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筠探究地看着纪媱。
黑亮的眸子波光粼粼。
进了修仙界的每日,他都告诫自己要低调,不要引人注意。
此刻却全忘了,只留下盘桓心间许久的困惑。
为什么要讨厌他?
只是,看着眼前人骤然变红的脸,他又有点后悔。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算了,被讨厌也无所谓。
反正只是个修仙界的修士,甚至是令人讨厌的止渊的徒弟。
为难她做什么。
他垂眼,给自己捏了个干衣术,又翻出跌打损伤的药粉。
指了指旁边平整的台阶,“坐下。”
纪媱以为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他半路轻飘飘放过她。
她尴尬地满地找头,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一瘸一拐坐下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脚上被刚刚的藤蔓刺出好几处血洞,在水中流了许久的血,现在伤口泛白。
药粉被沈望筠轻轻洒在伤口上,他又从储物袋中拿出绷带,认真给纪媱包扎。
呼吸浅浅地铺在她的裙摆上,银色的花纹荡漾。
纪媱呼吸顿住,悄悄掀起眼帘。
动作熟悉,像模像样,似乎平日经常给人包扎。
不像是个世家公子。
他低敛的眉眼从纪媱的角度看去,格外的清俊。
讨厌他……现如今倒改观了不少。
她再度对大师兄说的话生疑,沈灵均这厮看起来真的不像下头男。
在他给绷带打精细的蝴蝶结的时候,纪媱问: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讨厌过你?”
所以才这么介怀。
“不是,大部分人都想让我死。”
沈望筠没抬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嗯?你不是报名的时候说你投胎只投名门士族,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纪媱疑惑。
沈望筠停了会儿,“差不多。”
卖他名额的是这般说的,和他的经历真有几分相似。
他出生在魔界,雪映城主的独生子,全天下的修士都知道他家名号,怎么不算是名门士族。
从小因有修炼魔玉,在修炼一途上连连突破境界,加上有舅舅没有底线地宠着,怎么不算是顺风顺水。
纪媱皱眉,“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就连女孩也是狂蜂浪蝶一般涌向你,世家继承人是未婚妻,修仙嫡女是青梅竹马——”
“报名的时候我是这么说的?!”
沈望筠瞳孔地震。
卖他名额的修士拍着胸脯说讲的全是好话。
感情是这样式的好话?
与他相似?
他现在略微有点想死。
“气运之子啊。”纪媱冷嘲一声。
沈望筠噎住,深呼吸几口气。
最后咬着后槽牙点头,“有点忘了,好像是这么说的。”
卖他名额的修士报名的时候是吃了毒蘑菇吗?
怎么会有这么另类的幻想……
他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纪媱哼了声,尾音轻微上扬,“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我应得的。”
沈望筠扶额。
别说旁人,听到那种形容,他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哑巴主动吃黄连,有苦也要咽下去。
那黄牛贩子还收了他十万灵石啊!
沈望筠头一次体会到花钱买罪受。
纪媱见他悔不当初的模样,心情忽地放晴。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环境,“这里是地下暗流吗?”
黑色的湖泊中水流湍急,很明显是活水,暗处的河流通向未知的黑暗。
“这里有淡淡的妖气,小心些。”
暗处有藤蔓摩挲的声音,但是都忌惮与男人强大的力量,不敢上前。
纪媱一瘸一拐与沈望筠沿着暗流走向深处。
沈望筠瞧着她纤弱的身躯,刚伸出手来想扶她一把。
结果她呼啦一下双手叉腰,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景玉这厮,不来救我就算了,还发消息来嘲笑我?”
通讯符中,【师妹你再多泡一会儿,师兄换条路来救你!】
福尔马林吗还多泡一会儿!
