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布局规制,刑部与承天府瞧着并无二致,但结合世人对秋官酷吏惯有的印象,行于其间时,林蕴霏不免感到后背有些阴森。
晃头甩去粘稠且无用的想法,林蕴霏问道:“姚千忆小姐与艾雯小姐到了吗?”
“她们已然到了,侍郎大人正在问询她们前因后果。”杨文辕回说。
“是分开问她们的吗?”
杨文辕斟酌了下,觉得这应该并非不能外传的话,婉言道:“为了还原真相,侍郎大人会来回对两位小姐提问。”
所以便是既要分开询问,又要一起对证喽。
对于姚千忆,林蕴霏自是不用操心。她只怕艾雯见了这副审问的仗势,心志或有所移。
不过,若艾雯按她说的将事情告知了父母,想来艾家会教她该怎么说、怎么做。
“池钊呢?”林蕴霏问起另一位叫她关心的人,“他如何了?”
提起池钊,杨文辕当即颇感无奈地搓起双手:“殿下有所不知,昨日池钊便被带进刑部,侍郎大人亲自与他谈了近两个时辰,期间池钊哭闹不止,那涕泪险些将刑部都淹了,但他拒不承认所为。”
见她蹙起眉头,杨文辕忙将话锋一转:“殿下不用担心,侍郎大人已根据艾小姐的口供去池钊住处搜查了,想来此事很快便会有新的进展。”
“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至偏堂。杨文辕悄然松了口气,抬手道:“侍郎大人早已等在里头,殿下请进去吧。”
向他再次道过谢,林蕴霏提步走进屋内。
屋中的几个人见到她,先后站起来:“殿下来了。”
眸光掠过姚千忆与艾雯瞧着没什么异色的脸,最终定在正中的男人身上,她道:“见过侍郎大人。”
林蕴霏对这位刑部侍郎闻绍是有些印象的,他因刚正不阿在朝野中素有美誉,且他不依附于三皇子与六皇子这两派,是以尤其得文惠帝青眼。
这也是为何文惠帝将池钊一事交予他查办。
“殿下请坐吧,”闻绍不打算与她攀扯那些繁文缛节,直接谈及正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你求证。”
林蕴霏对他的安排毫无异议,择了姚千忆旁边的位置坐下。
“听闻殿下与姚小姐是一道发现池钊向艾小姐索要财物的,对吗?”
“不错,”林蕴霏从袖中取出艾雯的那枚玉佩,“当时艾小姐将这块玉佩交给了池钊,池钊却仍不知足,要挟艾小姐第二日带去更加值钱的物什。”
闻绍向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对方走过来取走玉佩,放到他手上。
将那玉佩的形状与上头的花纹仔细环视了一圈,闻绍复看向林蕴霏,问:“既然这玉佩原是在池钊身上,为何现在落到了殿下手中,还请殿下务必交代清楚。”
对方完全不顾惮她的身份,投过来的目光好似夹带利箭。
林蕴霏却也不怵他:“那日我与姚小姐目睹了池钊的恶行,当面去质问他。池钊却拿出万般托词,欲颠倒是非。姚小姐为揭穿他,趁其不备从他袖中夺得此物。”
“艾小姐亦在场,她与我可相互为证。”语罢,她抬眸与艾雯相视。
艾雯闻言应声道,声音有些轻,语气却坚定:“没错的,这玉佩是姚小姐从池钊那儿夺去的,池钊即刻恼羞成怒。”
林蕴霏于是去看闻绍,对方很轻地点了下头。
想来他适才已分别单独问过艾雯与姚千忆,眼下不过是再同她勘对。
男人刚要继续张口,外头响起一声宣报:“大人,小的特来回禀。”
“进来吧。”闻绍道。
那人径直来到他身旁,附手在闻绍耳边说话,随后垂首立在他右手边。
闻绍紧跟着起身,做出言简意赅的解释:“我的手下已在池钊住处搜出了那些物件,一样不少。如今物证齐全,诸位这边的供词也无有差错,本官这就要去审问池钊,让他画供。”
他偏头向原先立在他身后的男子说:“你将她们三位送出刑部。”
话落,闻绍拿着玉佩阔步向外走去,在经过艾雯面前时,他交代了句:“不日刑部会将那些物件连同这枚玉佩送往艾府。”
待跟人走出刑部,姚千忆终于装不下去正形:“这就结束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希望他拘着你多问几句?”林蕴霏也为今日的顺利感到不可置信,但未生变故合该是值得高兴的,她打趣道。
“可千万别来问我了,”艾雯揪衣裳的手总算得以放开,她吐出堵在胸膺的浊气,“这位侍郎大人自始至终绷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凶,我都要被吓得晕过去了。”
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逗得林蕴霏嘴角上翘。
见她如此,姚千忆与艾雯相视一眼,也抛却其余情绪,畅快地笑起来。
“从今以后,我不必在夜里因为担心第二日又要去女学见到池钊而睡不着觉了,”艾雯神情轻松地开口,“再次多谢二位,假使没有你们相助,我还不知要被池钊敲诈多久呢。”
经此一事,她面上明显褪去了几分稚气。
姚千忆轻轻地用手肘撞了下她的小臂,眯眼笑道:“你用不着同我客气。哪怕不是你,而是旁的与我素未谋面的人,我也会挺身而出。更何况你与我还有同窗之谊,我是绝不能袖手旁观的。”
“殿下,你说是不是?”姚千忆一挑单边眉毛,将话口抛给了林蕴霏。
林蕴霏看向艾雯,给了姚千忆十足的面儿:“姚小姐说得不错,我们如何都该帮你。女学内本该是静心读书的地方,池沼却借学官之职行不轨之事,艾小姐千万勿将他对你讲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失了求学的信心。”
“你虽暂时落于人后,但尚有时日勉力追赶,来日未必不能位居前列。”
听了她们的话,艾雯竟是瞬时红了眼,眼泪好似松线的珠串。
往日未有见过这般情势,姚千忆只觉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扭首问林蕴霏:“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好吗?”
