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不语,蓝辙替她点了点头。
敬岚卿收手缩回大氅内,“叶姑娘此话,是何意?”
叶筝手上抖动,那个包裹里的东西便被扔了出来,朝敬岚卿坐着的骨碌碌滚了过去。
扔的角度没选好,那东西没滚到敬岚卿那里,倒滚去了她军师脚边。
那军师的目光随着那东西一路移到自己脚下,待同那东西对视上,饶他见惯沙场尸首,也被吓得失声跳脚。
敬岚卿拗身看去,军师面色如纸,指着那圆滚滚的东西结结巴巴:“是,是梁,梁晖!”
梁晖。
长冰军的粮草先锋。
叶筝将包裹头颅的那个布袋子随手一扔,扔在敬岚卿鞋边。敬岚卿垂眸看去,看清那所谓的布袋,赫然是长冰军的旗帜。
敬岚卿神色阴郁,压眉看向叶筝,声音已经狠厉:“叶姑娘这是何意?”
叶筝微微昂起下巴,“你当时,不也是这样想杀阿厌的吗?”
观夜楼内寂静如斯,敬岚卿稳坐罗汉榻,沉沉地盯着叶筝。
“我们同他,是积年的恩怨。”
沾了点血的手随意在衣角上抹了抹,叶筝道:“那是你的事。”
敬岚卿的手,缓缓从狐裘大氅中伸出来,她摸到身后放着的剑,单手弹开剑鞘,持剑指向叶筝:“现在,是你我的事了。”
蓝辙低咳一声,叫敬岚卿:“敬将军。”
敬岚卿侧头看他。
蓝辙微微笑着,“叶筝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他如此说,叶筝便明白自己可以走了。
临走,叶筝看向敬岚卿,“下次,死的就不只是你们一个粮草先锋了。”
她转身离去,风雪伴身,行动处雪花飞沫,宛如罗袜生尘。
敬岚卿看着她刚刚站立处遗留下的碎雪,深深呼吸一口,将空气中的冷意尽数吸入肺腑,警醒自己此刻的屈辱。
她撂下剑,凝视蓝辙:“你要保她?”
蓝辙脸上依旧端着如故的笑,“她是我的客人。”
“如此胆大妄为的客人,蓝将军也不怕惹火上身?”
“岂不同你那个弟弟一般无二?”蓝辙见她已无心于棋局,便开始收拾东南角的棋子,“这十年你我来往多番,彼此一清二楚,再打也是无味。如今正好有人投石入水,何不好好欣赏这新鲜未知的乐趣呢?”
敬岚卿脸上很不好看,“岚邬是我弟弟。”
蓝辙握住一把黑子,抬眸看向她,“我刚刚说了,叶筝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观夜楼内烛火点点,蓝辙嫌太暗,让董辉辉把之前叶筝开门扑灭的那几根火烛重新燃起,厅堂内才重新明亮起来。
蓝辙指着棋盘西北方那个似活不活的新势向明柯道:“其实,这里也不是无半分可用之处。”
他拿起几颗白子,黑白交错间,将小芽儿一般的势头同东南方向上的旧势力连在一起,渐渐成一股全新的力量,“她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这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斩断冰境对敬岚邬的控制,将他盘活。”
明柯微微点头,“可惜,敬岚卿似乎不愿意那么做。”
蓝辙收回手,从辉辉手中接过大氅披在身上,靠近火盆烘烘手。
敬岚卿被叶筝气得狠了,走得太早,以至于蓝辙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她着实不是凡士,八万长冰军能与十万定远军抗衡至今不是玩笑的。只是她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铁石心肠与狠厉手段,似乎不能被她完全转用在处理家族关系上。
对于她这个弟弟,对于她“倚仗”的家族,对于她背后的家国,她仿佛还存着丝丝柔情。
风又吹起来了,打开门,蓝辙看见院子里被寒风卷起的碎雪如烟。
夜深雪停,万籁俱寂中寒意肆虐横行。
敬岚邬的少年气太重,故而蓝辙看不出他是不是准备借着家族和冰境朝廷的势从敬岚卿手中夺走长冰军的治辖权。
也许不是吧。
毕竟敬岚卿没有那么傻。
也但愿不是。
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简单很多。
雪霁云销,皓月当空。
叶筝一人一马独行在荒原上的低矮丘陵之中。
风萧萧,穿过山谷,更显得凄冽三分。
她有些累,故而并未驱使马儿跑得很快。自雪停了之后,她便信马由缰,慢慢地消散着身上残存的血腥味。
今日敬岚卿说的那句“积年的恩怨”,让叶筝后来沉思了很久。
她开始思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告诉阿厌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应该一直不告诉他。
当年祁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阿厌还小,面对翻飞的刀光和四溅的鲜血,大火焚天之中他只会嚎啕大哭。叶筝带他走后,他还生了一场长达三个月的大病,以至于小小的他,几乎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
为了在众多要祁家彻底覆灭的人眼前掩盖住阿厌的身份,叶筝和他颇费了些心力。他们将他紧紧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又给他安了重重伪装,只为迷惑一波又一波对阿厌身份生疑的人。
可是他们仿佛忘记了,阿厌如今长大了,长得,越发像他的哥哥和父辈了。
那些仇视祁家的人,不会认不出阿厌的。
比如敬家人,比如,京中某些人。
所以,叶筝思考,是否应该让阿厌知晓那些他可能随时会遇见的危险。倘若他一直不知道,那他要如何提防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可阿厌性子倔,倘若他知道了,要拾起那把复仇的刀,又怎么办?
