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上午八点半,梁喜打车到师父的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是在二中校园一角的三层楼房,从后门可以出入校园,上大学后梁喜寒暑假都忙着打工赚钱,很少回化城,但只要回来一定过来看看老王。

    工作室已经开门了,梁喜进屋,“师娘没给你做早饭啊?”

    老王正在茶桌前啃包子,这个茶桌放在窗下,茶具茶宠应有尽有。

    “诶!喜喜,来啦!你师娘现在天天早上跳舞,给我五块钱让我买包子。”

    老王夫妻俩感情非常好,一辈子没吵过几回架,当年两人一起拜师学黑陶,日久生情,婚后师娘忙于照顾家庭,放弃学艺,老王学成后便开了这家工作室,赚的钱全部上交,明明成就不小,却每天穿着朴素,生活简单。

    老王把梁喜引到茶桌旁,问:“你吃了吗?”

    “吃了。”

    梁喜坐下,抬头望向展柜里的黑陶工艺品,还有各式各样的奖状,本本彰显老王实力。

    “师父,你这手艺,全国都能排上号。”

    “我老了,以后靠你。”

    梁喜有点不好意思,“我再跟你学十年也不一定赶上你一半。”

    化城黑陶很有名,而化城做黑陶最好的手艺人就是老王,据说每年还有从其他省份慕名而来的大学教授跟他进行学术交流,正因如此,老王的工作室才能用二中的房子,学校不收房租,只需要老王一周抽空教两节课,作为课外兴趣班,美其名曰校企联盟,这一开就开了很多年。

    上课以外的时间老王会接一些订单,政府单位、企事业、或者私人的单子都有,一件黑陶工艺品少则几百,多则几万,甚至更贵。

    过去黑陶文化传承一直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随着时代发展,已经打破禁锢,只要有心学,一般的师父都肯教。

    老王这些年带了不少徒弟,但真正坚持下去的不多,手艺能超他的几乎没有,这也是老王的一大遗憾,手艺总要传承和发扬,不能在他这一辈断根,可他自己的儿子不愿学,大学毕业后留在天津,如今又在那边工作定居,肯定不会回来了。

    吃掉最后一口包子,老王说:“做黑陶,需要努力,耐心,也需要天赋,你是我见过少有的天赋不错的孩子,要不然也不能三番五次给你打电话。”

    “现在几个人帮你?”

    “前段时间一共四个,后来有个姑娘怀孕,家里不让她干了,现在剩一男两女,还有一个管收银和库存的。”

    “他们人呢?”

    “在楼上忙呢。”

    许是怕梁喜犹豫不同意,老王又说:“咱们化城现在发展挺好的,林业新区那边你知道吧?今年政府重点开发,有个大型企业过来投资,叫什么林屿集团,前段时间建厂区呢。”

    那个大型企业多半是路崇宁现在上班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具体名字,但大差不差。

    老王给梁喜拿了瓶水,“前几天你三叔过来,定了一批笔筒和几个展示品。”

    梁辰景在化城经济局上班,貌似已经熬到了副局长的位置,具体干什么梁喜不清楚,梁辰景最早和老王认识,也是他让梁辰义带年幼的梁喜过来,那时流行给孩子报兴趣班,篮球啊、书法之类的,没想到梁辰景眼光独到,竟然预测梁喜会喜欢上陶艺。

    “我跟你三叔提了一嘴,想让你留下来,他特别支持,说不想你离家太远,尤其是老梁没了之后,他怕你在外面受欺负。”

    梁喜点点头,三叔一直很疼爱梁喜,以前上学时候偶尔家里没饭,他就把梁喜和路崇宁接到他家去吃。

    “师父,我考虑考虑。”

    老王从梁喜的表情看出有戏,说:“待遇你放心,肯定亏待不了你,前半年你得好好学学,恢复一下手艺,工资给你四千,接的活另外算提成,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来不来我都是你师父。”

    在化城这种小地方能有这待遇已经非常好了,梁喜笑笑,“那当然,你永远是我师父。”

    ......

    从老王工作室出来,梁喜接到路崇宁电话,她没马上接,而是故意抻了几秒,昨天两人以不愉快收尾,今天路崇宁能主动打电话过来实属破天荒。

    “喂,哪位?”

    电话那头很安静,梁喜想象此时路崇宁很可能又看了眼号码,以为自己打错了。

    “在你师父那吗?”

    “不在。”

    “嘟嘟”的声音传来,挂了?

    梁喜迈下台阶,路边开来一辆出租车,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路崇宁,他一身黑色西服看得梁喜眼睛都直了,怎么回事?早上出门明明穿的不是这身。

    路崇宁看着工作室牌匾,视线落下来,到梁喜身上,“不是说不在吗?”

    “相亲啊?穿这么板正。”

    梁喜不但违心,而且嘴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气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撒完。

    “公司发的。”

    “你来干嘛?”

    “到附近办事,一起吃饭。”

    梁喜把脸扭到一边,“你不能自己吃吗?我不饿。”

    路崇宁被她拒绝惯了,也不在意,继续说:“去吃你喜欢的那家。”

    “还开呢?”

    “刚才经过,开门了。”

    高中那会儿梁喜和路崇宁常去一家菜馆吃饭,在二中对面,菜码不大,但很便宜,好像西红柿鸡蛋盖饭才四块钱,要放到现在怎么也要十几块。

    梁喜把手机塞进包里,“既然你亲自来请,走吧。”

    立场放弃得有些快......但被迫接受的姿态精准拿捏。

    菜馆很近,转过弯就是,大概三四百米,梁喜故意慢了一步,从后面仔细打量路崇宁的西服,袖子和裤腿罕见不短,这么合身难道是定制?还有皮鞋也很新,在太阳下闪着亮光。

    快走两步,梁喜与他并肩,“晚上不用等我,我有事。”

    “去哪?”

