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洵也虽然说,他不会吃人。
但对婚姻的恐惧已经刻进徐念溪的骨子里。
她为了看房,请了一天的假。
而现在,她不仅没有看房,相反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就好像拿着一个,刚出锅的烫手山芋。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也不知道,很空闲的不上班的此时此刻,她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她的生活,好像被这个小小的证给打乱得彻底。
王君兰很快回来了,似乎听到她房间有动静,开门进她卧室。
“你今天怎么没加班?”
“今天请假了。”
王君兰不好奇她请假干嘛去了,只“哦”了声,没再多言。
晚饭是王君兰煮的,照例是万年不变的两个菜。
配乐也照例是万年不变的非诚勿扰。
王君兰边看边点评,说这个男嘉宾条件不好,一看就没人要。
她一个人说得自娱自乐,但转头又看向徐念溪。
“这都十二月中旬了,下次相亲,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别再给我丢脸。”
“你都二十六岁了……”
熟悉的语调传来,徐念溪照例感到了烦闷,可是这次却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轻松。
尽管她跳到了另外一个未知的不知好坏的世界,但她起码跳出了眼前这个牢笼。
徐念溪放下筷子,“妈。”
“怎么了?”
“我结婚了。证也领了。”
王君兰愣住,眼睑剧烈的抽动两下,“认真的吗?”
“认真的,有结婚证。”
王君兰沉默了下来,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喷发了。
“徐念溪,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吗?做这个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我?”
她每次叫她名字的时候,都代表着王君兰正在生气。
但徐念溪这次没有惧怕,因为有些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任何人都不能改。
“这不是您说的吗?找到条件好的,就趁早下手。免得晚了被别人抢走了,毕竟我也都二十六了,没好的愿意要我的……”
王君兰没对她的话语发表任何意见,只敏感地抓住关键点。
“条件好?”
“嗯。他家条件挺好的,附中对面正在施工的楼盘是他家的。”
王君兰的脸色由怒转向喜,不过短短几秒。
“一栋楼都是他家的啊,这么好的条件,你过去可以享福了。”
她念叨了几遍,才想起问,他叫什么,哪里人,怎么认识的。
徐念溪一一回答,王君兰沉吟了片刻:“高中同学啊,挺有缘分的。你安排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她问了那么多,却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徐念溪的感受。
一如既往。
徐念溪站起身来,她不觉得失望,也不觉得无力。
只是觉得可悲。
侧头侧尾的可悲。
她不知道她在可悲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好可悲。
-
严岸泊都快睡着了。
手机忽的震动一下。
他费力掀开眼皮,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凌晨两点半。
程洵也发来微信:睡了吗?
严岸泊:醒了。咋了?
程洵也没回,严岸泊丢了手机,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又是一震。
他拿起来一看,凌晨三点十三分。
程洵也:睡了吗?
严岸泊耐着性子:又醒了。咋了?
程洵也:没事。
“……”
没事大半夜给他发什么消息。
严岸泊压下怒气,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又一次进入梦乡。
只是这次还没上次睡得久,手机又忽的一震。
“?”
严岸泊气冲冲地下了床,拿了手机。
又是程洵也。
又是那三个字:睡了吗?
严岸泊怒气都要喷到对面去了:大哥,我睡了,睡了三次,被你吵醒三次了。你到底要怎样???
程洵也:哦没事。只是我睡不着,所以看看你睡着没而已。
“……”
严岸泊:你是个狗吧。
程洵也:。
程洵也:你说我是狗,我刚想告诉你,我为什么睡不着的,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严岸泊咬牙切齿:你爱告诉不告诉。
丢了手机,他又一次钻进被窝,重新酝酿睡意。
只是眼前好像有个逗猫棒在来回晃。
往右边晃,程洵也他不是个大半夜睡不着觉的人。
往左边晃,他为什么睡不着?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
晃了几十个来回,严岸泊终于受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噼里啪啦打字:你咋了,为啥睡不着觉?
程洵也还没睡:哦,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让我睡不着的小事。
严岸泊一字一顿:我知道发生了让你睡不着的小事,所以是什么事。
程洵也:不过你不是不想知道,所以不和你说了。晚安。
“……”
晚安之后,程洵也真的再没回过严岸泊。
那晚,严岸泊一晚上没睡,尽在发消息骂程洵也。
严岸泊:#你&是个人吗?@¢把我吵醒]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早,严岸泊黑眼圈比熊猫还重,看到程洵也第一句话就是。
“到底什么事?”
程洵也心情非常不错,看着严岸泊,气定神闲的:“哦没什么,就是我结婚了。”
“?”,严岸泊懵了,“和谁?”
