往外跑早出晚归,周立寒更是在床上一睡不起甚至还得陈医娘现来现照料。
徒留她和秦老匠一脸蒙圈,只能先在周宅暂时落脚,一边寻找合适的租宅和店面。
秦老匠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大周的女儿......”
周庭霄点头,长话短说:“兄长的生母去岁被皇上封了贵妃,你们到来的前夜,姥爷也才得陛下钦定为御林军中郎将,兄长则仍稳稳当当做她的北镇抚司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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