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区,清潭洞后巷。
朴妍珍在母亲洪英爱的邀请下,来到一间以原木为主的日式和风餐厅,母女俩选在私密性较高的卡座,品尝着下午茶。
“听说这家的主厨留学日本归来,前不久刚评上米其林。”
母亲洪英爱今天的发型精致,妆容得体,还特意带着珍珠耳环。那是朴妍珍在她寿诞送的礼物。
她只要闭上嘴,总能扮作一个典雅的女人。朴妍珍心想。
“唔嗯,食材真新鲜,不愧是米其林厨师。你也尝尝这份,搭配鱼子酱特别润口。”
“除了土腥味,还能有什么味,早就吃腻了。”
朴妍珍不耐的双手抱胸,蹙眉问她
“特意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洪英爱优雅地擦拭嘴角,每个动作都遵守餐桌礼仪,好似天生便是贵妇。
“你呀,要不是生来标致,我又给你找了河家这样的好夫家,早晚要流落街头。”
“我倒是要谢谢您,从小教导我如何卖弄风骚,勾引男人。”
被女儿当面冷言讥讽,洪英爱的动作微微一顿。
虽然典雅的脸颊依旧含笑,但朴妍珍见她抿住嘴,便知她这不过是伪装罢了。
“是因为李莎拉吧。”
不想继续绕弯子的朴妍珍主动点明母亲的来意。
“你不是去找姓申的了吗?她这会儿应该回家继续嗑药了吧。”
“让你平日里多结交一些人,总是推脱不去,现在出了事,你倒是最后知道!”
见女儿面露不解,洪英爱压低声音,手中的银质刀叉在七分熟牛排上随意划拉,心绪不定的说道
“申银军的手段被检察官识破,他自己都差点引火上身,现在根本顾不上李莎拉。”
听到身为警监的申银军居然失手了,朴妍珍顿时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坐直身体,小声问道
“他该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洪英爱轻轻摇头,“他已经找人顶罪,最差不过花钱消灾。”
贵妇似的女人露出肉痛的表情。
“为了这事,我给他了五千万疏通关系,现在又得花一亿堵嘴。”
朴妍珍听到这个数字,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些钱,回头你肯定会加倍从李家手里拿回来的。”
“当然要讨回来。”洪英爱得意地笑道,“李神父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可不薄。”
“那就是没事喽?”
见女儿如此天真,洪英爱忍不住摇头。
“钱的事好说,可李莎拉这次被检察厅抓住把柄,听说要控告她贿赂公职人员,一个不好,怕是真要被关进监狱。”
“贿赂?”
朴妍珍冷哼一声。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填不满的窟窿,没人送钱,都得找理由来要。”
母女俩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轻轻揉搓着太阳穴,洪英爱用手挡在脸前,装作无奈的样子叹道。
“收钱的时候,各个都讲风雨同舟,现在不过是掀起点小风浪,就都迫不及待要跳船。”
发现女儿没有上钩,她暗暗咬牙,只得主动开口。
“申银军那边暂时难以出手,但李莎拉的事又不好拖延。”
“你看这事,是不是让女婿出面,比较合适?”
原来如此!
朴妍珍恍然,她说母亲为什么突然找自己喝下午茶。
“道英他向来反感我和莎拉他们厮混,这事我不好开口。”
她皱着眉还想推脱,洪英爱却步步紧逼。
“我呢,也不是非要帮李神父救他女儿。”
“但李莎拉的性子你是清楚的,万一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母亲……”朴妍珍有些委屈,又含着被威胁的愤怒。
“我会劝道英的,但仅限这一次!”
看着女儿愤然起身离席,洪英爱好似得胜的将军,嘴角噙着笑,招手唤来侍者。
“这份牛排凉了,给我重新换一份。要全熟的。”
“是!”
……
是日。
经过一番闹剧的南部地检门前,还聚集着不少记者。
那有点人脉的,早早便私下探听内幕。
留在此处的多是盼着守在现场,捡点残羹,回去好交差。
就在此时。
两辆黑色高级轿车,缓缓停在检察厅门口。
记者们的注视着身材挺拔的河道英下车,身着cesare attolini的定制西装的他,宛如翩翩贵公子,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是河式建设的代表吗?!”
“你的消息落伍了,他去年就已经担任集团社长了!”
“他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来检察厅?”
“大新闻!!”
看也不看这些像嗅到腐肉味聚拢过来的记者,在保镖的护卫下,西装革履的河道英对记者的提问充耳不闻,只是默默走进检察厅。
这会儿,地检的安保已经出动。
组成一道人墙,拦下汹涌而来的人潮。
“徐律,事情都办妥了吗?”
河道英眉头紧锁,似乎对他而言,被迫出现在检察厅是足以感到羞耻的举动。
“是,大检察厅那边已经下达调动书。”
落后半步,穿着杰尼亚黑色商务西装,举手投足都仿佛是专业的代名词的徐律师,用轻微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向他汇报。
“四部的部长会被调离南部地检,负责案件的检察官……”
不等徐律说完,河道英轻轻摆手,那张自从走进检察厅就板着的脸,忽然带着少许笑意,快步走上前,和里面的来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黄部长,多日未见,你依旧风姿绰约!”
“你怎么这么见外?”
迎接河道英的男人面容硬朗,古铜色的外表下好似蕴藏无穷精力,他轻笑着扫了眼周围。
“你们工作很轻松吗?还有时间在这里围观!”
雄狮巡视领地般训斥周遭的围观者,黄部长丝毫不避讳的陪同河道英走进检察厅的厅长办公室。
直到两人消失。
围观的检察官们,才纷纷议论。
“黄基硕部长居然和河道英是好友?”
“我听说两人是大学的同学,还都是足球社的社员呢!”
“没想到黄部长的人脉这么雄厚,难怪他的呼声最大,连李昌俊部长都压下去了!”
“李部长?他可就倒霉了……”
“嘘!”
议论的检察官忽然齐齐噤声,小心翼翼,又不禁好奇的注视着面色古板,仿佛生来就不会笑的李昌俊从厅长办公室走出来。
“……”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石盗泉。
两人默默无声,像是吃了败仗的游兵散将。
“听说李昌俊部长被调去西部地检了!”
“诶?”
“李部长不是刚刚抓了鉴证科的内鬼,立功了吗?”
“哼,当检察官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李昌俊就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才会被一脚踢走!”
那些嘈杂的人声,落在石盗泉耳中,就像是一首带着讥笑的送别曲。
“这就是检察官的命运,你要好好体会。”
部长的声音依旧平稳,似乎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从今天起,你再没有遮风挡雨的人,往后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记住,对检察官而言,手上的案子是最危险的毒药,但同时也是能救治一切的救命良药。”李昌俊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