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喃喃着,一边说,一边笑,“那是我们尸神主的替身偶人哩,见着了他的脸,你一辈子,都休想逃掉,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奴哩!”
胡说八道什么......我心里发毛地皱起眉,心疑这司机是被我吓得犯了精神病,事是我惹出来的,不能把他撂在这儿不管。
“老哥,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我抓着他的双臂不敢松开,把他往我的车的方向带去,到了车门前,才敢腾出一只手去拉门把手。
可就在这一瞬,我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被猛地甩开,力气之大,令我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只见他跌跌撞撞地往山路外侧不过两米开外的悬崖走去。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我立刻爬起来,脚下却又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仰头便见那司机已到了崖边,纵身一扑,眨眼间,悬崖上便已没了人影。
暴雨下得更大了。
我趴在那儿,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
冲到悬崖边,底下雾茫茫的一片,哪还看得见人影?
这里是环山路,底下是原始森林,少说也有一千多的海拔,掉下去别说活不活了,是连尸骨都不一定能找到。
我抓住头发,半蹲下来。是我的失眠症太严重,出现了幻觉,我的幻觉......竟然害死了一个人。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我打了个激灵,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逼自己清醒一点。得报警......不对,打救援电话,说不定人没死,还有救。我回到车里,摸出手机,一看屏幕,却又僵住了。此时,竟连一格信号也没有。点开通话记录,就连刚才那通报警电话,也并没有拨出去。
怎么会没信号,之前我不是还收到了向南的信息吗?
回去......我得回城里。
我努力把颤抖的手稳在方向盘上,扭过头,刹那间只觉一道寒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手动也动不了了。
那个小货车,挪了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横在了路中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后车厢上,那个穿着华丽服饰的木偶身上的树枝,似乎比之前,更加茂密了些。而它本来分明仰着的脸......也不知什么时候,扭了过来,朝向了我。
我在做梦,这一定是个噩梦。
我精神恍惚地心想着,转过头,却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贴在挡风玻璃上,全白的双眼暴凸着,是那个刚才分明已掉下了悬崖的司机,就爬在我的车盖上,砰砰砰用头狂砸着玻璃狂笑:“嘻嘻嘻,逃不掉,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奴哩!”
“嗤——”
我一脚踩下油门,车狂飙出去,轮胎与地面擦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的身躯跟着车子一起飞出了悬崖。
.....
冷,彻骨的冷。
这是在哪儿?我怎么来这儿了?我不是坠崖了吗?我浑浑噩噩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密林,参天而扭曲的古木遮天,漏下斑驳的红光——我抬起头,隔着树叶的间隙,赫然看见天空中挂着一枚红月,红得像一枚渗着血的,窥视着人的鬼瞳。
““Burning papers into ashes......”
熟悉的曲调隐隐约约从不远处传来,是我的手机在响。我循声分辨着方向,朝东南方向走去,一颗分外巨大的树出现在面前,树根盘虬交织犹如缠绕在一起的蟒蛇,上面附满了青苔与蔓藤,有种颓败的死气。它的根很像是榕树,枝叶却似柳树一样低垂,一缕一缕的垂曳到地上,乍眼看去,就像是一个束着满头发辫的女人,低垂着头。
我努力抑制着这悚然的联想,钻进低垂的枝叶间。窥见一段树根下闪烁着的微弱光源,我蹲下身去摸索。
突然,手指一凉,触到了什么冰冷凸起的物体。
我摸了几下,只觉得那物体不像手机,那凸起的轮廓摸起来,就像是......人脸。
我猛地缩回了手。我是个画家,对人面部的骨骼再熟悉不过,那一瞬的触感......咽了唾沫,我强迫自己鼓起勇气,伏下身去。灌木丛里没有什么脸,只有我的手机在不断闪烁。
一眼窥见那上面的来电显示,我一把抓起了手机。
“明洛”。
是明洛打来的。心底涌起莫大的喜悦,我下意识地去按接听,手指却如同在水面滑过,总也按不到实处,屏幕也变得模糊起来,同时一个念头也从我的脑海里闪过,令我从头凉到了脚。
明洛,不是死了吗?
难道他其实没有死,在坠机事故中幸存下来了?
“啪嗒”,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我的后颈上。滋地一声,手机屏幕一闪,机身整个炸开了。
“尸神主在此,身为他的奴,你怎么敢乱唤别人哩?”
一串尖细杂乱的笑声响起,我吓得往后退去,才突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多了数个跪着的人影,手里拿着小鼓,手铃还有铜钹,敲着打着,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孔,没有眼珠,嘴却咧着,笑得森然。
“咿咿......瞧见了尸神主的脸,和我们一样,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奴哩!”
