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教训完侄子,又转头对陆裕川笑得温和:“二郎,那一日还多亏你就连我们昭和,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周淮一个没憋住:“是啊是啊,大侄子,要不怎么说我眼光好呢,把央央许给你果真没错......”
老太太和傅芝同时大声咳嗽了一下。
眼看她再不说话,周家的脸都要被这个棒槌丢光了,老太太便清了清喉咙:“咳,让几位小公子见笑了。”
杨逸明此时才有说话的机会,他朝着老太太一拱手:“侯爷快人快语,果真豪爽。”紧接着说:“老夫人、侯爷、夫人,晚辈看这院内景色不错,可否让傅杰带我去看看?”
老太太不由得多瞅了他几眼。
诶,这个也很不错啊,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身份也不差,名声还好,最重要的是,有眼力劲儿。
可惜了,不过周家还有其他闺女,此事可容后再说。
傅芝笑道:“小公子如不嫌弃,我让锦明也过去,素闻杨公子文采斐然,若是有闲暇时间,不知可否为锦明指导一二?”
周锦明低着头,撇了撇嘴。他也是周家人,怎么就不能在场了?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把他打发出去,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抬头又是一派天真:“那我先带表哥和杨公子出去逛逛。”
三人行了礼,便出门去了。
老太太十分满意。
该说不说,老三虽然是个棒槌,但为她生的孙子还是很聪慧的,应当是随了自己或者是儿媳妇。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接下来的话也方便敞开了说。
老太太微笑着看陆裕川:“不管怎么说,我们终归还是要谢谢陆二公子的。本该由我们登门致谢的,岂料还劳烦你这个救人的先过来。”
陆裕川连忙拱手:“您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老太太看着他:“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说话也就不绕弯子了。陆公子应当知道这门亲事是陆首辅先提出来的?”
陆裕川自始至终一直是站着的,闻言不禁感慨,他算是知道岳父大人这耿直的性格来自哪里了,老夫人虽说比岳父好很多,但终究也还是个直性子。
心里头想归想,但面上一直是谦和有礼的:“是。承蒙伯父厚爱,小子自知名声不佳,伯父能同意,晚辈感激不尽。”
这话说的,怪好听的。
老太太厚着脸皮:“当初陆首辅提的时候,我们的确是犹豫了一番的,但人不可偏听偏信,便还是同意了。”若是她知道是周锦悦死皮赖脸的让陆裕川不要拒绝这么亲事,怕是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但陆裕川自然什么都不不会说。
“我们是早有约定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公布出去,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陆裕川低头道:“此事是陆家的过错,没有及时下聘,这才让大家有了误解。”现在虽然已经解释说他们两家之前定了亲,但出了这事儿,其他人更愿意相信两家是迫不得已结的亲。
老太太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应承这话。说来惭愧,是她让周淮和陆首辅商议,不必那么早公开的,以免后面锦悦反悔,对女儿家的影响不好。
“此事我们周家也有过错。只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老太太盯着他。
“晚辈若得昭和,必珍之重之,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陆裕川行了一个正式的大礼,郑重说道。
声音虽算不得很大,但语气铿锵有力,十分坚决。
老太太和傅芝对视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陆裕川紧接着道:“此事虽然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但晚辈还是想着,先登门拜访,和几位长辈见一面,让几位长辈看到我的诚意。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京城许多人家都不愿意把家中女儿嫁给我,但请几位长辈再多给我一些时日,晚辈必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话说的,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了。
她们也再没有可挑剔的了。归根究底,这门亲事她们自己的小心思也很多,对方不追究,她们也不能得寸进尺的为难小辈。
老太太的态度明显更加和蔼了:“快快起身,你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我们作为长辈,也盼着你两个孩子好好相处。”
老太太和傅芝又问了一下日常的事情,陆裕川依然谦和着回答了,双方你来我往,气氛与刚才相比,已然和谐了许多。
傅芝笑道:“这只兔子是.....”
陆裕川忙提起来:“哦,这个是拿给昭和解闷的,她如今有伤在身,没法出门,便想着拿给她玩儿。”
“二郎真是有心。我听侯爷说你受的伤更重,现在怎么样了?”
