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孤明
    萧砚舟无声起身,挪至窗边,在黑暗中侧头朝外窥望,似是在评判如今的形势。

    他走回柳昭月身边,压低声音,但还能听出威胁的意味:“一会儿有人过来,告诉他们屋内只有你们两人。”

    柳昭月微微抬眼,数息的沉默后,没有情绪的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顷刻间,寒光掠过。

    柳昭月脖颈一凉,一把匕首便抵了上来。

    屋内鸦雀无声,似是任谁都没想到,柳昭月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萧砚舟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你就不怕死?”

    杏儿生怕小姐惹恼了这狂徒,可又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害怕又着急。

    柳昭月忍着皮肤上的刺痛,语气平静:“如果杀了我们是上策,我们现在就不会还活着。”

    萧砚舟无诏潜入京城,定是被人发现了踪迹,才会被追杀。

    女德堂位于浮阳寺之上,再往前便是陡峭难行的山顶。若不是下山的路已围断,援军一时无法抵达,萧砚舟不会铤而走险来这。

    杀了她,萧砚舟只能赌援军到来前,官兵不会发现他。纵然他运气好,能化险为夷,女德堂死了官眷,也够皇帝拿住他的把柄。

    他没有退路,只能一博。

    威胁一女子,总比和追兵周旋胜算更大。

    “不是手中握着利刃,就一定能占得上风。”柳昭月抬眸,试图在黑暗中寻找萧砚舟的眼睛,“外头的人越来越近,公子还要费时间权衡吗?”

    “你要什么?”萧砚舟问。

    柳昭月抵着刀刃,在萧砚舟的注视中,抬手将他腰间玉佩取下,握在手里。

    “一会照我说的做。过后,你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

    外面的官兵搜查的声音愈发清晰,靴子踩在泥泞中发出闷响,夹杂着隐约的低语和命令。

    沉重的脚步声逐步逼近,不多时,停在了门口。

    火把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打破了笼罩的黑暗,烛火微微跳动,映出几道模糊的身影。

    “开门!官兵搜查!”为首的官兵粗声喝道,重重拍打着木门。

    屋内没有立刻回应,只传来一片静默。士兵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彼此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半息后,终于传来一个冷静女声,清缓却不卑不亢:“我乃镇国将军柳怀远嫡女柳昭月,叔父为御史中丞,屋内只有我与侍女二人,皆为女眷,不便入内搜查。”

    官兵眉头一皱,呼吸微滞。

    这女子所提的身份,任何一位都不是他们轻易能招惹的。但皇命在身,不能疏忽。

    为首的官兵沉声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女德堂附近有贼寇出没,搜查是为姑娘安全着想。”

    “请将门打开,不然只能多有得罪了。”

    屋内没有回应。

    外头的人等不及,一名官兵递了个眼色。

    “砰——”

    有人一脚踹踹了上去,木门应声而开,重重撞在墙上。

    火光瞬间涌入,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跳动的光线映在官兵们冰冷的面庞上,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快速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屋内陈设简陋,几乎一览无余。

    杏儿站在床边,双手无处安放,攥着衣角,低垂着头

    官兵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落在了——被帷幔遮住的矮床上,眼中闪过几分疑虑。

    他走上前,手指伸向帷幔。

    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杏儿突然跨出一步,挡在他面前,紧张得声音发颤:“大、大人,这床幔是小姐的寝帐,若是掀开,恐怕......”

    “让开。”官兵冷声,手一挥,帷幔被掀开。

    火光顷刻间洒在矮床之上,照亮了柳昭月那单薄的身影。

    她猛地坐起,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后退至床边,靠近墙壁。微垂着的长发散在肩头,衣衫轻薄,带着几分倦意和无助,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大胆!你若再敢向前一步,待我回禀父亲与叔父,治你们的罪!”

    士兵闻言,脸色微变。他们虽是奉命搜查,但眼前的女子乃是镇国将军和御史中丞的家眷,门庭显赫,若是得罪了,也不易收场。

    他快速扫视了眼床幔内,确认她的确是孤身一人。

    更何况,朝廷官宦人家的小姐,即便再有隐瞒,也不会将男子藏在寝帐之中,于是心中的疑虑消散,挥手示意撤离。

    火光随着士兵们的脚步渐渐远去,屋内恢复了寂静。

    约莫半柱香后,外头的搜查声才完全平息。

    柳昭月掀开帐幔,示意杏儿去查看。

    “没事了小姐,官兵都已经走远。外头只有些女眷在询问情况。”

    桌上烛台被点燃,微弱火光透过薄纱帐幔,将柳昭月的视线映得朦胧。

    “无事了。”她对着墙轻声道。

    夏日炎热,柳昭月只带了两件薄被。好在杏儿担心她睡不惯女德堂的硬床,特意带了不少床褥。

    堆在床边,借着夜色,竟成为了藏匿的掩护。

    萧砚舟无声无息地从隐匿处显现。他安静地靠在床边,身形挺拔,呼吸沉稳,目光深邃如夜,虽在幽暗中,却依旧带着逼人的气势。

    柳昭月原本紧绷的神经才刚放松,准备掀开锦被下床时,猛然发现,方才演戏太过,不慎弄乱了寝衣,肩上的衣带松垮垮地滑下,露出了脖颈下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陡然抬眸,却刚好撞进萧砚舟的视线。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直白,柳昭月有一瞬迟顿,随即飞快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手掌刚覆上,便感觉到软密睫毛轻轻拂过掌心,带着微不可察的痒意,令柳昭月指尖微微发颤。

    萧砚舟的唇角轻轻勾起,声音低哑:“遮得住么?”

