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白色的床靠窗,冬日金色的阳光在窗帘后轻轻摇曳,偌大的房间在昏昏的静谧里。
蒋冬霓的手还在放在不锈钢的门把手上,像握着块冰。她站在门口,而病床上的张旬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一会儿,蒋冬霓才悄声关上门,走到床边。
张旬穿着淡灰色条纹的病号服,蒋冬霓俯视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是有点瘦了,这样平躺着面部也非常立体,两扇长长的睫毛覆在眉毛下,像个漂亮姑娘似的,可以去演白雪公主或者睡美人。
……蒋冬霓反省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幻想,她面对的毕竟是一个病人。
但这个时候不想些什么分散下注意力吧,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说来探病,但她是空手来的,而且人家现在都睡着了。难道她就这样坐到等他醒来吗?望着张旬的睡颜蒋冬霓默默想着。
恍惚间,她觉得此时此景好像回到一年多前那次意外的重逢。她把他扛回家,在沙发边守了他一夜,就是当时的环境比这样的高级病房相对艰苦了那么一点点。
蒋冬霓不禁感慨她当时竟然如此的善良。
他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失忆呢?蒋冬霓没有问过张旬这个问题,张旬几次三番地来烦她,道歉得情深意切,也没有向她好好解释过。
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心虚吧,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很差,而她并没有冤枉他。
她先是对张旬的伪善有所察觉,但当众骂了他一通却被轻轻放过,让她摸不着头脑,时隔多年,她以为真的是自己误会了,结果就是张旬装的。
事实上他记得很清楚。
他把她骗得团团转,图什么,觉得有趣?还是就像毕彭说的,自尊心强到记恨了这么多年,那他想怎么“报复”她呢?
当她像他现在这样睡着的时候偷偷进她的房间,甚至上她的床……正常人如蒋冬霓实在无法模拟推演张旬的所思所想,如果说这是喜欢,那也太畸形了,他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诶,你到底怎么回事?”她忍不住轻声问。
她自言自语解闷呢,没想到张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蒋冬霓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但张旬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蒋冬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决定就这样待十分钟好了,和刘昌豪说就当作她从来没有来过,本来她也没想好和张旬见面,是特地跑这么一趟,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姑且算作站她家楼下站出的病,无论如何,她还做不到那么狠心。
窗帘被太阳光镶出一圈毛边,蒋冬霓看着出了会神。一看时间,还有漫长的七分钟,她站起来,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这个时候,她的手指被抓住了。
这种感觉,无异于下床时脚腕被床底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但蒋冬霓只是低头看了看张旬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了张旬的骗人功夫,刚才被吓到后,蒋冬霓潜意识里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能他已经醒了,在她不小心出声的时候、在她刚进来的时候,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
张旬仍然闭着眼睛,而蒋冬霓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有成功。
蒋冬霓的脑海里冒出大力甩开张旬手的想法,但她还是坐了回去,等待十分钟期满。
她的耐心是没有张旬好的,但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了,因为她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蒋冬霓觉得既然她都已经来了,其实算是给张旬面子了吧?如果有什么要说的,也应该张旬开口才是,可是等时间到了,张旬什么也没说,只是依然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有点凉。
蒋冬霓看着他的侧脸,嘴唇自然地抿着,看不出任何波动,好像一个真的睡着了的人——就算刚才没睡着,现在也是睡着了的。他演失忆都能演的那么像,演个睡觉根本不在话下。
蒋冬霓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依然生气,又觉得可笑,觉得张旬幼稚,又觉得他有点可怜。她是有点窝囊的,但原来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勇敢,是因为稀少而珍贵的品质。
蒋冬霓重新站起来,张旬攥紧了她,蒋冬霓无奈:“……我要走了。”
张旬没反应。
蒋冬霓只好接去掰他的手指,掰开两根,一根又黏回来,互相较着劲,张旬终于舍得睁开他的眼睛了。
蒋冬霓用眼神谴责和嘲讽他的行为,但当她对上张旬的视线后……蒋冬霓重新低下头去与他的手指作战。
她不是没见过他温柔或可怜的模样,无论是不是假扮,但可能是生病吧,刚才的那份脆弱晶莹剔透,似有千言万语的缱绻,对上一眼就让蒋冬霓内心产生了不该有的动摇。
她看错了吧,蒋冬霓心里嘟囔,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不断提醒自己。
“……你怎么来了?”张旬问,他的声音有点低哑,语调很平静,手上的力气一点儿没松懈。
这确实是快要好了的迹象。
蒋冬霓放弃了挣扎,“你经纪人打电话跟我说你肺炎住院了。”
张旬默了默,似乎有点因为这事非他预期的难堪,“嗯……本来就有点感冒,现在已经好了。”
“哦,所以你还特意来我家,故意想要传染给我?”
