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噼里啪啦的,像是有人在挪什么东西。
头还有些发懵,她拾好被子,趿上鞋跑下楼梯,听到了熟悉的男声。
“这些得慢点搬,磕了碰了就没几个钱可拿了。”
李临一倒扣了个鸭舌帽,指挥着来来回回的工人,一脸严肃,颇有些领导样儿。
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李临一松了松绷直的嘴角:“姚姐,是不是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姚希摇摇头,扎起头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折叠床、趴椅、冷藏箱、落地镜和工作台全部被搬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件沙发和一张桌子,摆满了整理好的书籍纸张和纹身用具。
李临一语气轻松,目送着一件件东西上货车:“北哥让我卖了,应该是嫌旧了,想换批新的吧。”
最后一个搬家工带上门,店内已经所剩无几,空空如也。
包括梁颂北。
见她左顾右盼,李临一解释道:“是北哥叫我来的,说是走前要修个东西,让我帮忙盯会儿店。”
姚希看了眼时间,现在也才不过刚刚八点半。
昨晚她就没有吃饭,闻到隔壁饭馆的包子香,肚子忽然有点饿:“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李临一扑了扑手上的灰道:“我过来前吃过了,他从来不吃早餐。”
“那我就随便买点吧。”
姚希拉上衣服拉链,想要出门,却被李临一突然叫住:“北哥没和你说吗,最近店里经营不景气,手头有点紧,他要去外面跑个活儿,过几天才回来。”
“去哪儿?”她脱口而出。
“我记不清了。”李临一一边挠头一边回忆:“听说是南边,岭南……南江还是南川?”
既然梁颂北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问下去的打算。
忽然肚子忽然又不是很饿了,姚希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台电脑,回去倒是轻省。
“姚姐,你等一下。”
姚希闻声停了下来,看到李临一从卷帘挡住的小阳台里搬出了一件白色的椭圆体,像是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
李临一小心翼翼地捧了过来:“北哥说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姚希伸手接过加湿器,想起自己那日的胡诌,怨岭北的空气太干。
没想到他真的信了。
—
五一假期结束后,学校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讲台上姚希合上课本道:“这次英语话剧比赛我们班的表演篇目是《白雪公主》。”
班里还是老样子,青春期的孩子要么极端躁动,要么极端安静,姚希能勉强控制得了沸反盈天的课间,却叫不醒万籁俱寂的课堂。
“那先分一下工吧,下面我念角色,有意愿的同学举手,如果有多人竞选,那我们就投票决定。”
为了调动积极性,她先广撒网,大批量选完了轻松的次要角色,比如魔镜、小动物和七个小矮人。
沉闷的教室逐渐复苏,姚希摆了摆手喊道:“有人想演猎人吗?”
教室最后一排,隔着过道传了一节课纸条的罗飞嗖地举手:“我!老师,我要演猎人!”
“没有别人了吗?那猎人就是罗飞了。”
选角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课堂氛围难得一见的高涨,就在她以为很快会结束的时候,却来了难题。
姚希看了眼名单上剩下的人名:“既然咱们班没有男生主动演王子,那大家就推荐一位同学吧?”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王一鸣”,带起了接二连三的起哄声。
正趴着睡觉的王一鸣被吵醒,以为被叫回答问题,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姚希顺势而为,画上了名字:“好,那王子的角色就由王一鸣来演吧。”
《白雪公主》最重要的角色当然是公主,选角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坐在前排的刘芳菲打了头阵,上台后一口流利标准的英语,让英语专业出身的姚希都有些惊讶,在英语老师普遍发音都不是很标准的岭中,练成这样实属不易。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杨柳的主动,女孩颤颤巍巍地走上讲台,尽管声音时断时续但语音语调都格外好听,只是眼神总是飘向教室的一个方向。
许是刘芳菲太过出众,等杨柳下台后,先前跃跃欲试的学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最终毫无疑问,刘芳菲得到了满票。
下课后,姚希好奇地朝着杨柳刚才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王一鸣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
等到把上个月的支教周记补完,交给远在南川的导员后,食堂里已经没有了晚饭。
为了赶上末班车,姚希空着肚子就回去了,家里倒是有简单的炊具,但因为她不会做饭,从来没买过菜。
她放下包,准备到外面觅食,刚开门便看见四姨姥端着一碗大锅菜站在门口。
“小姚,我多做了点菜,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着给你送点来尝尝。”
姚希没吃过大锅菜,看起来像是剩饭剩菜一锅烩:“谢谢您,可我准备出去……”
“没事,没事。”四姨姥笑呵呵地道:“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姚希本想寻个理由,但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于是就被四姨姥亲切地带回了家。
房子白墙灰地,几乎没有装修,圆形餐桌旁放了个台式电视机。
两碗冒着热气的大锅菜,和一屉刚出笼的馒头被端到了桌上。
四姨姥摆好碗筷,推到了姚希面前:“原本我孙子说要回来的,我就多做了点,谁承想又说有事。”
在四姨姥期待的眼神下,姚希咬了一口宣软的馒头,配上咸淡适中的大锅菜,倒是格外地对她的胃口。
“我听美英说你是做老师的?”