“徐念溪。”
安静了一会儿,严岸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可能还没睡醒,所以幻听了。不行,我得先回去补个眠。”
程洵也:“……”
-
程洵也和王君兰见面得很快,就在第二天晚上。
那个时候,徐念溪正在补周一的工作,所以晚到了点。
到了饭店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沟通了。
其实也没有沟通很多,在徐念溪来之前,王君兰已经问完程洵也的家庭情况了。
现在正在不断地夸,程洵也家庭好、长得好、性格也好。
徐念溪的到来只分来她一点注意力,又开始继续说。
徐念溪习以为常,放下包,坐到程洵也身边。
还没彻底落座,柑橘味从程洵也身上传来。
徐念溪不太适应陌生的气味,动作几不可闻的一顿。
菜正在陆续上,王君兰坐在上菜口,她径直把清蒸鲈鱼放在徐念溪眼前。
“鱼,快吃。吃鱼对身体好。”
说是这么说,但徐念溪始终没有动筷,甚至因为鱼类特有的腥味,而有点作呕。
她咽了口白米饭,才把恶心感压下去。
“咔嚓”一声,碗碟轻轻碰撞玻璃转盘的声音响起来。
王君兰讶异:“哎,小程你不吃鱼吗?吃鱼对身体好的。”
程洵也“嗯”了声,把清蒸鲈鱼转走。
许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王君兰嘴巴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徐念溪看着眼前的咕噜肉,几不可闻松了口气。
王君兰对程洵也现在是属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临走前,和程洵也说:“念溪之前相亲相那么多,没一个看中她的。没想到,好的在后头呢。”
“有句老话,人一走运起来就挡不住。这不,念溪就撞大运遇到了你。”
程洵也看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好似没听到的徐念溪,态度礼貌客气。
“您说笑了。能和念溪结婚是我撞大运了才对。”
王君兰去开自己的电动车,徐念溪看着王君兰走远的背影,声音很轻。
“谢谢你。”
愿意在王君兰面前,维护她。
程洵也没看她,“实话而已。”
实话而已……
尽管是出于礼节,不太相熟的程洵也都会这么说。
可明明是她母亲的王君兰,却做不到。
王君兰的电动车已经要开过来了,徐念溪和程洵也打商量:“我这周工作比较忙,周六的时候搬去你那里可以吗?”
“可以。”
王君兰到了跟前,“念溪,上车。”
徐念溪坐上电动车后座,王君兰一拧把手,车往前开出去。
徐念溪下意识回头,对着程洵也挥了挥手。
那意思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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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程洵也似乎愣了下,也下意识跟着举起手挥了挥。
徐念溪转回头,轻轻笑了下。
总觉得,程洵也那个样子,好像只招财猫。
-
工作日以不怎么快速的运转方式结束了。
周五那天晚上,徐念溪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徐念溪的东西不多,只有从南城带回来的行李箱和行李袋。
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打包好,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而且,许是隐隐之间,她就察觉到,这个家她不能久待。
所以几个行李袋,她甚至都没打开。
徐念溪看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两个月前,她带着这些行李,从南城回到了西津,现在又带着它们,要和程洵也同居。
这几个月里,大浪把命运的小船推到一个她毫无防备的地方。
她站在船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未来是会搁浅,还是会迎来更大的风浪。
但是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
周六早上七点,程洵也打来电话。
“行李多吗?需要搬家公司吗?”
“不多。就两个行李箱,两个行李袋。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过去。”
程洵也说了地址,但是没让她自己去。
而是让她等会儿。
“好。”
没有等多久,门被敲响了。
徐念溪打开门,程洵也出现在门口。
“行李呢?”他问。
徐念溪下意识指了指客厅。那意思,都放在客厅。
程洵也换了鞋,拎起她的行李箱,往下走。
徐念溪匆匆追了几步:“我自己可以的。”
程洵也步伐停了一瞬,抬脸看她。他人明明站得比徐念溪还矮几个台阶,可是气势却很盛。
“你可以,我不可以。”
“你是在歧视我吗?”
徐念溪:“……”
行吧。
这个理解能力。
也是没谁了。
他愿意拎就拎吧。
剩下的行李,徐念溪也没伸手,而是看着程洵也拎。
她行李不多,但是重量是有的。
不过程洵也拎得不吃力。
印象中,这是徐念溪搬过最轻松的一次家。
过往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搬着沉重的行李,楼上楼下来回折返。
最害怕遇到上楼下楼的住户。
因为会挡别人的路。
最后一个行李袋拿下去的时候,王君兰回来了,她去厨房放了菜,第一时间问徐念溪:“小程是不是在楼下?我好像在楼下看到他了。”
“嗯,他来帮我搬行李。”
王君兰愣了愣,突然想起,徐念溪结婚了这事。
结婚了,自然而然也是要和老公住在一起的。
“走吧走吧,以后记得和程洵也好好过日子。别跟之前一样总任性,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你的。”王君兰交代道。
她的话语并不严厉,但还是照样的斥责,照样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她身上。
徐念溪垂眸,把满腔的复杂情绪压下去。
她还是会因为陌生未知的婚姻感到恐惧茫然。
她也会因为要进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感到不知所措。
但同时,她也会感觉到哀伤。
“妈,”徐念溪叫了王君兰一声,嗓音很轻,“有没有一刻,哪怕只有一刻……”
你会对我感到抱歉。
抱歉从来不尊重我的想法。
抱歉从来不认可我。
抱歉我明明这么爱你,你却这么伤害我。
王君兰看过来,她神色平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
徐念溪不想问了。
因为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程洵也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徐念溪走下去,坐上程洵也的车。
等车发动的片刻,她好像看到,一艘命运的支离破碎的小船,正在往一个她完全未知的方向驶去。
她不敢把恐惧说出口,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