“天下男人果然和乌鸦一样,一般黑。”
她叹口气。
忽然转头看到了一脸错愕的沈望筠。
她眨巴着眼睛,认真道:“我说的不是你哦,你千万不要误会哦。”
沈望筠将手收回来,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听到那欲盖弥彰的话。
这时候,他的自我认同无比强烈地将自己划到男魔一栏。
灵活的自我认同标准左右横跳。
骂的是天底下的男人,和他一个男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走了半天,在纪媱差点累得想就地躺下的时候,巨大的雕像逐渐在黑暗中浮出水面,显出形状。
那是一个人形巨像,上面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看不出巨像的五官。
但单从外形看,只觉得那雕塑神韵悠然,仿佛雅音环绕。
明明只是石头,也能将衣衫勾勒出飘逸的姿态来。
它栩栩如生,好似神明下凡。
如果忽略它脚下那些如山白骨和几个被藤蔓包裹成茧只露出个头苟延残喘的修士。
两人急忙跑上前去。
沈望筠不惜灵力将那些裹挟着修士的藤蔓毁掉。
纪媱在旁边打配合,手疾眼快将那些人茧往岸边捞
看来此处还不止一处入口。
外面下着暴雨,这么多人都被抓进来了。
这些藤妖受何人驱使,所为何事?
在捞人的时候,纪媱低头看到了河底有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围成巨大的阵法将巨像笼罩其中。
“别恋战,快出来。”她第六感不太好,急忙冲沈望筠道。
沈望筠是恋不了一点,他浑身的灵气用一分少一分。
在没拿到修炼魔玉之前,他必须韬光养晦,能不动用法术就不动用法术。
今天已经动用太多了。
沈望筠飞速往后退,藤蔓在超过一定距离后便不再追向他。
“这里全是妖兽的骨架,就连不少高阶妖兽都死于此处。外面是弱水,里面又是藤妖,害了这么多生灵,供奉的,就是这东西。”
他以为被藤蔓拉入弱水中会与琴鱼经历一场恶战,但显然,想要吃她们的并不是琴鱼。
纪媱并没有回他。
她双目发木,静静看着他,声音空灵没有一点儿感情波动。
“沈灵均,你觉得它看着像什么?”
盯着那没有光彩的眼睛,沈望筠脸色不太好。
——她中招了。
此为迷障,修为低一些的人很容易陷入这种邪术术法。
那些修士躺在地上,也都木然地看向雕塑,“好像个人啊,好像个人啊……像什么人?”
沈望筠蹙眉,扭头看向人茧。
像什么人?
如果在琴音未响起之前,沈望筠是怎么都想不到俞伯牙的名字。
实在是这琴音乃世间罕见,就算没怎么经受过音乐熏陶的耳朵,也能听出其中的忧伤悲烈。
他抬眼,雕塑的肩膀上站着一个青衣飘飘的女子,而一把巨大无比的古琴从她手中落下,缓缓落到雕塑手中。
就那么刚好,古琴落入雕塑怀中。
雕塑手指上石块松动掉落,那手指僵硬又轻盈地轻抚着多年的老伙伴。
女子面上露出痛苦又满意的神情。
她余音袅袅,“他看着像不像俞伯牙……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是啊,好像——”地上众人的嘴巴瞬间被0帧起手的禁言术堵住。
沈望筠叹口气,今日这术法用得是真熟练,还得多谢五蕴对他的锻炼。
“给这么多人下迷障,只要有人承认了它是谁,它就能彻底复苏过来,琴鱼,你妄想造邪神,这可是上古四大禁术,它若真被造出来,人间将会生灵涂炭。”
“主人是世间至真至善之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多人可以给主人献祭,等主人苏醒后,我们居于此地,溪桥柳细,他抚琴弄乐,便是我一生中最欢喜的事情。”琴鱼喃喃。
随着地下洞穴中的乐声越来越悠扬,藤蔓开始骚动起来,扬着带刺的藤就抽向唯一清醒的战斗力。
一根藤蔓将一坨人影从某处偏僻洞穴拉了进来。
景玉在水中摔了个狗啃屎,一抬头看到满天的藤妖,眼前一黑。
他颤颤巍巍道:“早知道你还没打完,我就晚点再来了。”
沈望筠:“……”
他沉默片刻,道:“你不是元婴高阶修士吗?先拦一拦它们。”
景玉指了指自己,奔波霸表情,“我?”
虽然他坚信自己是个天才。
可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外挂戒指老爷爷,修炼不顺,他怎么可能打得过琴鱼。
沈望筠点点头,“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打通了景玉的任督二脉。
幻想到了各种动漫中绝地反击的男主们,血液沸腾。
被信任的力量一下子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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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了景玉的躯干。
他眼中火焰燃起,“是啊,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沈望筠:“?”
