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这天是封雪的生辰,她高高兴兴准备一天,热热闹闹地邀请了村里的好友前来吃饭欢度。这是一个普通而让人欢喜的日子,欢乐的氛围一直延续到晌午饭后,几个姑娘坐在堂屋门口摆着的小方桌边一起绣花说乐的时候——沈瑗来了。
穿着浅青蓝缎子衣裳,披着毛皮披风,手上揣着满绣水仙花朵的护手,披着一头如水般顺滑柔软的墨发,她聘聘袅袅地推开了封家的门,站在了嘻嘻哈哈地闹着玩的女儿家们面前。她声如春日里婉转啼叫的黄鹂鸟,“就是你们家有人过生辰是吗?怎么不去邀请我呢?”
一群穿着棉布厚衣裙的朴素女子虽看不明白她身上的衣服有什么讲究,却至少能看得出来她的衣着打扮和她们之间那明显的不同。
封雪看着她,心中想起之前叶筝说的那句话——云泥之别。
她就是天上的云,而她们,好比地上的泥。
王家姑娘雪绒性子最和善,她率先开口,“今天是阿雪过生辰,我们想着你家刚搬来,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这才没叫你。”
雪绒温厚喜乐的声音提醒了封雪,她连忙走过去接沈瑗,“沈姑娘,既然来了,那请坐坐吧。”
然而沈瑗见她靠近,抬了抬手便把手中两根手指捏着的一包东西丢给了封雪,“这是给你的礼物。”说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封雪,自己往院内走去了。
不过是几步路,被沈瑗走得摇曳生姿,就连她抬脚迈步时带动的裙摆,都翻飞出别样好看的弧度。
王雪绒忍不住看得呆了,心里想她可真好看。
待沈瑗走得近了,她连忙搬了个高一些的椅子放在一块儿干净些的地上,“沈姑娘,你坐。”
沈瑗看看那地上,嫌弃的神色一闪而过,伸手拎起自己的衣角,优雅地坐了下去。
她的衣摆和斗篷摆围都很大,看得出料子用得极足。王雪绒见她坐下去之前没有整理衣服,一开始就担心她身上这样好看的衣服肯定要拖到地上沾灰了。等她坐下去,果然见斗篷和衣服都往下垂去,耷拉在地上,掉落在尘土中。
王雪绒想开口,但是当她抬头再去看沈瑗,沈瑗脸上满脸的不屑。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有此表情,但是王雪绒到唇边的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万一人家一点也不在意呢。
封雪把那礼物盒子放在桌子上,给沈瑗倒了杯热茶水,送到她面前,“沈姑娘,多谢沈姑娘的礼物。家中清薄,难能招待得好客人,沈姑娘喝些热茶水、吃点糖吧。”
沈瑗扬唇而笑,“不用了,我不渴。”
她环视一圈围坐着整理丝线绣花的女子,问:“这个村子里就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吗?”
这话问的好奇怪。
封雪跟朱关雅周绵绵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村里年轻的姑娘不少的,今日是阿雪生辰,就叫了些关系近的。沈姑娘是有什么什么事吗?”
沈瑗微微向前倾倾身子,“你们村子里,最好看的是谁?”
此言问出,几个姑娘面面相觑。
谁最好看?
那当然是村东头刚嫁出去半年的苗阿姐。
可是沈瑗问这个干嘛?
几个姑娘互相看看彼此,还是雪绒开了口,“最好看的是嫁给鲁二哥的苗阿姐,然后是绵绵姐,阿雪姐。沈姑娘,怎么了吗?”
王雪绒说到周绵绵和封雪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瑗哦了一声,前倾的身子往回收,她侧身看向封雪,“你便是她说的阿雪姐了?”
封雪迟疑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村里好看的姑娘多了去,雪绒开玩笑呢,我哪有那么好看。”
却见沈瑗把自己的手重新放回护手里,“你确实清丽些,是比一般人好看。”说着,她又往矮桌另一边看看,辨认出周绵绵,“周姑娘也确实不差。”
沈瑗夸周绵绵,周绵绵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的时候,又总觉得沈瑗的话好像并不全是在夸她。
这时,周绵绵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在看了沈瑗许久之后,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物一样指着沈瑗开口:“这个姐姐好看!这个姐姐比苗阿姐还好看!”
明娟小丫头的声音跟脆生生的银铃一般,引得人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声音去看向沈瑗。
封雪心中却想,沈姑娘是美丽的,但是如何能把她和小清河村里的姑娘们相提并论呢?她至少,得跟镇长家、县令家的小姐们一个层级才对。
朱关雅和王雪绒笑呵呵的,带上周绵绵一起应和着,夸沈瑗不是一般的好看,和她们都不一样的好看。
封雪也跟着大家笑,笑着笑着心里就觉出不对来。
这沈姑娘,今天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夸她好看?
就算她是吧,本来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大家都觉得开心就好。这样想着,封雪便就势夸了她一句:“沈姑娘这样美丽,将来肯定要嫁个年轻有为的镇长县令家的公子的!到时候,沈姑娘可就……”
沈瑗却突然被蝎子蛰了脚一般猛然站起,她的护手没来得及拿在手里,被裙摆一扫,“扑”的一声沉闷,落在了黄土地上。
几个姑娘见她突然生气了一般,都有些茫然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瑗站着,低眸瞥了坐着的姑娘一圈,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便转身就走。
身为主人家的封雪被搞懵了,她连忙站起来追上去。不料还没走到半截,就见自己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声推开了。
正往外走的沈瑗也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站在当地,脚下不稳,还倒退了一步。
封雪绕过沈瑗,才看见推开门的是叶筝。
“叶筝?”
