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好拿捏的软柿子
    伊斯维尔仔细打量着醉汉的脸,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您是……?”

    “别装了,”醉汉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响嗝,“你以为换个发色换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给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自己跑出来花天酒地,看我不打死你!”

    这边的动静引发了其他食客的好奇,纷纷向这处张望,被醉汉一一骂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打儿子啊!”

    他说着,抬手便要给伊斯维尔一个耳光,但手臂刚举到半空,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掌给截住了:“我记得,不知哪个国家有句俗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有眼无珠,这位难不成……是落了毛的神鸟?”

    区区一个流氓,伊斯维尔也能自己解决,只是这人越闹越凶,尤卢撒看不惯他欺负伊斯维尔,手里使了暗劲,痛得那醉汉脸色煞白,一时松了揪住伊斯维尔的手,哎哟直叫唤,就差跪地上了。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倒真开始打量起伊斯维尔和那醉汉来,两人一个面容白净,温润贵气,一看就教养不俗,另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酒气,活脱脱一个地痞浪汉,眉眼无半分相似之处,哪像一家子出来的?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接着,看了这热闹的一个跟着一个笑了起来。

    “人家根本不认识你,耍酒疯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我说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还赖上人家了。”

    那醉汉的面色更白一分,这次不是痛的,是气的。

    他自觉受辱,一手缓缓伸进口袋里,银光一闪而过。

    尤卢撒眼皮一跳,正欲抬腿把人踹出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那醉汉的肩。

    “这位阁下怕是喝醉了,”来者将那醉汉从地上扶起来,在他肩头重重拍了拍,“时候不早,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醉汉似有不服,下一秒那男人便塞给了他一张票子,醉汉虽不满意,但还是将钱连带着匕首塞进口袋,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二人一眼。

    伊斯维尔二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男人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比伊斯维尔还高半个头有余,相貌算不上太出众,单眼皮,厚嘴唇,但上唇两瞥胡子恰到好处地为他添了些成熟的魅力。

    他耸了耸肩,对两人道:“二位受惊了,我叫雷,交个朋友吧?”

    尤卢撒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并不是因为先前见过,而是某种源自血液的东西……

    但雷毕竟帮了他们,尤卢撒没说什么,挨着伊斯维尔坐了,雷自觉地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伊斯维尔理了理被那醉汉扯皱的前襟,面上没有丝毫不快,分别介绍了自己和尤卢撒。

    “伊斯维尔和尤卢撒?”雷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二位没有姓?”

    精灵没有姓,尤卢撒随了父亲的姓氏,“万汀”,一听便是个魔族姓氏,在这个人类的国度,他并不打算用。

    雷也没有介绍自己姓氏的打算,转而道:“二位是初来这镇子吧?你们有所不知,刚刚那人来头不小,若是起了冲突,怕是难以收场啊。”

    “来头不小?”伊斯维尔确实没听过这事,“您的意思是?”

    雷却也没直说,他摇了摇头,道:“这边是个什么状况,您多加留意便能察觉。我的同伴在等候我,就不多打扰了,祝二位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对二人颌首致意,起身走出大堂,伊斯维尔眼尖地看见他和一名金发男子一道离开了旅店。

    正巧这时伙计将饭菜端了上来,两人见人多眼杂,只好收起话头,默默开饭。

    这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其一是雷的话成了两人的一桩心事,二是,这家旅店饭食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那盘炖鸡吃起来简直就像在泥巴里泡了半个月的史莱姆,”尤卢撒关上房门,靠在门上翻了个白眼,“又软又腥,把炖鸡做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连哥莱瓦都吃不下,是不是?”

    他把口袋里的白鸟挖出来,哥莱瓦歪歪扭扭地飞到了窗边,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伊斯维尔没忍住笑了,和他一贯的生活环境相反,他对食物的味道其实算不上太讲究,只是美味的食物总会让他更喜欢。

    他在屋里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开始说正题:“刚刚在镇子上我碰见的那位夫人,她的孩子丢了。方才我们在楼下的时候,那位阁下大概是想要带我走。”

    加之雷的警告,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当地可能有秘密组织在进行奴隶买卖。

    两人对视一眼,尤卢撒问:“你想调查?”

