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队伍此行恰好二十人整,毕如祈携十羽卫十人,负责护卫之责;大理寺两人;刑部两人;御史三人;加编外人员司清岳章彪。

    原以为同行带着两个郎君,会缓慢队伍进程,没想到两个郎君体魄强健,雷厉风行,反倒是几个娘子娇弱不堪,势必要住客栈休整一晚。

    毕如祈烦的透顶,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要好生招待几人。

    县城虽小,但客栈的厨师做菜地道儿,一盘红烧肉色泽油量,肉炖的软烂,入口即化;清蒸鲤鱼肉质细嫩,鲜而不腥;炒青菜、凉拌菜无一不勾人馋虫。

    只可惜,司清岳吃的食不知味,终是撂下筷子,负气上楼。

    邹恒愣了愣,先看了眼盘里所剩无几的红烧肉,又看了眼即将翻面的鲤鱼,犹豫再三,扒拉了两口饭,便撂了筷。

    詹妍不禁打趣:“盘中餐虽好,不及夫郎笑。”

    席间一笑了之,唯有毕如祈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轻点桌案后,悄然离席。

    友东县是一个地域较小的县城,面积并不广阔,人口也相对较少,所以夜晚的小城称不上热闹,沿街只能凭借几家客栈酒楼的灯光照明,依稀有行人走过,相对僻静。

    邹恒一路打探,终是寻到了一家甜品铺子。

    正值夏初,唯有樱桃树尖尖上还残留着点点朱红,店家寻了梯子,勉强采摘了一小藤筐,剔了籽,配以蔗糖、红豆羹、煮好的小糯米圆子,再加热牛奶打底,终于做好了邹恒口中的甜品。

    店家心中打鼓,但见邹恒尝过后微微点头,方才松了口气。

    糯花糍是小店的特色,由糯米和豆沙制成,豆沙馅塑成花形,上包裹一层雪白的糯米皮,像朵Q版花儿。

    邹恒又捡了几样卖相好的茶点,方才提着两个食盒回了客栈。

    客栈不大,住下邹恒一行人等,便再无闲余房间,掌柜早早立了客满的牌子。

    彼时,一行人等早已回房小憩,楼下也仅有两个小二喝茶打发光阴,邹恒上前付了三两钱,小二马上喜笑颜开:“您稍后,小的这就去准备洗澡水。”

    敲门声在二楼回荡,不多时,门扉缓缓而开,是摘了帷帽的章彪。

    少年的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清澈,鼻子挺直,脸颊饱满线条柔和。与他健硕的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来人是邹恒,章彪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姐姐。”

    “……啊。”

    这是邹恒第一次见他的面容,诚言,与她想象中的摸样有些出入。

    往日总以为帷帽下的那张脸长的破马张飞,彪悍如斯。而事实上,他的眼神明亮,面相温和,甚至一笑时,脸上还出现了两个轻浅的梨涡。

    邹恒不免有些怔然,回神后,急忙将两个食盒递给他:“点心甜腻,少食些。可以多喝点甜汤。”

    章彪眼眸一亮,匆匆接在手里:“好。”

    见她原地不动,不由追问:“姐姐还有事?”

    邹恒默了几息:“你哥不在?”

    “我哥?”章彪如实道:“毕如祈送来一盘红烧肉,我哥很生气,与他拼命去了。”

    邹恒默了默:“那肉呢?”

    章彪一脸理所当然:“我吃了。”

    邹恒:“……”

    章彪:“真好吃,明早我想再吃一盘。”

    “……行吧。”邹恒又叮嘱道:“我嘱咐小二备了水,你们泡个澡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章彪连连点头:“知道了姐姐。”

    回房时,黎舒平早已梳洗妥当,斜倚床榻翻着案册,见她回来,头也没抬:“你说这案子疑点重重,当初到底是怎么过审的?”

    邹恒准备洗漱,闻言道:“那还不简单,郡裁决郡复审呗。”

    凤国的审判管辖权基本上以发生地为准则,徒刑以下案件县级裁决;徒刑以上罪则须送郡复审;大案逐一上报;重案、疑难案件则要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推事。

    此案侦破了吗?侦破了,为江湖义士所为。不过是暂未抓到凶手罢了。

    江湖水深,要抓一个江湖义士难如登天,更遑论这个义士还无名无姓。

    如此一来,重案变成了大案;大案又变成了悬案。

    经复审,凶手确实不好抓,算了,往上呈递试试。

    大理寺主要负责百官案件,此案死者是个商贾,可以管,但别多管闲事了,有刑部呢;刑部如何想邹恒不得而知,但纵观案件结果,亦未曾复审。

    最主要的是:死者一家惨遭灭门,名声尽毁,便意味着无人上诉。

    执意追查下去,万一没抓到凶手,便等于白费力气。于是拖上几个月,结案罢了。

    黎舒平沉默了,良久,合上案册没头没尾的感叹一句:“有些事,做与不做,全凭良心。”

    邹恒将蜡烛熄灭:“早些休息吧,良心侠。”

    黎舒平:“……”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章彪吃上了惦记了一晚上的红烧肉。

    邹恒加了两块放进了馒头里,一口下去,肉香浓郁,肉汁渗透到馒头里,恰好中和了肥肉的油腻,在配上一块翠爽的胡瓜,无比满足。

    邹恒心情愉悦,一路蹦蹦跳跳上的马车。司清岳似已候了多时,瞄了眼邹恒后,匆匆别开视线望向窗外。

    邹恒挠挠头:“还生气呢?”

