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睡醒,梁喜起床去厨房找水喝,冰箱打开她一下愣住,十几罐啤酒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牛奶,从小到大常喝的牌子,好喝不贵。

    路崇宁小时候天天被他妈逼着他喝牛奶,一天一瓶,梁辰义知道后也给梁喜订,她倒喜欢,喝了几年后个子没窜太高,皮肤倒是白皙,不知是遗传她妈,还是牛奶的功劳。

    关上冰箱,梁喜直奔路崇宁房间,连门都没敲,一巴掌拍开。

    路崇宁躺在床上,长长一条,T恤短裤扁塌塌贴在身上,某一处又鼓起来,梁喜的气势一下萎了,赶忙挪开眼睛。

    “怎么了?”他手搭额头,一脸倦意。

    “你换的?”

    “什么?”

    “不是告诉你别管我。”

    静默两秒,路崇宁缓缓起身,走到梁喜对面,看着她,“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

    “嗯?”

    梁喜被路崇宁的冷脸搞得莫名害怕,但还倔强地扬着头,“你觉得以什么身份说你才会听?”

    “陌生人。”

    同住一个屋檐下,再怎么撇清兄妹关系也不会到陌生人的地步,所以这条约定完全无效。

    “多喝牛奶,好长个儿。”路崇宁说完拍拍梁喜脑袋,前后变化之大,让梁喜摸不准他脾气。

    “长高有什么用。”梁喜小声嘟囔。

    路崇宁向前一步靠近,居高临下俯视她,压迫感强烈。

    有用,确实有用。

    ......

    晚上六点,信航把两人约出来吃饭搓澡,说要正式给路崇宁接风洗尘,本来昨晚要出来聚的,可队里有事没走开。

    他选的这家洗浴中心梁喜没来过,看样子刚开没两年,设施很新,在一楼换完鞋,信航拍拍路崇宁肩膀,“一会儿给你来个全套,重温一下咱东北洗浴文化。”

    梁喜冷哼一声,想说的话不言而喻。

    信航不服,“二十六了,什么不懂啊!说不定比我懂得多。”

    梁喜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她好像总忘记路崇宁已经是大人的事,所有固化印象还停留在他上学那会儿......

    快走到女宾门口时信航冲她喊:“喜喜,汗蒸房汇合。”

    “好~”

    她懒懒地应了一句,头也不回。

    换完鞋,信航搭着路崇宁肩膀往男宾走,“喜喜比以前更漂亮了吧?”

    “还行。”

    “你记得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吗?”

    “忘了。”路崇宁眼前闪过一些画面,掀开门帘让信航先走。

    “小时候眼睛就这么大,她一哭,我妈的鞋底子就冲我飞过来,好家伙,不分青红皂白。”

    走到里面,路崇宁循着手牌号找到对应柜子,边脱衣服边问信航,“你工作怎么样?还那么忙吗?”

    “忙,要不昨天也不能临时回单位。”

    提起工作,信航的话茬彻底打开,不过有的事不能对外,跟路崇宁说的时候小心翼翼,怕被人听见。

    ......

    半小时后,梁喜乘电梯到达三楼汗蒸区,她不喜欢泡水,所以洗澡一向很快,要了个甜筒,刚坐下就看见路崇宁和信航身穿同款不同色的汗蒸服走过来,信航捏着路崇宁胳膊对梁喜说:“他在国外到底干啥了?身条贼顺。”

    说完又拍了下路崇宁肚子,“还有腹肌,太吓人了,不会被卖到乡下耕地去了吧?”

    梁喜随信航的手打量,路崇宁的腿笔直修长,把平时看着挺高的信航都显得矮了一截,浑身上下非要找点违和的地方,就属他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了。

    梁喜飞快移开视线,“你不也有吗?”

    “当然!”信航掀开衣服,冲梁喜拍拍收紧的肚皮,八块,一块不少。

    梁喜却看都不看,“放下,肤浅。”

    甜筒递给信航,她说:“帮我拿下,我把头发扎上。”

    信航没接,而是撸下她手腕的皮筋,让梁喜背过去,他则单膝跪地,双手拧劲一样笨拙地将梁喜的长发聚拢。

    “你别给我头发扯掉了!”

