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南部地检。
刑事四部最里侧，悬挂有检察官门牌的309室前。
午后的阳光顺着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懒洋洋的洒在文东恩半边身体上。
将那一席如墨的黑衣，映照出异样的光彩。
女人避着光，仿佛早已习惯身处黑暗。这让她感到安心。
“那么，就此别过。”
文东恩对旁人，向来是礼仪得体的。
她轻声道别，转身离去时，没有半点不安。
“以血报偿的剑舞者吗……”
石盗泉有些在意面板提示的内容。
“石检，您既然对文东恩小姐有所怀疑，为什么还要这么简单就放她离开呢？”
屋里，初入职场的成美兰对不理解的事物，有她独到的提问方式。
“猜测和事实，从来都是两回事。”
心情甚好的石盗泉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警方出具的无他杀嫌疑报告尤为醒目。
他在庆幸自己顺利完成了工作。
余光瞥见小秘书不满意似的嘟嘴，石盗泉轻咳一声，仔细斟酌用词。
“能够以意外结案的话，不论是对警方还是我们检方都更有利，会减少许多工作负担。”
警方一定有人怀疑过文东恩，否则就没有必要让她去录口供，他心想。
“当然，死者家属没有提出异议，也是很重要的理由。”
金老师的儿子当天就申请了入殓，虽然会显得过于迫不及待，但是只要尘埃落定，又有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死人翻旧账呢。
石盗泉合上文件夹，像是给那位被评为世明区优秀教师的金圣贤的人生盖了章。
他递给成美兰，“拿去归档吧。”
“哦……”
似懂非懂的成美兰抱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登入检察厅的办公系统，开始提交结案申请。
几分钟后。
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往后大概都不会有人再去追究吧。
“您有新的短消息！”
随着清脆的提示声，成美兰的电脑屏幕一角弹出聊天框。
“这是……”弹出的短短两行字，她看完却愣住了。
“怎么？”无所事事的石盗泉关心下属。
“是部长！他要您马上去他办公室……”成美兰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有些惊异，也有些慌张“还要您带上金老师的案情报告！”
石盗泉头痛似的按住太阳穴。
职场经验告诉他，有麻烦事了。
“如果没记错，自从我加入南部地检的三个月来，这是部长头回主动召见我吧？”
在前身的记忆里，对这位部长的看法，可是非常糟糕的。
认为对方是一个古板、刻薄，同时对下属漠不关心的上司。
唔，这大概是上司们的通病？
石盗泉心想。
“一定是部长看到您的努力，才特意找您的吧？”
成美兰那白皙丰润的小脸透着腮红，她的情绪高昂，带着激动与欣喜
“太好了，以后那些爱说闲话的人，都得闭上嘴巴了！”
“闲言碎语啊……”
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是人类集群之所，总归少不了攀比、排挤、污蔑。
起身，石盗泉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这是前身在伦敦萨维尔街定制的，尤为合身。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部长大人！”
……
午后的检察厅，少了人来人往的嘈杂。
多了几分萧瑟与宁静。
石盗泉走在前面，身后是小尾巴一样跟着的成美兰。
她的眼中满是期待。
初学者总是天真的，误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每一份努力都会得到回报。
但石盗泉知道，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过去他的世界里，没有这种令人舒心的规则。
纵使完成上面安排的工作，也会遭到上司的不满呵斥，在颓丧中度过糟糕的一天。
直到睡去，梦里。
那颗不甘平凡的心，才能用力跳动。
“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把握住的。”
石盗泉心想，他厌倦了那些循规蹈矩的日子。
“圣人说，随心所欲不逾矩，我得听话。”
这个国度既然给了他检察官的身份，他会利用好它的。
用自己的方式。
……
“叩——叩——”
石盗泉敲响部长李昌俊办公室的门。
确认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进！’，这才领着成美兰，推门走进。
进屋的瞬间，他飞快地扫视四周。
房间宽敞明亮，摆设典雅。
窗边有两颗绿植，应该是松柏与梅竹。
正对大门的白墙上，悬挂着一幅字画——心如明镜。
字画下方是一方正的榆木桌。
桌上那台lg电子的新款电脑，屏幕依旧亮着，似乎有被使用。
看得出，这间屋子的主人并不喜欢待客。
除了榆木桌前有一把审讯室常见的硬座椅子外，再无可以落座的会客椅。
“石盗泉检察官。”
浑厚平和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声音的主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略厚，但眼神犀利异常。
“部长！”石盗泉点头应道。
“从你入职以来，我一直想见见你，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部长李昌俊语气不咸不淡，目光在他身后的成美兰身上没做停留，开口的同时指了指身前的硬座椅，“坐。”
虽然是头回见到这位以严苛闻名的部长大人。
但是石盗泉却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自在。
他坐下后，举止自若，让身旁的成美兰也少了几分局促。
“找你来，是想听你说说金圣贤案的进展。”
面带书卷气的李昌俊展现出和蔼的一面，嘴角带笑，一派温文尔雅。
石盗泉却没有被他所迷惑。
只因为他眼中浮现的透明面板！
【李昌俊】
【南部地检刑事四部的部长】
【当前好感度-5点（冷淡）】
石盗泉确信，部长对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亲切。
因此在回答时，选择按部就班的方式应对。
“金圣贤案，我已经完成初步的询问，准备同意警方出具的送检意见，尽快结案……”
石盗泉话音未落，一连串的提示声在他心中响起
【好感度下降！】
【当前好感度-10点（冷漠）】
【好感度下降！】
【当前好感度-15点（排斥）】
【好感度下降！】
【……】
看着瀑布般急速下滑的好感度，石盗泉只觉得嘴巴一阵发涩，像是缺墨的打字机，是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年轻人有自己的判断是好事。”
戴着黑框眼镜的李昌俊态度依旧和蔼，微微颌首，似乎是对他的结论表示认可。
可是透明面板上明晃晃下降的好感度，足以说明一切！
‘哪里出问题了？’
‘他的好感度是在听到我准备结案后，迅速下降的，难道说……’
没等石盗泉想明白，根本没察觉到部长本性的成美兰被李昌俊亲和的外表所迷惑，有些替他邀功的开口
“石检很厉害哦，他有发现警方都没注意的地方！”
“嗯？”李昌俊挑了挑眉，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她，饶有兴趣的问“说说看。”
在石盗泉的职场哲学里，给上司添麻烦是最容易败好感的行为之一。
可小秘书已经开口，他又做不到矢口否认，只能顺着话头讲
“我怀疑这个案子不是意外。”
李昌俊的笑容消失。
“入职三个月的新人，要推翻警方的论断？”
他那黑框眼镜后的眸子，仿佛在嘲笑石盗泉的不自量力。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漠，尖锐。似乎这才是李昌俊的真面目。
“部长不是这样的……”成美兰意识到自己有说错话，神情慌张的想要开口，却被石盗泉伸手阻止。
直视部长双眼的石盗泉用肯定的语气道“身为检察官，我绝不能允许案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
他是如此的自信，仿佛连太阳都站在自己这边。
像是为了迎合石盗泉的猜测一般，密集的提示在他眼前飞快闪烁。
【李昌俊好感度上升！】
【当前好感度5点(友善)】
【李昌俊好感度上升！】
【当前好感度15点（亲近）】
【成美兰好感度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