张旬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
过了会,蒋冬霓还是问了,“……你那天在楼下待了多久?"
“没多久。”张旬柔声说,蒋冬霓没想到他也会说客套话,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在阳台上可能会看到我。”
“我没去阳台。”那么冷,“就算我看到了,我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张旬黑色的眼睛看着她,轻轻地眨了一下,“那你今天为什么来?”
“……毕竟肺炎住院是一件大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完就走,所以你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
张旬轻叹了口气般说:“那就再陪我一会吧。”
蒋冬霓挑了挑眉。
他不讲道理地闭上了眼睛。
蒋冬霓被气笑,卯足了力气,这回硬是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走了,你好好休……”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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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个字被抢白,“你为什么来看我?”
同一个问题他又问了一遍,蒋冬霓有点奇怪,别是生病坏到脑子了,“我说了,因为你肺炎住院,这个病有点严重,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我有一点愧疚吧,你可以理解为愧疚,所以我来看看你。”
她把理由说得具体又详细,换来张旬如此总结:“你关心我。”
蒋冬霓:“……”
关心不关心的,蒋冬霓管张旬怎么想,她呛道:“是啊,我关心你。”
所以呢,代表了什么吗?
张旬重新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秒,别开脸,再又盯回来,“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
蒋冬霓:“是啊。”
“那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蒋冬霓:“……”
诶,逻辑呢。
张旬的恬不知耻到再一次超出蒋冬霓的想象,还没想好怎么骂人呢,张旬却貌似疲倦地轻了声音请求道:“我想再睡一会,你可以等我睡着之后再走吗?”
蒋冬霓:“……”
通过与张旬的数次短兵交接,蒋冬霓一次次见识人类的演技可以到达什么程度。
他示弱的姿态刚刚好,因为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以至于把她架到了道德高地,好像她现在立刻离开是非常残忍、没有人道的冷酷行为,可能下一秒他的心脏就会骤停,因此必须得有人监护着。
如果她就是要走呢?
蒋冬霓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喝完了,扔掉被捏扁了的一次性纸杯,她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不知道张旬什么时候会睡着,张旬要睡着了的话,也不会提前和她打声招呼“我要睡着了哦”,所以蒋冬霓只是再待了十分钟,这一次,她走得干脆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吧。"
往外走了两步,折返回来,无论张旬能不能听见,她说:“不管怎么样,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吧,之前的事情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就这样吧,看在我之前收留了你的份上。”
蒋冬霓离开病房,在电梯口碰上刘昌豪。
“睡着吗?”刘昌豪问她。
“嗯。”蒋冬霓说,“中途醒了会我走的时候睡了。”
应该是又睡了吧。
“怎么样?”刘昌豪问、
“他看起来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蒋冬霓说。
刘昌豪笑容莫测:“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蒋冬霓说:“没有什么怎么样,刘先生,我希望你之后帮我……怎么说,我希望这是我和张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明白,但这我也是真管不了,我和你说过,如果你这次不来,我可能还能帮你劝上几句,但你这面都见上了……”
刘昌豪一只手的手背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作惋惜状。
蒋冬霓:“……”
果然是张旬的经纪人,戏也是很大。
刘昌豪觑蒋冬霓一眼:“我尽量,好吧?”
“没事。”蒋冬霓笑笑,“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