    “这里毕竟距雾兰很近,”伊斯维尔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坐下,解释,“有很多精灵也会在这里落脚。”

    尤卢撒怀疑,就算这里没有几个精灵,伊斯维尔也会决定插手,仅仅是因为今天傍晚遇见了那位心碎的母亲。

    “……随你,”尤卢撒叹了口气,“反正也不着急。”

    第二天早晨,伊斯维尔准点醒了过来,意外地发现尤卢撒今天起得比他还要早些。

    不便于暴露身份的时候,尤卢撒通常会把尾巴缠在腰上。

    他已经穿戴整齐,口中咬着衣摆背对着伊斯维尔,那条黑色的长尾在腰身最窄的那一段绕了差不多两圈,露出的那一片苍白皮肉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疤。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伊斯维尔下床披上衣服,随口问。

    尤卢撒吓了一跳,迅速拉上衣摆,含糊道:“认床,醒了就起床了。”

    伊斯维尔也没多问,洗漱之后一起下了楼。

    他们在旅店外的小摊买了简单的早餐,走着走着,尤卢撒拐了个弯,向伊斯维尔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伊斯维尔落了单,状似无意间来到了一片行人相对较少的街区,悠闲地逛了几家店铺后,正欲返回,转身却见身后的路被几名平均身高有两米的壮汉堵得严严实实。

    “就是他,”一名男子在壮汉们身后道,“要能把这好货带回去,主人肯定要赏你们!”

    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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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维尔定睛一看,正是昨晚那醉汉。

    昨晚伊斯维尔一直没出手,对那醉汉的冒犯也不急不恼,让这群打手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见那个凶神恶煞的同行者暂时走了,赶忙抓住机会撵了上来。

    “几位……有什么事吗?”伊斯维尔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脸僵得像埋了三天从地里挖出来的死尸。

    这是他昨晚和尤卢撒学了半小时惊恐苦脸的成果。

    对面只以为他被吓傻了,趁热打铁威胁道:“识相点就乖乖跟我们走,小少爷,免得还要挨一顿打。”

    一人拿出绳索,伊斯维尔顺从地伸手让人给绑上了,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他这态度属实奇怪,领头的在他肩头推搡了一把,警告:“别想着你的侍卫会来救你。”

    伊斯维尔回忆起尤卢撒的教导,慢吞吞地打了个抖,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几人没回答他,蒙住伊斯维尔的眼睛,又用胶布贴上嘴,拉着人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他们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期间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城镇的人声逐渐远去,伊斯维尔于是知道他们来到了城郊。

    一阵栅栏的磕碰和陌生的吆喝之后,伊斯维尔走了一段向下的楼梯,伴随着铁门开合的声响,伊斯维尔被人推进了门。

    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伊斯维尔活动一下刚松了绑的手腕,摘下蒙在眼前的布条。

    这是间窄小的囚室,密密地挤着十几个人,皆是衣衫褴褛,有男有女,最年轻的看上去不到十岁,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见屋内多了个人,那些人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伊斯维尔一眼,便麻木地收回了目光。

    又是个倒霉蛋。

    伊斯维尔在靠近门口的角落坐了下来,通过铁栅栏打量着四周。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伊斯维尔估计两侧还有十几间类似的囚室,关押着上百人。

    走廊靠近楼梯的尽头有一个单间,大概是那些打手监视休息的地方,刚才路过的时候,伊斯维尔听见有人在里面喝酒划拳。

    虽说他们没给伊斯维尔戴上魔法抑制器,但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或许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为好。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大哥哥,大哥哥!”

    伊斯维尔偏头望去,一个女孩扒在对面囚室的门边,眼巴巴道:“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捡一下那个?”

    几步之外,一枚玻璃球躺在那儿,看样子像个挂坠。

    女孩努力伸手够了够那枚挂坠,不时回头看看楼梯的方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大哥哥……”

    伊斯维尔将胳膊探出铁门的缝隙,轻轻松松抓住了那条挂坠。

    他觉得女孩有些眼熟,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伊斯维尔的笑容过于温和,天然地就会让人产生好感,她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卡莉,”女孩怯生生道,“我叫卡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