    司清岳:“哼!”

    邹恒:“……”

    看来甜汤不合他的胃口,下次再试试旁的。

    马车缓缓地离开了县城,驶出城门的那一刻,马鞭猛地挥动,鞭梢在空中划过,发出清脆的响声。几辆马车同时加快了速度,车轮飞转,扬起一路尘土。

    邹恒放下一侧竹帘,从坐下屉里抽出本书看。

    司清岳:“……”

    她就不再哄哄了?

    司清岳心中无端升起一丝烦躁,他拉下竹帘,侧身倚靠在软垫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身侧女子身上。

    女子神态悠然自得,似乎完全沉浸在手中的书卷上。长发随意散落,耳畔和脖颈的肌肤裸露在外,洁白如雪,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吃的那块软糯的糯花糍。

    司清岳的喉咙微微滚动,内心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轻轻地移动身体,无声无息地靠近女子,突然俯身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随即迅速退开。

    邹恒身体猛地一颤,视线从书卷中抬起,一脸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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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愕地望向司清岳。

    司清岳没有丝毫的愧疚,甚至下巴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眼瞳亦透露出得意与挑衅。

    邹恒:“……”

    邹恒沉默几息,无奈地收回了视线。只是不久,便感觉到被轻咬的地方开始隐隐发热,那股热意逐渐蔓延,先是整个脖颈,最后连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司清岳懒倚软枕,悠然自得地注视了她一路,见她手中的书页一直未翻,直至途中修整,方才一合书卷,匆匆逃下马车。

    邹恒才走两步,便听到车内司清岳放肆笑声,不由面色一赧,摸了摸被他咬过的脖颈,蹙眉低声呢喃:“妖精!”

    又经过两日的跋涉,队伍终于抵达了阜成郡。由于未提前通报,当他们抵达刺史衙门时,刺史娄依风正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小憩。

    身体一半沐浴在树荫中,另一半则暴露在阳光下。

    看着尤为舒服惬意。

    左右两侧,两位郎君各司其职,一位晃椅子摇扇子;另一位不紧不慢的斟茶、递茶。时不时逗趣儿。娄依风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咔咔一声,瓜子下肚,瓜子壳‘噗’的一下,吐的肆意又豪放。

    两个郎君竟还拍手应好,夸耀娄依风吐壳的技巧高超,画面极尽诙谐。

    惹的娄依风吏书频频擦汗,她想出言提醒,奈何毕右卫一个眼神扫过来,吓的她全身一缩。

    ‘噗——’

    又一口果皮吐的老远,娄依风满心欢喜的等待两个郎君拍手叫好,可等了良久,都不见回应,不由狐疑的睁开眼。

    才察觉两个郎君早已匍匐跪地瑟瑟发抖,而摇椅前,竟明晃晃的站了一排人。

    她心中略感不快,却瞥见吏书急切地向她递眼色,心中微感不妙,故而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官裙之下的身躯有些臃肿,再椅子因失去平衡而摇晃,导致她起身时微微一个踉跄,更显滑稽。站稳后,她才带着微笑开口道:“诸位是?”

    为了解阜成郡风貌,众人进城时都换上了便装。清晨入城,一路游览至中午,方抵达刺史衙门。

    此行收获颇丰。

    毕如祈将长刀拄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右卫羽毕如祈。”

    “监察御史刘慧婕。”

    “刑部侍郎习雪曼。”

    “大理寺寺正黎舒平。”

    娄依风愣在原地,脸色从红变白,再由白转青。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直到一阵风吹落了一片树叶,那叶片在空中飘摇,最终缓缓从娄依风面掠过,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是……”

    她似乎忘记了众人的名号,只能尴尬道:“诸位大人呐。”

    毕如祈随即递上公文:“吾等奉皇太女之命,前来重审许家灭门案,还望娄大人行个方便。”

    娄依风低语呢喃:“许家……”

    “怎么?”毕如祈冷道:“有所不便吗?”

    娄依风脸上堆满讪笑,全无刺史威严:“不不不,当然方便。”

    娄依风臃肿的身躯显得有些慌乱,她匆忙拂去身上的瓜子壳,拍打间,肚皮上的肉随之颤动。随后才引领众人道:“诸位大人,请随我到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