    柳昭月将手指并拢地更紧地,试图完全遮住他的视线,慌乱中低声道:“你...转过去。”

    萧砚舟没有任何抗拒,淡然转身,动作干净利落,带着那份他惯有的镇定,仿佛刚才的情景从未发生过。

    柳昭月快速整理好衣服,掀开床幔。

    “我先出去看看。”

    不过一会儿,她折返回来,语气已然恢复平静:“已无事了。”

    床底下几个破旧的木箱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和萧砚舟同行的贴身侍卫云霄,灰头土脸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正拍打肩上灰尘,萧砚舟一脸云淡风轻的与他擦肩而过,动作优雅得仿佛刚从茶馆里走出来一般。

    云霄愤愤盯着主子的后脑勺,却只能讲委屈与泪通通咽下,暗暗呐喊,当真是不公平!

    萧砚舟倒是十分自如,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窗前的柳昭月。

    这茶太难喝,萧砚舟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忍住咽了下去。

    柳昭月在他对面坐下,似乎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等待着他先作出反应。

    萧砚舟似放下茶杯,语气似笑非笑:“你倒是豁得出去。”

    柳昭月刚才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皇帝想秘密铲除潜入京城的萧砚舟,显然不愿闹出太大动静。这些官兵只是例行搜屋,并没有肆意杀人。她自报身份,那些官兵见她是一出身显赫的弱女子,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柳昭月以为萧砚舟会看出这一层,不会对她的选择多有惊讶,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却带着几分意外。

    柳昭月平静地将自己的想法细细阐述了一遍。

    可她话音刚落,萧砚舟只是微扬唇角,轻描淡写地回道:“这我知道。”

    四目相对,柳昭月微微一怔,旋即心下了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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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微敛,轻声道:“于我而言,这世上有比清誉更重要的事。”

    烛火的光影在二人脸上跳动,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柳昭月平静地道:“公子方才不是想知道,我究竟要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侧首,眼中带着一抹冷然:“我这厢房中有个嬷嬷许久没了动静,是不是你们手笔?”

    萧砚舟身旁的云霄上前一步。

    “姑娘不必担心,那婆子只是被迷晕了,明日便能醒来。”

    柳昭月闻言轻笑:“既如此,那就麻烦你们离开时把她带走随便扔在哪,让她这一个月回不到京城即可。”

    云霄一愣,下意识地望向萧砚舟。

    萧砚舟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透出几分探究:“你所求的,仅是这个?”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柳昭月看向手心,上面躺着那枚从萧砚舟腰间解下的玉佩。她轻轻扬起玉佩:“以玉佩为信,若一日我有事相求,公子须答应替我办好。”

    不知是不是柳昭月的错觉,她竟看出萧砚舟露出一抹满意之色,颇有种,这才是他期待的要求。

    萧砚舟悠悠开口:“答应你很容易。可你不怕我反悔,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柳昭月对上他的视线。

    “这是我要承担的风险。我赌得起,便输得起。”

    萧砚舟没再追问。他静默许久后,嘴角微挑,淡淡开口:“我知道你的盘算。打量着我被官兵追赶至此,没有退路,只能寄希望与你合作。”

    柳昭月目光微动。不知为何,心跳竟然不自觉加快,握着玉佩的指尖泛起凉意。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木门忽的被人推开,灌进一阵夏夜凉风。

    她微微愣住,倏然转头。

    一穿着和云霄相似的黑衣人越过柳昭月,径直走到萧砚舟旁边,拱手禀报:“回公子,那些人下山的时候,被我们提前埋伏好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柳昭月不可思议地望着桌面,呼吸沉重。

    他不是无路可退,而是以自己为饵,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这世上少有人能同我讲条件。”萧砚舟轻笑,恶劣至极,“有的,也是因为我的允许。”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仿佛天生带着的凌厉气息。然而在那凌厉下,偶尔流露出淡淡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萧砚舟朝柳昭月的方向靠近,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语调低沉而带着一丝压迫:“你有句话说的很对,不是手中握着利刃,就一定能占得上风。然则反之,身处劣势的人,或许只是以退为进。”

    柳昭月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眉宇间似乎带着股傲气。

    八年边关都磨灭不掉,在这漏风寒舍也遮挡不住的傲气。

    萧砚舟睨着她,打量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不在官兵进来那一刻,把我供出去?你我之间毫无瓜葛,何必冒险替我遮掩。如果一朝不慎,我被发现,你或许得跟着赔命。”

    柳昭月情绪仍在翻涌,努力压抑着呼吸。

    换做其他人,她确实不会这么豁出去。

    但他是萧砚舟。柳昭月知道他的命运,才会冒险。如果能利用萧砚舟的势力,于她而言,有利无害。

    只是没想到,到底是低估了他。

    柳昭月虽觉得自己的盘算大概要落空,语气却也坦荡:“我选的这一刻,看中的不是生死,而是将来。”

    萧砚舟望着她,眼底掠过些许探寻。

    片刻后,他缓缓移开视线,未再言语,步伐沉稳地走向门口。

    夜风轻拂,带起他衣袍一角。他在门口停下,微微侧首:“你的要求,我应下了。”

    柳昭月稍感意外,回头时,他已迈出门槛,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烛火微弱地摇曳着,只留下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