我向后退去,猛地撞在背后的树干上,身躯被什么柔韧的东西缠缚住,垂眼便见数根蔓藤攀上了我的脖颈,而我的腋下,竟突然绽放出了一簇簇鲜艳到诡异的红色荼蘼花。
花丛间,探出了一双苍白修长的手,将我拥住了。
“沙沙......”一股奇异的香味渗入我的鼻腔,同时,什么冰凉的东西扫到我的额顶,摇摇晃晃,闪烁着微光。
那是一排雕刻成叶子状的金色流苏。
“咔哒”两声,像是久僵的颈部骨骼摩擦的轻响,自我的耳畔传来。
我缓缓仰起头。
近在咫尺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眸。
“啊啊啊啊——”
我大叫着睁开眼,浑身冷汗涔涔。
一股不知名的异香萦绕在鼻间,眼前烟雾缭绕,在朦胧的光线里晕染成柔和的明黄,青色印有奇特花纹的布料笼罩住了我目之所及的区域,呈现倒漏斗形......像是个帐篷。
回想起刚才的噩梦,我还心有余悸,生怕从哪儿又冒出个鬼影来,忙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把脸,惟恐自己仍在梦里。
不是梦。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顿觉肋骨处袭来一阵钝痛。垂眼看去,我身上已不是出门时穿得那套黑色冲锋衣,竟然换成了一件颇具苏南地区民族特色的麻质交领内衫。
手机呢?我的行李呢?我这是在哪儿?
“阿郎!”清亮的女孩声音自近处响起,光线变亮,帐篷被掀了起来,外面探进来一张圆圆的脸蛋。
一眼看去,我险些又被吓了一跳。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肤色略深,仿佛是经常睡眠不足似的,她的眼睑下泛着浓重的青灰,加之黑眼仁的部分比寻常人要大,显得眼睛有点瘆人,她身穿酡红色的交领,长长的麻花辫的盘在颈间,末梢缀了个小铃铛,看起来是苏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族的。
“阿郎,你受伤啦,是我阿爹把你背回部落里来的。”女孩眨巴着大眼睛,说的像是苏南地区的土话,但又有些不同,我勉强能听个大概,“我阿爹说,你是被河水冲下来的,挂在树上才没被冲到大瀑布底下去,否则就没命活啦。你昏了好几日,请了部落里的巫医,才把你的魂捞回来,可别又弄丢哩。”“阿郎”是苏南地区的通用土话,意思是哥哥,也有小伙子的意思,“阿爹”则是指父亲——是这女孩的父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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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
“谢谢你们。我.....”我感激地对她笑笑,可心里刚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又被沉重的情绪压了下去。那个跳崖的司机.....等等,如果我掉到了河里,那他会不会也有活下来的可能?顾不上肋骨处阵阵钝痛,我连忙坐起来,“小妹妹,在我发现我的位置附近,你阿爹还有找到其他人吗?”
小女孩的脸突然垮了下来,她直勾勾地瞪着我,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看得我浑身一阵发毛。
“怎,怎么了?那个人......”
“嘘!”她食指比唇,仿佛我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禁忌,圆脸蛋上浮现出一层恼意,“阿爹说,他犯了大错,没的魂捞!”
我一愣。这么说,那司机,就是他们部落里的人?犯了错,什么错?没的魂捞,又是什么意思?那人,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我怎么也该去看看他,赔些医药费什么的......“他......”见我还想追问,女孩的小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盯着我,摇了摇头:“你再问,我就要告诉阿爹了。”
与那双黑眼仁快占满了整个眼眶的大眼睛对视着,我喉头一阵发紧,咽了口唾沫,把满腹的疑问也暂时咽了回去。
我轻轻拿开她的手:“好,我不问他了,你.....阿爹在哪?我想当面去向他道个谢,行吗?”
“阿爹呀,”女孩抚摸着自己的麻花辫,大眼睛转了一圈,“阿爹去后山的林海里祭神哩,今夜不知回不回的来。你想谢他,等他回来就好喏。”
我点了点头,不抱希望的问她:“对了,小妹妹,你的阿爹有捡到我的手机吗?”
“手机?”女孩歪着头,似乎对这个名词感到十分陌生。
她不会连手机都不知道是什么吧?我有些不可思议地对着她:“就是...这么大的,长方形的,能和外界通讯的东西。”
少女一脸迷茫的摇摇头。
这下可糟了……
我将头探出帐篷,这女孩的家是由未经切割过的岩石垒成的屋子,门窗和屋顶是木头搭成的,透着历经岁月风霜的斑驳痕迹,红蓝相间的花纹已经深深沤进了木头的纹理里,颜色很深。只是看起来奇怪的是,这屋子的门很矮,仿佛是专供小孩子出入似的,成年人必须弯腰才能通过,门前还挂着由铜质风铃串成的流苏帘子,这令我不禁想到苏南地区有关于“矮门”和“起尸”的古老传说。
据说,修建这样矮的门,门上挂着风铃,就是为了防止人死后变成僵尸,夜里侵入民宅吃人的。
噩梦里那双血色眼瞳浮现在眼前,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怪力乱神,怪力乱神,都是假的。
我在心下安慰着自己,目光飘到房屋的中间,那儿的地上铺着一层兽皮毡毯,毯上放着一张方形小矮桌,桌上放着铜壶与小碗,还有一个花状的烟炉,正吐着缕缕白烟,显然我刚才所闻见的香味就是来自于此。
这屋子里看不见任何现代科技的设施,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原始村落......苏南山脉里的确有不少这样的山村,几年前我还去过一个小村落写生,苏南土话也便是那时一个老村民教我的,印象里,虽然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电话,但村长的屋子里是有的。
“小妹妹,你能带我去你们村长家吗?”我问。
“村长?”女孩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你们这儿管事的,”我换了个称呼,“族长?”
”族长阿耶也去后山林海里祭神喏,你等他回来嘛。”女孩拉着我到毡毯上的矮桌边坐下,给我倒了杯奶茶。
浓郁的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我肚子里馋虫苏醒过来,才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阿郎,你喝,喝点,这是鹿奶,很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