姚希咽下口中的馒头:“对,在岭北中学。”
四姨姥老花镜下的眼睛冒起光:“那好啊,工作稳定,收入也高。”
岭北人口不多,除了去市里的,剩下的孩子们大都到岭中读初中。
“我孙子也在那里读的书,现在刚当兵回来,说是和小北一块儿干活呢。”
姚希弯了弯嘴角,大概猜出来是梁颂北帮人打了掩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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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怕我孙子被带坏,不愿意让他俩在一块儿。”四姨姥明显忘记了姚希和梁颂北是认识的关系:“那孩子朝三暮四,不靠谱的事全干了个遍,好好的学不上了,好好的家呆不得,把我大姐气得都病了。”
这番娴熟的数落,似乎已经成为农村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向旁人示好的工具。
姚希瞬间味同嚼蜡,手中筷子顿了一下:“他当年学习很好,为什么会辍学?”
上衣兜里的手机振动,她在桌下拿了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上梁颂北的名字。
她本想挂掉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放到腿上。
对面没有声响,只有变化的数字,证明他还在。
不知为何,原本兴致勃勃的四姨姥突然没了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说没听清楚,而后又絮絮叨叨讲起了别的事。
“小姚,今天吃的怎么样?”
“很好吃,谢谢您的招待。”看着笑得慈眉善目的四姨姥,姚希刚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便听到:“小姚,你应该还没有对象吧?”
趁着摆碗筷的机会,盖住了腿上的手机。
“这不我孙子刚退伍还没谈过对象呢,人绝对好,踏实又疼人。”下一秒四姨姥就挪到了她旁边,摘下老花镜,拿出老年机:“你看看,人长得帅又身强力壮的……”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迅速挂断了传来隐约笑声的电话。
……
几乎是在到家的同时,电话又打了过来。
姚希故意当做没有听见,但对面却迟迟没有挂断,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看吗?”
“嗯,确实挺帅的。”她不甘下风。
梁颂北声音谑笑:“十八岁的小孩确实干净,等改天我介绍给姚老师认识认识。”
姚希知道至少满十七岁才能参兵,最早退役也得是十九岁。
“所以他没有去参兵?”
“所以姚老师看上了刚成年几个月的小孩?”
姚希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反驳:“我才没有,只不过是四姨姥让我吃个饭而已。”
梁颂北放弃了调侃,恢复了平时的腔调:“灯能用了吗?”
她回来的时候仓促,夕阳还留了一个角,便没顾得上开灯,现在才摸黑走向玄关。
灯光将屋子照亮,姚希道:“很亮。”
亮到看不清外面的山脉和街道。
暂时的安静扩大了原本细微的声音,那边的汽车像是行驶在闹市,偶尔能听到外面的人声,像极了南川的方言。
梁颂北道:“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怎么了?”
“不大安全。”
姚希倒觉得还好,前几次夜行也没有觉得不安全。
梁颂北压下声调,声音低沉:“就这几天,先不要出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这像是一句祈求。
“至少等我回到岭北。”梁颂北道。
姚希心中一颤,应了下来。但最终也没有开口,问一句为什么。
桌上加湿器冒出了点点水雾,似是缥缈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