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闹钟叫醒。
迟雾满脸沧桑地盯着天花板。
于南也被闹钟一并吵醒,坐起来,看了眼时间,“要去上学了吗。”
迟雾扭头盯着他,眼神里莫名带着点儿心如死灰那味,他说:“于南,我做噩梦了。”
于南掀被子的动作一顿。
他问:“又梦到孤儿院了?”
“没。”迟雾抬手比划着说:“是超级大噩梦。”
于南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但话止于此,迟雾揪过被子,把整个脑袋都罩住,也罩住自己一阵哀嚎。
幸福的人不晚睡。
他早睡了,也不幸福。
问就是很后悔。
于南等着他嚎完,才掀开被子。
他把迟雾从被窝里捞起来,问:“梦到昨天的事了?”
撞到那种稍显血腥残暴的景象,确实容易做噩梦,于南把迟雾揽到怀里,调整着肩膀的高度,确保他能将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才伸手轻缓地抚了抚迟雾的后背,轻声说:“别怕,以后不会有了。”
以后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来接近你。
迟雾顺势伸出胳膊将他牢牢抱住,像个蜜袋鼬一样抓牢自己的主人,他把脸埋在颈窝里,深吸了口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香气,才闷闷地说:“有点儿怕,能再安慰安慰我吗。”
最好是把昨天晚上那个吻重新上演一遍。
最好是在此基础上再扎一剂猛药。
伸舌头吧。
好像不行。
还没刷牙。
嘴里是苦的。
算了,那就嘴唇贴嘴唇吧。
先吃一点点甜头。
刷完牙再继续。
于南却只是维持着替他抚背的动作,小声说:“不怕了,不怕了。”
迟雾抬起脑袋,试探着小声问:“然后呢?”
于南的手停顿一秒,他有些摸不准迟雾究竟想要什么,思忖着问:“要吃糖果吗?家里好像没有。”
“算了。”迟雾也没继续纠结这件事,缓慢地用下巴蹭了蹭于南的肩骨,边蹭边低声说。
“于南,咱俩商量个事儿行吗。”
“什么?”
“以后我睡得特别死的话,你就把我叫起来重睡。”
“……..”
于南迟疑着“嗯”了一声。
迟雾又抱了他一会儿,感觉上课快赶不及了才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番。
早餐有人送上门。
迟雾还是陪着于南把早餐给吃了,毕竟这是俩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都说牵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牵住他的胃,虽说菜不是迟雾做的,他也不会这么精细的活儿,但他陪着于南吃些好吃的东西,四舍五入也算是取悦了他的胃吧?
但可能是因为昨天晕那么一遭,加上断药后引发的一连串反应,迟雾的味觉也跟着浅了下去,舌尖始终是麻的,吃饭全过程味同嚼蜡,只能机械性地牵扯着齿关咀嚼。
他只能盯着于南,观察他的用餐习惯,像临时抱佛脚一样,试图用这短短一餐摸清于南的部分偏好。
于南被他看得不明所以,问:“不对口味?”
“没,就是不太饿。”迟雾给于南夹了两筷子他刚才一直在吃的那道菜,就把筷子放下了。
送过来的吃食洋洋洒洒摆满了一桌,九月三趴在桌腿旁吃着狗粮,不时偷摸抬眼往餐桌上看一眼,迟雾喂了它个火腿肉,它就尾巴摇得特欢,一点儿不见咬人时的凶相。
迟雾心想,还摇尾巴呢,哪天我就要牵回来十只藏獒和你竞争岗位了,多练练吧。
九月三无端狗躯一震。
时间不早。
迟雾说:“我去上课了。”
于南应声:“好。”
迟雾边朝门口走,边胡乱套上校服外套,一手顺势往外掏兜里掏,掏出来药盒,从里面扣出来两片药,像咬谁骨头似的,也不嫌苦了,就那么耸拉着眼皮,把药片往天上一抛,张嘴一接——
就这么接住了。
他硬把药片嚼成嘎嘣响,像吃糖一样,然后在大门关上那刹彻底破功——
“呕。”
迟雾被苦得干呕了下。
装帅是门技术活,显然他练的还不到位。
“迟雾……..”
迟雾皱巴的脸还没来得及收,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于南看见他那狰狞的表情错愕了下,手里递手机的动作也稍微停顿,他话却没收住:“你的手机忘拿了……”
“……..”
苏贺年看着迟雾那黑的跟棺材底的脸,欠嗖嗖地把脸凑近,“迟雾,你昨晚用芝麻当面膜用了?有点儿掉色啊。”
迟雾没理他,低着头玩手机,上面还是张民杨的资料界面,最开头一行甚至有张不知多少年前留存的张民杨的老照片,照片里他胡茬满脸,头发应当有段时间没打理,尾端有些打结,发色黑得泛灰,看起来像个被偷拍的拾荒者,从他肩骨上侧露出的少许背景能依稀辨认出是在一个堆满垃圾的破街道里。
他半眯着眼睛,视线飘忽,肩骨稍微向上端着,明显是被人桎梏着小臂的姿态,像是被人突然逮到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相机的聚光灯一闪——定格在了这张照片里。
讨债的拍的?