这些事累得叶筝心烦。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处理掉所有可能的敌人,会是一个最省事儿的法子。
可是,那样的话,只会引起一层又一层的麻烦。
而且,杀了那些大川人,还有冰境的。
他们就像这冬日里无休无止的风,永远无法彻底解决。
太麻烦。
叶筝深深呼吸,屏气凝神。
她忽然听见,无休无止的风声之中,掺进来了一些不应该有的声音。
是细碎的脚步声。
他们脚步很轻,踩着松软的碎雪,只留下簌簌的轻声。而这种低微的声音,是很容易被铺天盖地的风声掩盖住的。
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这山谷之中的静寂,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点不服的愠气,呼喊着前行的人:“叶筝——”
叶筝在马上蓦然回首,看见敬岚邬顶着寒风疾驰而来。
敬岚邬见叶筝回头,便抬手扬枪,奋力掷出。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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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点,转瞬间枪尖飞到了叶筝眼前。
叶筝轻轻闪身,躲过这一击,刚回正身子就见敬岚邬拎着长剑从马上跃刺而来。
她脚下使力,蹬脱了马镫,踩着马鞍向上翻跳,躲过敬岚邬这一刺的同时单脚下砸,狠狠砸中敬岚邬的肩膀,将他蹬踹到地上。
敬岚邬一击击空,又被叶筝踹开摔在地上,直气得他连连跳脚:“叶筝!你站住!”
叶筝本也没有要跑的打算。敬岚邬这个少年不错,年纪轻轻武功便已至臻,几番交手下来,也看得出他心思纯善,叶筝其实很看好他。
跳起身后,敬岚邬点剑在前,向叶筝道:“今日,我要好好跟你打一架!”
这孩子,开打之前还要先声明,实在是光明磊落得紧。
见叶筝点头,敬岚邬反手收剑挽出一个剑花,同时脚下迅速翻移,剑影恍恍之间横刺而出,直取叶筝咽喉。叶筝原地不动,折身仰面绕开他的剑头。敬岚邬见此,立刻反手回剑,追了上去。
见他黏着打,叶筝有点反感。
他贴得太近了。
刺剑便刺剑,翻割便翻割,何必非要追得这般近?
于是叶筝脚下滑步,左右晃闪着躲开敬岚邬的追击,反手握住剑鞘朝他胸口击打三次,逼他退开三步。见他不折不挠地复贴近身,叶筝单手下杵,将冰藏插在雪地砂石之中,以剑为支,侧翻起身,一脚将他踢开。
不过,连夜奔波两日半,叶筝有些疲惫,故而这一脚的力度没上十成五。
敬岚邬反手拿住叶筝的脚,借势仰面下滑,欲横剑于她脖颈。
叶筝向上抽出冰藏,带起碎石混着冰雪沫子。她在空中翻身,脚上绞杀,带得敬岚邬猝不及防间被绞了满脸雪污。叶筝倒翻而起,一脚将他踏在雪地里。
甩剑入雪,叶筝俯身看向被自己踩在脚下挣脱不得的少年,她道:“还打吗?”
敬岚邬又气又急,梗着脖子喊:“打!凭什么不打!”
叶筝闭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你打不过我,再试也是一样的。”
敬岚邬胸口受制,多番挣扎无果,他憋红了脸:“我不服!我们还没打几下呢!我还没拿出来真本事呢!”
他声音很大,喊得叶筝心烦。
于是叶筝脚下用力,踩着敬岚邬的胸口将他踢出去两丈远,直到撞上谷壁下的石头,才堪堪停下来。
敬岚邬好气,他第一次跟叶筝打,没打过。第二次在叶筝放火烧他们粮草的时候跟她打,没打过,被她狠狠踢了一脚,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不服,他太不服了!于是他刚休养调理好,立刻就派斥候探寻叶筝的踪迹,随后立刻策马而来,要一较高下。
他不信,他不信他居然打不过她!
敬岚邬扶着石头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剑,大步跑过去,破罐子破摔一般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朝身前静立着的叶筝砍下去。
可是,他还没朝下压力,手中的剑还高高举着,就看见叶筝突然间直梗梗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她有些瘦,摔下去,也只是不大的一声“扑通”。
敬岚邬有点懵。
他仰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又看看倒在自己身前的叶筝,心想自己难道突然间功力大增,仅凭意念就能打倒叶筝了?
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