周淮见提到自己,便开口道:“是啊,我那日看你伤的可比央央伤的重多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然后突然抬手,往陆裕川肩上一拍。
周淮的手劲儿不小,正好拍在陆裕川受伤的地方,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住手!”老太太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又对陆裕川含着歉意说道:“实在对不住,侯爷是个粗人,手上不知轻重。”
傅芝起身:“二郎,你没事吧?我让人去请大夫。”
陆裕川苦笑道:“没事的,只是先前的伤还没痊愈,但不算很严重。”说完又对周淮说:“伯父武艺果真不凡,等晚辈伤好了,再向伯父请教一二。”
周淮一上手,就知道这小子是硬撑的,不由得有些歉疚:“对不住对不住,诶呀,你伤都没好,逞什么能呢。我就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老太太觉得,自家的脸简直在陆裕川面前丢光了。
不能怪她在陆裕川面前摆不了谱,实在是周家在他面前丢的脸有点多。
好在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丢脸就丢脸吧,周老太太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
正巧这时,周锦妍过来了。
“见过祖母、父亲和母亲。”周锦妍行礼。
傅芝轻斥道:“你怎么出来了?”可能是今日不合礼数的地方有点多,周锦妍这个时候出来见外男,竟然显得不那么失礼了。
周锦妍笑道:“我听说表哥来了,就过来看看。上次他说要给我和锦明带东西来着。”
老太太笑道:“你表哥和杨公子一起去逛院子了,等会你就能见到了。”说完又对陆裕川道:“瞧我,说话都忘了时辰,你不是要给央央送兔子,我让人带你过去吧。”说完指了一个丫鬟带路。
周锦妍识趣的说道:“那祖母,我去找锦明了。”
说完便又出去了。
傅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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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没事,小孩子嘛,活泼点很好。”老太太笑道,见外面的人跑远了,转头对周淮变了张脸:“你刚刚瞎说什么?!”
*
周锦悦已经重新换了身衣裳,这会儿坐在窗边,时不时的看一下院门口的方向,见没有人来,还要问一下王妈妈:“我身上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王妈妈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这会有些好像,又有些心酸:“没有,小姐已经很好看了。”
诶,遥想当初,小姐见姑爷也是这样,见面前总是试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或许见心上人都是这样的,总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
周锦悦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就看见有五男一女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矮豆丁和一个女子格外显眼。
矮豆丁是周锦明,女子自然是周锦妍。
周锦妍不知道是什么心里,就是不想让陆裕川单独见周锦悦,于是在找到了傅杰他们以后,就提议先去看望周锦悦。
杨逸明本想拒绝,但想一想,他们是打着来看望周锦悦的名号过来的,一眼不看也说不过去,便也就同意了。
来的人数众多,但周锦悦最先注意到的还是陆裕川。
少年郎今日没有穿书院的学子服,却穿了一身白衣,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看起来竟和那些文雅公子一般无二。竖领衣襟,上面还有金线绣着云纹,腰上也配着香囊和玉佩,与当下世家公子出行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的感觉和之前又有些不同。上次的一身红衣显得他朝气蓬勃,英姿飒爽,今日却柔和许多,整个看起来温和无害。
也许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陆裕川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在看到他的时候,原本谦和微笑的脸庞上,洋溢出一种流光四溢的神采。
周锦悦也笑了,她心里高兴,脸上的笑也没掩饰。
王妈妈有心说几句,但又怕扫她的兴致。好在她已经提前把其他人遣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她和小姐,也没别人看到。
周锦悦这个时候已经起身去迎他们了。
“你们来了。”
傅杰不太高兴的说:“你这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伤,二郎伤的才重好吧。”
提到陆裕川的伤,周锦悦又有些忧心忡忡的上下扫视陆裕川:“你没事吧,怎么不等伤好了再出门?”
“我没事,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进去吧,我已经让丫鬟准备好了茶点和水果。”
王琸和杨逸明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也进去了,傅杰的眼神称不上友善,但终究没说什么。跟着一起进去了。
至于周锦妍和周锦明,姐弟俩的态度非常一致,神情也差不多,就站在那里皱眉看着她,乍一看去,相似的面庞上带着相似的笑容表情,无端的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亲姐弟。
周锦悦本来还想留在最后和陆裕川单独说说话的,但身后俩人虎视眈眈,她笑了一下,便转身进屋去了,姐弟俩这才跟着进去,都活像没看见陆裕川一样。
陆裕川也不介意,提着笼子就慢慢悠悠的进去了。
陆裕川进去的时候,杨逸明正和周锦悦说陆裕川带了东西给她,周锦悦满眼期待的看着陆裕川进来,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才看到他手上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