有点儿像。
苏贺年也凑过来看他手机。
窗外操场上学生正成群结队地打闹,时高时低的喧嚣声不时顺着风飘过来,迟雾坐在窗台上,背对玻璃窗,佝偻着腰,苏贺年这么一挤上来,脑袋一怼,就给他撞得脑袋“嗡”了一下。
苏贺年像是长了个铁脑袋,也不觉得疼,撞上去之后反倒像条铁鱼似得丝滑一挤,就把迟雾挤得被迫后仰着身子。
苏贺年仔细看了两眼手机上的内容,就笑:“你不是嫌弃查人资料这手法太冷漠吗,怎么自己还用上了,这好像还是查的……..”
“张民杨?”苏贺年夺过来手机,把脑袋收回去,蹙眉盯着屏幕,视线快速掠过行行句句。
迟雾掌根抵着被撞得没知觉的脑壳,不重不轻地揉了两下,嗓音清淡:“对待罪犯冷漠点儿没什么。”
苏贺年却像聋耳鬼似得,没什么反应,兀自盯着那份资料上下翻看,直到看到地步,他方才脸色不大好看地机械式地一毫毫扭转过脑袋,看着迟雾,脸色难看得像另一尊埋了更久的破棺材。
迟雾和他对上视线,问:“哪儿不对劲?”
迟雾重新拿回来手机,先说了几点通过一早上排查研究后自己觉得不大对劲的地方,他手指划动了下资料,将里面一行字扩放到最大。
〔于南醉酒,试图报复养父,对其实施暴力殴打,由于酒精麻痹神经而失去对力度的控制,张民杨另一条完好的一条腿被打折,并且警方到达后还在现场发现了沾血的匕首刀,经过对比,上面的血是张民杨的,伤口就在其腰腹处,长三厘米,深四毫米。〕
“如果于南有刀,且在醉酒到连力度都无法控制的地步,怎么会只是在腰腹处留下个这么浅的伤口?而且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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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容易毙命的部位,于南稍微踉跄一下,这把刀可能就被插进腹部皮肉下了,张民杨也不会单单只是断只腿那么简单。”迟雾有条不紊地说:“而且苏贺年,如果是你——”
“你被养父领养,却被虐待羞辱多年,你已经犯下确定要入狱的罪孽,可能未来几年要在监狱里度过,你现在手里有把刀,而且酒精麻痹大脑,面对过去苦难的最大施加者,你第一反应是不是会选择用这把刀彻底报了过去的仇?”
苏贺年神情复杂道:“会。”
当日子苦到一定程度后,希望被彻底蠹蚀,人也就会变得无所顾忌,法与信仰成了最廉价的东西,因为他们没得到过正向回应,只能选择负向抨击。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彻底解脱,无论□□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显然这种戛然而止放在一个“醉酒者”的身上是诡异的,他哪来的足够的理智逼迫自己停手,又或者他还未来得及下更重的手就醉晕了?
那都到了醉晕的地步,他哪来的基本判断能力来精准地找到张民杨的新住处,并且敲门、以清晰的条理要求对方开门,并在张民杨开门时巧妙地隐藏住自己身上浓重刺鼻的酒精味。
迟雾又将手指下划,放大另一段话。
〔于南入狱后,张民杨还清债务,一人生活,洒脱自在。〕
“一人。”迟雾说:“他的另一个养子不见了。”
“到哪去了呢。”迟雾蹙眉对着屏幕光亮翻翻找找,逐个字眼排查,却一无所获。
这另一个养子只在最初被提起,之后便完全隐身,甚至是销声匿迹。
是他在这个家里完全扮演了一个隐形人,还是资料没查到他的有关信息?
“隐形人”率先排除。
张民杨这样一个人不会放任一个孩子在自己手下当个吃喝供足、冷暖不愁的隐形人。
窗外的树杈被风压得砉然折断。
“啪”得一声摔落,茂密的枝叶一霎遮住光亮。
教室内暗了几分。
迟雾半张脸埋在阴暗处,垂着眼却不显温顺,只觉冷然。
迟雾又问:“你当初查的资料是什么样的?”
苏贺年掏出手机,解锁,翻到那份资料,而后将手机递给迟雾。
这份资料要简短得多,甚至连迟雾手里那份的十分之一都没到,而其中内容更是精简得不能再精简,如同被人横刀劈斩后残余下来的一小部分。
里面的内容则更模糊,分辨不出任何具有导向意味的信息。
苏贺年犹豫半晌,拢着的眉头像是在辨别什么荒谬的引语。迟雾看了眼他那吃屎了的表情,问:“你想再查一遍?”
“怎么可能。”苏贺年当即道:“再查一遍也是这样,没什么意义,你这份资料是谁查的,简凌姐?”
“嗯。”迟雾还在低头查看资料。
苏贺年这些年查过不少,几乎接触到的这个圈子之外的人他都要先查份资料来做保险,因此他也太知道两份资料之中一旦信息出现了深浅之差,也就意味着其中一方被团雾迷了眼,而另一方则能拨开这道雾。
至于为什么能拨开,一是有人引路,二则是他本来就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一是以“被引导者”的身份。
二是以“放雾者”的身份。
苏贺年揉了揉太阳穴,到底还是没说。
这只是简单的猜测。
苏贺年转而说了另一个——
“温程安也曾经有一个养父,也叫张民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