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
    驭灵族的桃花倒是比南城的多上许多,月芜掀起马车侧面的车帘,就在刚刚他们进入了驭灵境内,这里的桃花竞相盛开,地上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花瓣,车轮将花瓣碾碎,促使它们嵌入到尘土之中。

    小框中视物让月芜有些拘谨,她出了马车坐在了剑寒洲的身侧。

    “你怎么出来了?”剑寒洲的余光落在了月芜的身上,她依靠在门栏上,她垂眸看着自己绿衣的一角垂落在地上,高速的移动带动风撩起层层花瓣。

    “看看传闻之中的五百里桃林。”月芜抬起头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桃树,似乎望不到尽头,她抿了抿唇,这样的色彩倒是让她有些心动,这样一幅景在她的眼中已不是色彩冲击了,而是无墟中没有的生气,“这里倒是比南城壮观些,更加灵动。”

    “驭灵的春来的早些,这些花此时自然开的艳些。”剑寒洲一手拿着缰绳,一手从半空中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其实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不同的壮观。其实这里,也没有五百里。”

    剑寒洲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桃花香顺势溜进了他的鼻腔,“他们代代相传的五百里桃林,不过只是形容桃林之广,哪有一处真的可以种满五百里啊。”

    月芜微微侧头,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满天的花瓣,这一刻,她倒是希望无墟也能有这样的景致。若是无墟能种植百花,区区五百里啊,那里可是无边无际的神域。

    月芜合上眼眸,微风吹过她面部的发丝,痒痒的触感落在她的心间,这是那无风之境给不了的感觉。

    剑寒洲侧目看向月芜,光晕落在她的鼻梁骨上,长睫垂落在眼睑处,不论是五官还是肤质,月芜就好像冬日里的白雪,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一片淡粉色的花瓣落在了月芜的鼻梁处,花瓣压弯了她的睫毛,睫羽轻颤却没有将其抖落。月芜不由得皱了皱眉。

    许是情不自禁,剑寒洲抬手将那片花瓣拂去,微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山根,也是在这一刻月芜睁开了眼眸,望向剑寒洲。

    剑寒洲咽了咽口水,连忙错开了视线,他看向远处的城门,转移话题,“快入城了。”

    月芜顺势朝他的目光所落之处望去,是驭灵的城门,不知道驭灵族跟人族的市井人家有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多的守城人?”剑寒洲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这里的士兵太多了。

    月芜坐直了身子,她似乎有了些猜想,“晏柔,你会驾车吗?”

    晏柔掀开了门帘,探出了半张脸,“会的。”

    月芜的余光落在了剑寒洲的身上,“你进去吧。”

    这一刻,剑寒洲自然知道了月芜的意思,他一扯缰绳,迫使马匹停下,“你觉得他们在防我?”

    “除去你,我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让他们防的人。”

    “可是……”

    “你猜猜看,为什么你流落在外面那么久,驭灵什么作为都没有?”月芜打断了见杭州的话,她话语间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脊髓,“你猜猜看,区区人族有什么值得他们防的?除非人族这边会有让他们忌惮的人,谁有能力让他们忌惮?”

    剑寒洲还想再辩解什么,可是他最是了解他的兄长,他的兄长啊心气极高,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他也曾怀疑过不是吗?只是他始终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哥哥啊。他不争不抢最终还是被别人下了菜碟。

    “如今看来,剑汀或许还和血族有着些许勾连,不然也不会这么了解你的行踪。”月芜轻笑道,“外敌内奸,你当初不沦陷都难。”

    “看来,这驭灵真是回对了。”剑寒洲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让神女看了笑话。”

    “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哪有笑话不笑话的,这些机关算计,我看的不少。”月芜靠在门栏处,“现在你可以进去了吗?”

    “你怎么进去?”剑寒洲攥紧手中的缰绳,“若他们真是针对我,搜了车,我反而会连累你们。”

    “你们驭灵信仰天道吗?”

    “大部分应该都是信仰的。”剑寒洲恍然大悟。

    “那不就好了。天下之大,哪有我到不了的地方?”月芜揉了揉眉心,“更何况,也不需要全族,只要门口的那些信仰就好。”

    “劳烦你了。”剑寒洲同晏柔调换了位子,晏柔坐在一旁的车梁上,她看了看月芜,又看了看城门,随后驾起马车。

    桃花雨下,车马飞驰。不知道是哪一瞬,桃花花瓣不再下落,风就如静止一般。门口的士兵们也在那一瞬定格。晏柔震惊地看向一旁的月芜,她知道她的能力很强,却没想过可以到达这般。

    在马车驶入城门的那一刻,一切恢复了原样,花瓣依旧去拥抱了土地,风依旧没有眷恋此处。

    此时,剑漓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刚走进便看见了大堂之上的剑子真,剑漓将怀中的小娃娃交给了剑丘琸,随后朝厅堂走去,剑子真抿了口茶水,随后将茶盏放下,“回来了?”