林蕴霏亦不解,但给艾雯递去了一方帕子。
原以为这是安慰之举,对方却哭得愈发厉害了,泪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林蕴霏错愕地抬眼去看姚千忆,姚千忆转了个身背对她,闷声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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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这次可赖不到我身上。”
“你……”林蕴霏从前都是被人娇哄着的,此刻也犯了难,干巴巴地说,“先别哭了。”
听见她这番蜡似的话,姚千忆虽知晓时机不对,还是泄了点零碎的笑声。
林蕴霏深感无奈,复劝说艾雯:“艾小姐,你且别哭了,我只随身带了一条手帕。”
姚千忆亦转过身来应和:“是啊,我都有些怀疑你是水做的了,不然怎么能掉如此多眼泪?”
“我不是水做的。”被她们的言语截断了情绪,艾雯苦笑不得地开口。
女孩终于止住了泪,鼻头微红,朝她们挤出一抹感激的笑:“殿下,姚小姐。”
被点名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了句“嗯”。
“你们说的话都极好,我全部记在心中了,”艾雯不好意思地捏着帕子拭去眼泪,“我哭是因为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在女学遇到你们。”
边说着,她抬起如幼鹿般清澈的眸子:“不知我能否与你们结交为友?”
“当然可以,”姚千忆应声答道,“我适才便想说,日后我来罩着你。”
她与艾雯齐齐看向没有表态的林蕴霏,林蕴霏摊手道:“我也没问题……但我希望日后女学内能够风平浪静,让我们英勇正义的姚小姐可以歇一歇。”
听懂了林蕴霏的弦外之音,姚千忆与艾雯附和道:“希望女学愈来愈好。”
*
不得不说,闻绍办事的效率实在是高,上午才传唤了林蕴霏三人,下午池钊便被定了罪,审讯结果也被写成折子交至天子案前。
文惠帝下令革去池钊太学博士的官职,并罚扣两个月的俸禄,命祭酒重新从太学中选出品学兼优的学官,明日便上任。
文惠帝还亲下圣谕,要求新学官及原本派去女学教习的学官尽心传授生员,不得懈怠。
至此,池钊一事算是落了地,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翌日上任的新学官果然换了副面貌,一改池钊从前立下的读写规矩。
课前他抽选生员回答昨日教过的部分,课上一刻不歇地讲起礼记,口若悬河,课后则安排温习与练字的课业。
而对待生员时,他极讲究分寸,恨不能相隔三尺谈话,生怕惹来非议。
饶是挑剔如林蕴霏,镇日里盯着他也未能寻出什么可以指摘的错处。
经过几日的观察后,她心中且松了口气,以为接下来在殿试与女官考试之前,自己应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不想风波骤起,劈头盖脸地砸她个措手不及。
那日本该是杏榜初揭,群贤争名,宫中却传出了一个令众人大惊失色的消息。
天子闻讯震怒,雷霆之威沉如墨云压顶。
杏榜被紧紧扣留在君王手中,阶下官员不敢轻易言语。
原本一个时辰的早朝被拖长至两个时辰有余,殿外礼部大小官员与翰林院的学士们跪得双膝酸痛、挥汗如雨,但无人有胆子轻举妄动。
与皇宫相隔不远的公主府内,林蕴霏放下了箸子,秀眉间似有细线拉紧:“你说什么?此次会试中竟有人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