    “知道知道,大小姐,别动。”

    路崇宁在旁边干看着,一言不发,随头发束起,梁喜的脖颈裸露出来,白皙细长,耳廓上有颗小小的黑痣,不易看到,但他准确记得位置。

    “好了吗?”梁喜有点不耐烦。

    信航撒手,“好了。”

    连及格都算不上的丸子头,鸡窝一样,勉强不会散。

    信航弄完跟路崇宁说:“你头发该剪了啊。”

    路崇宁坐下,长腿伸出去,“没事,回家我自己剪。”

    没了头发遮挡视线,梁喜轻易用余光瞥到她和路崇宁之间的空位,空到可以挤两个人。

    “你还会剪头呐?”信航一脸疑惑,坐到梁喜和路崇宁中间。

    “嗯,同事有工具,我一般直接推成寸头,省事。”

    “我们单位也不让留长,三天两头就得剪。”

    信航说完又看梁喜,“怎么不吃了?”

    手中甜筒转了一圈,“啊......”

    梁喜有个很奇怪的点,吃甜筒就喜欢吃上面,以前梁辰义捡剩,后来是路崇宁。

    “给我。”路崇宁长手一捞,将蛋筒拿过去咬了口,“咔哧”一声,另一边,梁喜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住了。

    信航看着两人自然地吃一个甜筒,浓眉一皱,“我再去打几个吧,可怜巴巴的,家里又不是没这条件。”

    见双双摇头,信航无奈给自己打了一个,没几口便吃完了,他从小不但嘴壮,观察力和灵敏性更比寻常人高一截,梁喜觉得他天生当警察的料。

    吃完信航擦擦嘴,说:“我要了壶茶,咱们去汗蒸房吧。”

    路崇宁站起来,和信航同时看向梁喜,但伸手的动作比信航慢了一步,他适时缩回,不露痕迹。

    梁喜被信航拉起,“去四十五度,我怕热。”

    信航一脸坏笑,“扔七十那屋,把你烤熟。”

    梁喜抬腿照他屁股踢了一脚,触感还不错,挺翘的。

    说来奇怪,她跟信航可以毫无顾忌地打闹,但和路崇宁不行,可以说这种程度从没有过,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有次在家里一起洗手,路崇宁在梁喜身后拽毛巾,靠得特别近,梁喜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以为路崇宁会抱她,可好光景被突然回来的梁辰义打断,如果他没回来,梁喜也猜不准后续......

    四十五度屋里还剩两个空位,梁喜跑过去躺下,热浪直往脸上扑,她闭眼享受了两秒,再睁眼时看见路崇宁和信航俩大高个儿挤在旁边,只能坐不能躺。

    梁喜收腿,不经意剐蹭到路崇宁,他象征性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梁喜又假装无意踹了一脚,路崇宁依然好欺负一样不吭声,搞得梁喜自讨没趣。

    服务员把茶端上来,信航跪滑到里头,茶桌放在中间,他连倒三杯茶,一人一杯,茶水太烫,梁喜想端没端起来。

    信航明显皮厚不怕烫,茶杯端得特别稳,“小宁,没处个日本女朋友啊?”

    梁喜屏息盯着茶水,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什么。

    “没有。”

    肩膀塌下去,梁喜暗暗松口气。

    信航又问:“你同事应该没啥女的吧?”

    “办公室有,不少。”

    “你喜欢什么类型?我给你介绍,老大不小了还没谈过恋爱,说出去给我丢人。”

    梁喜余光瞥了路崇宁一眼,心里隐隐期待他会怎么回答,可他低着头,嘴巴抿得严实。

    信航转头问梁喜,“知道你哥喜欢哪种吗?比如?”

    路崇宁闭口不谈的模样让梁喜期待落空,她报复似地脱口而出,“我哥谈过恋爱。”

    路崇宁和信航一起盯着她,一个失措,一个惊讶。

    在惊讶过后,信航一脸坏笑,“什么时候?竟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梁喜故意放缓语速,说:“好久之前的事了,没谁知道。”

    桌下,路崇宁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信航眼里的好奇值拉满,“长得漂亮吗?”

