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
    程洵也虽然说,他不会吃人。

    但对婚姻的恐惧已经刻进徐念溪的骨子里。

    她为了看房,请了一天的假。

    而现在,她不仅没有看房,相反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就好像拿着一个,刚出锅的烫手山芋。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也不知道,很空闲的不上班的此时此刻,她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她的生活,好像被这个小小的证给打乱得彻底。

    王君兰很快回来了,似乎听到她房间有动静,开门进她卧室。

    “你今天怎么没加班?”

    “今天请假了。”

    王君兰不好奇她请假干嘛去了,只“哦”了声,没再多言。

    晚饭是王君兰煮的,照例是万年不变的两个菜。

    配乐也照例是万年不变的非诚勿扰。

    王君兰边看边点评,说这个男嘉宾条件不好,一看就没人要。

    她一个人说得自娱自乐,但转头又看向徐念溪。

    “这都十二月中旬了,下次相亲,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别再给我丢脸。”

    “你都二十六岁了……”

    熟悉的语调传来,徐念溪照例感到了烦闷,可是这次却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轻松。

    尽管她跳到了另外一个未知的不知好坏的世界,但她起码跳出了眼前这个牢笼。

    徐念溪放下筷子,“妈。”

    “怎么了?”

    “我结婚了。证也领了。”

    王君兰愣住,眼睑剧烈的抽动两下,“认真的吗?”

    “认真的,有结婚证。”

    王君兰沉默了下来,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喷发了。

    “徐念溪,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吗?做这个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我?”

    她每次叫她名字的时候,都代表着王君兰正在生气。

    但徐念溪这次没有惧怕,因为有些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任何人都不能改。

    “这不是您说的吗?找到条件好的,就趁早下手。免得晚了被别人抢走了,毕竟我也都二十六了,没好的愿意要我的……”

    王君兰没对她的话语发表任何意见,只敏感地抓住关键点。

    “条件好?”

    “嗯。他家条件挺好的,附中对面正在施工的楼盘是他家的。”

    王君兰的脸色由怒转向喜,不过短短几秒。

    “一栋楼都是他家的啊,这么好的条件,你过去可以享福了。”

    她念叨了几遍,才想起问,他叫什么,哪里人,怎么认识的。

    徐念溪一一回答,王君兰沉吟了片刻:“高中同学啊,挺有缘分的。你安排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她问了那么多,却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徐念溪的感受。

    一如既往。

    徐念溪站起身来,她不觉得失望,也不觉得无力。

    只是觉得可悲。

    侧头侧尾的可悲。

    她不知道她在可悲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好可悲。

    -

    严岸泊都快睡着了。

    手机忽的震动一下。

    他费力掀开眼皮,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凌晨两点半。

    程洵也发来微信:睡了吗?

    严岸泊:醒了。咋了?

    程洵也没回,严岸泊丢了手机,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又是一震。

    他拿起来一看,凌晨三点十三分。

    程洵也:睡了吗?

    严岸泊耐着性子:又醒了。咋了?

    程洵也:没事。

    “……”

    没事大半夜给他发什么消息。

    严岸泊压下怒气,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又一次进入梦乡。

    只是这次还没上次睡得久,手机又忽的一震。

    “?”

    严岸泊气冲冲地下了床,拿了手机。

    又是程洵也。

    又是那三个字:睡了吗?

    严岸泊怒气都要喷到对面去了:大哥,我睡了,睡了三次,被你吵醒三次了。你到底要怎样???

    程洵也:哦没事。只是我睡不着,所以看看你睡着没而已。

    “……”

    严岸泊:你是个狗吧。

    程洵也:。

    程洵也:你说我是狗,我刚想告诉你,我为什么睡不着的,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严岸泊咬牙切齿:你爱告诉不告诉。

    丢了手机,他又一次钻进被窝,重新酝酿睡意。

    只是眼前好像有个逗猫棒在来回晃。

    往右边晃,程洵也他不是个大半夜睡不着觉的人。

    往左边晃,他为什么睡不着?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

    晃了几十个来回,严岸泊终于受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噼里啪啦打字:你咋了,为啥睡不着觉?