    “崔影找我喝......吃饭。”

    梁喜说完莫名心虚,路崇宁没揭短,继续刚才想说没说的话,“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梁喜笑了声,“就算你是我亲哥,管得也太严了吧。”

    路崇宁从不向别人施与无缘无故的善意,认识这么多年,梁喜对他这点很了解,他现在之所以对梁喜好,多半是在还梁辰义当年的恩情。

    “过道。”路崇宁不理梁喜刚才说什么,在斑马线处右转。

    走进菜馆,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完全变样,整体装修过,但牌匾没换,斑驳的铁锈在风雨飘摇间彰显“老字号”风采。

    几年没来,菜的价格涨了些,但相比其他饭店还是很便宜,两人点了三个菜,两碗米饭,梁喜每顿只吃半碗,肌肉记忆让她端起碗想拨给路崇宁一半,可刚送过去又收回。

    路崇宁没说什么,拿过梁喜的碗,拨完还给她。

    既然你退一步,那我也退一步,梁喜主动递给他一瓶水,问:“你来这边干嘛?”

    “我的驾照是国外的,转到国内需要办手续,科目一得再考一遍。”

    虽说梁喜大学时就把驾照考了,但除考试时练车外,从没正经上路开过,“公司给你配车吗?”

    路崇宁摇头,“为了工作方便,比如给老板当代驾。”

    一块虾夹到梁喜碗里,从这道软炸虾仁端上来路崇宁一直给她夹,梁喜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虾算一个,不过以前家里很少买虾,因为贵。

    记得有次路崇宁数学考了全年第一,把梁辰义高兴得不行,去市场买了两斤虾回来,等他到家,半个小区和菜市场都知道他儿子考了第一,梁喜给不了的荣誉路崇宁给了,也算让老父亲得意一回。

    吃完走出饭馆,梁喜望着对面二中操场,脸颊猛然泛红。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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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路崇宁一眼便能看出梁喜心里是否有事。

    她快速编谎,“听说科目一也有人考不及格,不过你聪明,没什么问题。”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经常这么夸路崇宁,梁喜习惯了,高中时到张老师补习班补了一个月后,梁辰义便把梁喜的老师换成了路崇宁,那些在她看来晦涩难懂的东西,到路崇宁那里变得轻而易举,梁喜一度匪夷所思。

    “你想考吗?”

    “我考完了,大三时候我爸给我报的。”

    梁喜手机来了条信息,她忙着打字,跟路崇宁说得有点漫不经心。

    信航问她这两天路崇宁状态怎么样,梁喜回他:“还行,准备换国内驾照呢。”

    “我这周末应该能休半天,带你出去玩吧,”

    “再说。”

    关掉手机梁喜抬头,看见路崇宁正盯着她手机看。

    “信航。”

    “我先走了。”

    路崇宁招手拦车,梁喜望着出租车开远,直至不见,回头又看向二中操场。

    阳光洒满草地,柳枝随风飘摆,她第一次跟路崇宁表白就在这样的风景之下......

    记得那天是六月十四号,天气晴,不太热,两班上体育课的时间撞了,解散后自由活动的时候梁喜看见一个女生给路崇宁递水,她径直走过去,那女生看见她后对路崇宁说:“你妹找你。”

    说完溜溜跑开。

    走到跟前,梁喜明知故问:“女同学给你的吗?”

    路崇宁拧开瓶盖,“嗯”了声。

    “我觉得她们都不行,你还是做我男朋友吧。”

    路崇宁一口水刚咽下,呛得直咳,随着身子抖动水洒出去不少。

    “答不答应,晚上回家告诉我。”

    梁喜说完晃着马尾辫走了,留下路崇宁独自愣神。

    其实在表白之前梁喜已经喜欢路崇宁一段时间了,真正意识到心动那天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她放学跟同桌结伴买完东西后回家,看见路崇宁躺在沙发上,问:“我爸呢?”

    “没在家。”

    路崇宁说完扭头看向梁喜,冲她招招手,“你过来。”

    梁喜不明所以走过去,手腕忽然被路崇宁拽住,身子往下向他靠近,“爬草垛了吗?头发怎么粘了根草?”

    一截绿草被路崇宁揪下来,梁喜哪有闲心看,她心脏狂跳,好似连魂都丢了......

    “嗯?”路崇宁往前伸手,把草递给她。

    “不知道。”梁喜接过去,转身跑了。

    十七岁的少女能藏住什么?费尽心力也不过拖延时间而已。

    后来梁喜等到路崇宁的拒绝,他说:“你和我之间有一条界线,我不能跨越,你也不能。”

    第二次表白在图书馆,对话相同,结果不变,第三次就不一样了,因为路崇宁主导了开场。

    那是高二下学期结束的暑假,他问梁喜:“你要不要和我上一个大学?”

    “考不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要答应我的话我就试。”

    “好。”

    路崇宁突然干脆,搞得梁喜倒不会了,“你再说一次?”

    路崇宁看着她,“好。”

    梁喜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笑得多春风得意,从小到大命运偏向她这边的事少之又少,路崇宁答应和她在一起,她甚至想过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否极泰来。

    “你要证明。”

    “证明什么?”

    梁喜扬着头,“证明我是你女朋友啊。”

    短暂沉默过后,在炽热的夏日街头路崇宁当众牵了梁喜的手,他低着头,握得很紧。

    “路崇宁,你拒绝我两次噢。”梁喜晃晃手腕,笑着说:“这笔账我慢慢跟你算。”

    一阵疾风吹走头顶炽热,路崇宁只觉脖颈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