    梁喜刚要张嘴被他拦住,“我问崇宁呢,你让他自己说。”

    路崇宁抬头,懒散地向后晃了两下脖颈,淡淡回应,“不好看。”

    回旋镖扎过来,这下失措的人轮到梁喜,汗蒸房的热气让她呼吸不畅,闷得难受。

    信航吸溜一口茶,喝得有滋有味,可路崇宁喝完却眉头一皱,虽然短暂还是被信航看见,“怎么了?苦啊?”

    “有点。”

    信航用力拍了下路崇宁的膝盖,“想喝什么告诉我,上九天揽月我都给你买。”

    路崇宁被他逗笑,梁喜却笑不出来,从小到大一直是路崇宁给他俩东西,现在风水轮流转,路崇宁变成被给予的那个。

    忽然梁喜感觉脑后一轻,原来是皮筋松了,她朝信航猛踹一脚,“看你扎的破玩意儿!”

    信航捂着屁股,一脸无辜,“我又没学过。”

    “给我。”路崇宁伸手,掌心向上。

    视线扫过指尖,梁喜说:“不用。”

    她举起胳膊试图自己扎,可皮筋却被路崇宁抢去,她急恼吼了句,“不是说了吗?不用!”

    这一吼把信航吓了一跳。以为梁喜下一步要打人。

    “坐好。”

    相比信航,路崇宁语气十分平静,但却透着一丝严肃,梁喜的暴脾气没让他丝毫畏缩,而是箍着梁喜肩膀,让她转过去背对自己。

    梁喜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旁边的信航也如此,大气不敢出,直勾勾地盯着,好像他俩的生死全握在路崇宁手上。

    梁喜散落的头发被路崇宁几下束起,转了几圈用皮筋扎好,丸子头告成,她抬手摸了摸,感觉还不错,但面上不想表现出来,更不会说谢。

    信航看着梁喜,“咱仨现在都单身,等老了以后搭伙住养老院吧,你看你连头发都扎不好,小宁可以帮忙。”

    “你俩去吧,我又不是单身。”

    梁喜这句可比刚才哪句都劲爆,信航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不是一直光杆吗?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你俩怎么都背着我呢?”

    喊得太大声,身旁人纷纷侧目,信航赶忙低头,拉住梁喜手腕,小声问:“对方哪里人?多大?做什么工作?”

    梁喜甩开他,“大学同学。”

    这种谎太好扯了,简直张口就来,她说完端起杯子喝茶,用余光偷瞄路崇宁。

    “我去下洗手间。”路崇宁从榻榻米下去,走到门口时歪了下头才不至于撞到门框。

    后面信航还想盘问,让梁喜一顿乱拳打回。

    “你和小宁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又没打架。”

    “你还想打架?”

    梁喜攥拳,“怕我输啊?”

    “我怕小宁输,他自尊心强又骄傲,你别惹他了行不行?”

    梁喜不接茬。

    “你俩这么别扭,勉强住一起干嘛,不理解。”

    梁喜咽下茶水回怼,“您别费神了。”

    信航顶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还想问什么,被梁喜捏住嘴唇,瞬间变成扁嘴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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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航没用什么劲儿便挣脱开,“改改你那脾气,等小宁有女朋友就搬出去了,肯定不会在你家住。”

    梁喜点点头,“应该快了吧,他刚回来晚上就出去约会,连续两天不着家。”

    “你要有嫂子了。”信航一脸笃定。

    “滚。”

    ......

    从汗蒸房出去,路崇宁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可以抽烟的地方,问了服务员,被告知抽烟只能到外面,他心情烦闷,正好不想回去,索性换下汗蒸服,去外面等。

    过了二十多分钟梁喜和信航出来,看见路崇宁蹲在洗浴中心门口,脚底树叶上对着三个烟头。

    “小宁,好点没?”信航说着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走过去要拉路崇宁,他自己先站起来,“没事。”

    出来时他发信息给信航说里边太闷,不舒服,在外面等他俩。

    梁喜觉得路崇宁所谓的不舒服,心理大于生理......

    离开洗浴中心,信航把梁喜和路崇宁送到家楼下便开车回去,他明天要早点去单位,人民警察太忙。

    站在路边,两人不说话也不动,有种暗暗较劲又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的尴尬。

    忽然梁喜瞥见理发店牌匾,发号施令一样,说:“你去把头发剪了。”

    “为什么?”