    “师傅。”剑漓跪地叩首,“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师傅,本想等下去给师傅请安,却没想到师傅先一步来寻了我。不知师傅有何指教。”

    剑子真一身黑红袍,银冠半束着长发,发丝间缠着些红线,额间有一颗朱砂痣,他的眼底含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只是被他藏得很深。

    “去书房吧。”剑子真起了身径直朝书房走去,剑漓紧随其后。

    书房之内,剑子真直接坐落在棋盘之处,“出门之前,我给了你一盘棋,如今可有结果了?是否还是选择原来的落子?”

    “徒儿一如一年前,还是原本之位。”剑漓坐落于剑子真的对面。

    “这样的话,五步之后,我执先手。”剑子真挑眉似乎是在问对方确定吗?

    剑漓勾起了唇,“游历一年,徒儿不会一丝长进都没有,师傅请便,只是后面师傅要当心了。”

    “好。”剑子真落下一子,此刻整盘棋局黑子占上位。

    剑漓转了转手中的白子,最终五步先手的局面被破,黑白二子实力相当。

    “你这一子,倒算是神之一手,扭转了败局,但是依旧赢不了我。”剑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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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了摇头,可是从他的眼中能够看出来一丝惊艳。

    剑漓收了棋,“那便是平局。”

    “既然能看出这个落子,为何不选择刚开始的那一子换一步?”

    “落子无悔,纵使师傅有意让我悔棋,可我落了那一子,便是落了,只能继续往前,怎么能去更改已犯下的错误?”剑漓抿了抿唇,合上了棋盒。

    “罢了。”剑子真靠在棋盘上,“我刚才看见你带来了一个孩童?你向来喜静,怎么愿意寻个孩童伴你?”

    “不知为何,初见她时便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同她确实有一段缘分。”剑子真看着剑漓。

    已至日落时分,外头的晚霞光落在树梢,将大树的影子拉长。剑漓闻言微微一顿,倒也没有深入询问。

    “你不好奇,你跟她之间缘分?”剑漓的反应倒是引起了剑子真的好奇。

    “该来的总会来。”剑漓垂下了眼眸,“更何况天机不可泄露,师傅也不会告诉我的。”

    剑子真挑眉笑了笑,“你给你自己寻了个大麻烦。”

    “师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就已经默认了她可以成为我的麻烦吗?”剑漓发间的黄色发带垂落在肩上,少年意气风发。

    “你倒是心态好,她是灵族天定的灵女,驭灵一族会将她视为眼中钉,你带着她可不只是以一敌百啊。”剑子真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剑漓这般做有欠考量。

    “一个身份而已,如今她父母皆亡,在被我捡回来的那一刻,她便只是我的人。”剑漓眼底毫无波澜。

    “拗不过你。”剑子真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的挂坠,“此物,是血族之主妘玚之物,当初他以此物遮掩去了自身的血族之气,混入了灵族内部,同当时盛名一时的南风月漓一齐成为了灵女之徒。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妘玚将此物赠予了我,如今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此物当真有用?”剑漓收下了这块玉石,他放在掌心把玩,倒是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剑子真笑了笑,余光落在了剑漓腰间的羊脂玉玉佩上,“自然是有用的。”

    想到这,他用力阖了阖眼,穿堂风将他鬓边的发吹起,脑海中的记忆碎片让他微微颤抖,他想起了一些故友,也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们此次可有去血族?”

    “去过。”

    “那可有二少主的消息?”

    “无。”

    剑子真闻言,叹了叹气,也是若是血族当真俘虏了二少主,又怎么会不同他们驭灵族宣战。只是普天之下他想不出第二个能困住二少主的人了。若真如剑汀所言,五境都没有寻觅到二少主的踪迹,那他能去哪?是自愿隐居不问世事还是已经……

    剑子真不敢想,更何况剑汀的性子他也了解,他知道剑汀向来将剑寒洲视为洪水猛兽,所以他不信剑汀的话。暗中让剑漓他们去寻了一寻,自己也将这最为危险的地方翻了一翻,可如今他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想到这,剑子真暗自扶额,剑汀性子莽撞,难当大任。但愿剑寒洲安康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