怎么莫名其妙感觉很热血?
景玉扶着玉剑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
自己给自己打气。
“我是龙傲天,我怕啥!”
“掉崖了我能捡到九阳真经,开盲盒矿石我就是欧皇,就是死,我那也是浴火重生!”
他挺起身子,横剑冷眉,伸出中指竖着向天。
“你,过来啊!”
沈望筠走到那些修士身旁,看到一身正义的景玉对着天空挑衅。
脑海中左边的小人在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右边的小人回:“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愧是云水派的大弟子,行事真是别具一格。
沈望筠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修士们与纪媱。
他低下身来解开修士们身上的藤蔓,然后手动帮他们捏碎了保护罩。
空间瞬移符将他们带离这片危险的水域。
通讯符中的消息明明灭灭,【少主,遇到危险你也不要硬抗,你那点灵力不够造的。】
他没理,只是低下头去找纪媱身上的保护罩。
没找到,可能是刚刚被拖动的时候蹭掉了。
他便将自己身上的保护罩佩戴到纪媱身上。
——回去吧,这儿太危险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捏碎保护罩,一道黑影由远及近结结实实砸进他的怀里。
鼻青脸肿流着鼻血的景玉和沈望筠大眼瞪小眼。
景玉羞赧:“私密马赛兄弟酱,我好像不太可以捏。”
沈望筠:“……”
站在雕塑上的琴鱼见到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被送走,她脸色沉了下来。
“最美妙的琴音是用人命弹奏出来的,今日我就要用你们的性命给主人献上最动听的琴音。”
一伸手,琴音沿着古琴化作实线穿过空间,凝滞住时空。
送不走依旧陷入邪神迷障中的纪媱与重伤的景玉了。
四面八方刺来的藤蔓速度极快,张牙舞爪。
沈望筠站在两人身前,伸出两手,飞快在空中结为阵法。
大亮的白光照亮他淡漠的目光与苍白的唇色。
“不过是空花阳焰,白日做梦。”
疯狂的灵力沿着他的经脉涌出,从阵法中爆发,大片的灵蝶如同银河从阵法中冲向藤蔓。
撞破了藤蔓的封锁,它们撞向巨像。
轰隆隆——
雕像被打碎了半边臂膀,巨石掉落,砸进地下河流,溅落处巨大的水花。
而环绕在它身上的那抹神性因为它的残损也陡然消失,迷障失效。
纪媱眨了眨眼睛,满脸愕然。
怎么回事,她不过恍惚了一下,巨像怎么就爆改了?
“它好像……”
“别——”
沈望筠疾声,下一刻一道妖气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已经耗费大量灵气,已经处在虚脱边境。
又被盛怒的琴鱼打中,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吐血。
琴鱼一脸期待地看向纪媱,“他像什么?”
只要旁人说出主人的名字,他就能真正的复活。
纪媱盯着那巨像断了的手臂,上下打量,认真。
“像神雕侠侣,杨过!”
琴鱼:……
琴鱼:???
她怒了,一下子伸手派出藤蔓将景玉与沈望筠一起抓起来,吊在空中。
“你居然糊弄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同伴都弄死!”
景玉拉紧捆在脖子上的藤蔓,两脚扑腾,欲哭无泪。
“不是,老妖你眼瞎啊,是小师妹说的像杨过,你抓我作甚!你抓她啊!”
纪媱:“……”
好好好,转眼就被出卖了。
师兄,我会记住你的。
她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沈望筠。
沈望筠脸色微沉,双指试图重新凝聚灵气,没成功。
刚刚放过大招,没有修炼魔玉,他没办法利用周遭天地灵气,只能等体内四肢灵气慢慢回拢。
他默然回了个眼神:需要时间。
纪媱深吸一口气,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好吧,你别伤害他们,我真知道这雕像是谁,就怕我说出来,你不认识。”
琴鱼眼神如刀,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主人的名讳!
“快说!”
纪媱一脸深沉: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款奶茶,叫做——霸王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