    “我看着不舒服。”

    尤其是眼睛总被挡住,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更难猜他的心思。

    路崇宁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去的话可以让你消气吗?”

    “哪来的气。”

    “和平共处。”路崇宁伸手。

    梁喜抬手扇开,“先把头发剪了再说。”

    路崇宁搓了两下麻酥酥的指尖,看着梁喜,眼睛好像在说“你接着装”

    梁喜抬抬下巴,“去啊。”

    这场较劲最终以路崇宁就范收场。

    ......

    推开理发店的门,梁喜见屋里没客人,问迎面的小工:“还能剪吗?”

    “能,里面请,二位想怎么弄?”

    梁喜指着路崇宁,“给他剪。”

    “帅哥过来跟我洗洗吧。”

    小工带路崇宁去里面洗头,梁喜坐在门口沙发上等,这家理发店开了几年了,面积不大,只有一男一女两个理发师,之前放假回来她在这修过发尾,技术凑合。

    洗完头理发师让路崇宁坐下,扯一块黑乎乎的围布盖在他身上,问他想怎么剪,路崇宁却转头看向梁喜,她会意,走过去问:“哪种发型最丑?”

    理发师愣住,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梁喜拍板,“寸头吧。”

    记得刚上高中时有一阵梁喜迷上偶像剧,跟信航还有路崇宁说她喜欢男生留长发,信航为了在梁喜面前耍帅,连续俩月没剪头,后来被他妈揍了一顿,拽着他到理发店把头发全剃了,跟小和尚差不多,直到头发长到之前那个长度前都没再去梁喜家玩过。

    少女的审美一阵风一阵雨,说变就变,没过两天她又改喜欢寸头了。

    这次不是因为偶像剧,而是因为路崇宁。

    他头型很好看,可能杨婉仪没听信老人一定要给孩子睡扁头的说法吧,以前梁喜倒没注意,直到梁辰义带路崇宁剪了寸头才明显。

    理发师听梁喜说完看向路崇宁,像在征求本人意见,他点点头,理发师这才敢下手。

    发型简单,没一会儿就剪完了,理发师“咔哧”两下剪刀,问:“美女,看你男朋友剪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修吗?”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路崇宁抬头,发现梁喜正看着镜子里的他,目光汇聚的一瞬又同时躲闪。

    “可以。”梁喜一锤定音,剪完头发的路崇宁眉眼清晰,利落不少。

    理发师放下剪刀,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这小寸头,带劲哈!”

    “嗯,带劲,适合出家当和尚。”

    理发师不知道梁喜是夸是损,他拍拍路崇宁肩膀,“起来吧,冲冲碎发茬。”

    “不用了。”路崇宁随便划拉几下,自己解开围布站起来。

    “丑吗?”

    理发店门口,路崇宁抬手摸了摸,视线飘忽,不知是不适应还是不好意思。

    梁喜看头发的时候连脸一起看了,路崇宁刚回来时她直观感觉他比以前成熟不少,但剪完这个发型又让少年感回归,两种感觉神奇切换,总之帅得一塌糊涂。

    “放心,不耽误你找对象。”

    梁喜口是心非,转身往家走去。

    今晚她惹了路崇宁两次,惹完又后悔,只剩下嘴硬。

    ......

    开锁进屋,路崇宁到洗手间把沾的头茬洗掉,出来时脸上湿漉漉的,没擦。

    他的睫毛不算长,但又黑又密,带着一种引人怜爱的脆弱感,梁喜想放狠话的时候从不跟他对视,因为只要那样,她就不可自控地心软。

    几滴水珠甩在脸上,梁喜回神,想起家里没有路崇宁用的毛巾,把纸抽扔过去。

    “谢谢。”

    路崇宁常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我睡觉了。”

    梁喜声音很小,看似打招呼,又不完全是。

    房间开了又关,她摸黑站在原地,过了半天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对面房间,路崇宁坐在床边,淡蓝色的床单被罩好像晒过,有干净的阳光味道,松软舒服,床尾地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他出国后留下的物品,不多,但几乎都在,本来里面还有四万块现金,昨晚一半喂狗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