封雪先走近叶筝,疑惑地看她一眼,又回头看一眼沈瑗,见她像是被吓到,赶忙又倒回来两步去询问沈瑗的情况。
沈瑗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素衣青袍的叶筝。
叶筝走近封雪,递给她一支银镶烧蓝的莲花簪子。簪子尾巴上坠着一只小小的向上游动的小银鱼,小银鱼胖墩墩的,尾巴又如扩散开的烟痕一般灵动,实在是好看得紧。
坐着的姑娘们见了,纷纷从封雪手里接过去仔细查看,不时传出“真好看”“这小鱼真可爱”的赞美之音。
封雪瞪大了眼,“你给我买的?”
一句话的重音全在“你我”二字身上了。
叶筝点头,“今天不是你生辰吗?”
挺巧的。
封雪连着点了好多头,“你不是去普救寺了吗?”
“回来在街上看见的。”
封雪刚要张口再问,叶筝却说:“我有事要走,你还有话吗?”
封雪一愣,“你要走?走哪儿去?”
回答她的,是门口传来的叩击门板的两下声音。
顺着扣门的声音看过去,封雪眉间更多不解,“林……林将军?”
林斯言站在门口,向封雪礼貌地点头。又回忆起刚刚叶筝说今天是封雪生辰,他又笑道:“封姑娘,生辰快乐。”
封雪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摆手,“哪有哪有,多谢林将军。”
而后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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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军这是……”
林斯言看向叶筝,“我找叶大夫有些事,打扰了。”
封雪:“不打扰不打扰。”
不敢打扰……
叶筝又问封雪,“你还有话要问我吗?”
封雪摇头,“谢谢你的礼物,叶筝。”
叶筝笑笑,没再说别的,转身跟着林斯言走了。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叶筝送的那只小鱼簪子也回到了封雪手中。封雪低头仔细看了看小鱼儿坠子和烧蓝莲花,心中确实很喜欢。
要是那莲花能是粉色的,她会更喜欢的。
转过身,才看见沈瑗依旧站在当地没再动弹过一样。封雪收起那支发簪,小心地问:“沈姑娘?”
沈瑗神色僵硬不已,“你说刚刚那人,叫什么?”
“叶筝啊。”
“树叶的叶,风筝的筝。”
封雪说完,就看见沈瑗的眉头一蹙再蹙,最终拧成一个疙瘩。她看向其他几个姑娘,她们纷纷保持安静。
“怎么了吗?沈姑娘?”
沈瑗斜着眉撇一眼封雪,没说什么,抬脚离开了封家。
王雪绒见她走得很快,那斗篷都兜了好大的风包。她举起刚刚从地上捡的护手,追到门口,“喂,沈姑娘,你的东西落下了!”
刚走出去的沈瑗身影一顿,声音顺着北风传了过来,“我不要了,留给你吧。”
林斯言带着叶筝回到他们的小院的时候,蓝辙正和明柯一起商量如何解决那几个冰境送来的奸细留下的后患。
本来,但凡是军中被冰境奸细蛊惑者直接杀了以儆效尤是最简单的法子,可偏偏查出来存有异心的,全是纪林风入军时带来的。他一共带来六个人,居然尽数被金钱权势迷了眼,那六人之中,还有一个颇得他欢心,准备提上来近身伺候的。
蓝辙说,直接杀了,无妨。倘若纪林风要闹,便直接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他老子身边去。
然而明柯不赞同。
“将军的办法固然简单,也不会对军中产生什么影响。可是将军,这次冰境袭扰平定之后,你是要回京的。”
蓝辙不搭话。
“待陛下论功行赏裂地封王之时,万一被晋国侯三言两语扰了君心……”
“扰了便扰了。”
“将军!”明柯咬牙,“将军难道忘了,十年前将军带兵离京之时,太子殿下对将军说的话?”
“十年时间,他早就该自己成长开了。”蓝辙把看完了的军情奏报放在旁边,“倘若他还跟十年前一样,那我班师回朝,又有何用处?”
“话虽如此,但是将军,晋国侯好歹是皇后娘娘的弟弟,这位小侯爷他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弟哇!”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将军呀。
蓝辙十分不耐,啧了一声,“等他醒了叫他自己发落,发落不好,就让他回京。”
他下巴内含,微微斜着脑袋侧目而视。明柯知道这是他耐心告罄的表现,“好,属下跟小侯爷讲明白,让他分清利害。”
蓝辙自己倒了杯茶水,把刚刚看完了的奏报退给明柯,“冰镜那边在招兵,年后少不得一场大战。你看看。”
说完,他便端着天青色的粗瓷茶杯站起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堂屋门边,就看见斯言领着一个身形高挑却纤薄瘦削得女子迈过了大门。
林斯言抬头看见将军正站在门口,忙快走两步到他身前,简单抱拳行了个军礼,“将军,叶大夫来了。”
蓝辙将茶杯中的茶水尽数饮了,看向那女子,眉头一跳,“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