    程洵也还没睡:哦,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让我睡不着的小事。

    严岸泊一字一顿:我知道发生了让你睡不着的小事,所以是什么事。

    程洵也:不过你不是不想知道,所以不和你说了。晚安。

    “……”

    晚安之后,程洵也真的再没回过严岸泊。

    那晚,严岸泊一晚上没睡,尽在发消息骂程洵也。

    严岸泊:#你&是个人吗?@¢把我吵醒]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早,严岸泊黑眼圈比熊猫还重,看到程洵也第一句话就是。

    “到底什么事?”

    程洵也心情非常不错,看着严岸泊,气定神闲的:“哦没什么,就是我结婚了。”

    “?”,严岸泊懵了,“和谁?”

    “徐念溪。”

    安静了一会儿,严岸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可能还没睡醒,所以幻听了。不行,我得先回去补个眠。”

    程洵也:“……”

    -

    程洵也和王君兰见面得很快,就在第二天晚上。

    那个时候,徐念溪正在补周一的工作,所以晚到了点。

    到了饭店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沟通了。

    其实也没有沟通很多,在徐念溪来之前,王君兰已经问完程洵也的家庭情况了。

    现在正在不断地夸,程洵也家庭好、长得好、性格也好。

    徐念溪的到来只分来她一点注意力,又开始继续说。

    徐念溪习以为常,放下包,坐到程洵也身边。

    还没彻底落座,柑橘味从程洵也身上传来。

    徐念溪不太适应陌生的气味,动作几不可闻的一顿。

    菜正在陆续上,王君兰坐在上菜口,她径直把清蒸鲈鱼放在徐念溪眼前。

    “鱼,快吃。吃鱼对身体好。”

    说是这么说,但徐念溪始终没有动筷,甚至因为鱼类特有的腥味,而有点作呕。

    她咽了口白米饭,才把恶心感压下去。

    “咔嚓”一声,碗碟轻轻碰撞玻璃转盘的声音响起来。

    王君兰讶异:“哎,小程你不吃鱼吗?吃鱼对身体好的。”

    程洵也“嗯”了声,把清蒸鲈鱼转走。

    许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王君兰嘴巴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徐念溪看着眼前的咕噜肉,几不可闻松了口气。

    王君兰对程洵也现在是属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临走前,和程洵也说:“念溪之前相亲相那么多,没一个看中她的。没想到,好的在后头呢。”

    “有句老话,人一走运起来就挡不住。这不,念溪就撞大运遇到了你。”

    程洵也看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好似没听到的徐念溪,态度礼貌客气。

    “您说笑了。能和念溪结婚是我撞大运了才对。”

    王君兰去开自己的电动车,徐念溪看着王君兰走远的背影,声音很轻。

    “谢谢你。”

    愿意在王君兰面前,维护她。

    程洵也没看她,“实话而已。”

    实话而已……

    尽管是出于礼节,不太相熟的程洵也都会这么说。

    可明明是她母亲的王君兰,却做不到。

    王君兰的电动车已经要开过来了,徐念溪和程洵也打商量:“我这周工作比较忙,周六的时候搬去你那里可以吗?”

    “可以。”

    王君兰到了跟前,“念溪,上车。”

    徐念溪坐上电动车后座,王君兰一拧把手,车往前开出去。

    徐念溪下意识回头,对着程洵也挥了挥手。

    那意思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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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程洵也似乎愣了下,也下意识跟着举起手挥了挥。

    徐念溪转回头,轻轻笑了下。

    总觉得,程洵也那个样子,好像只招财猫。

    -

    工作日以不怎么快速的运转方式结束了。

    周五那天晚上,徐念溪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徐念溪的东西不多,只有从南城带回来的行李箱和行李袋。

    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打包好,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而且,许是隐隐之间,她就察觉到,这个家她不能久待。

    所以几个行李袋,她甚至都没打开。

    徐念溪看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两个月前,她带着这些行李,从南城回到了西津,现在又带着它们,要和程洵也同居。

    这几个月里,大浪把命运的小船推到一个她毫无防备的地方。

    她站在船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未来是会搁浅,还是会迎来更大的风浪。

    但是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

    周六早上七点,程洵也打来电话。

    “行李多吗?需要搬家公司吗?”

    “不多。就两个行李箱,两个行李袋。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过去。”

    程洵也说了地址,但是没让她自己去。

    而是让她等会儿。

    “好。”

    没有等多久,门被敲响了。

    徐念溪打开门,程洵也出现在门口。

    “行李呢?”他问。

    徐念溪下意识指了指客厅。那意思,都放在客厅。

    程洵也换了鞋,拎起她的行李箱,往下走。

    徐念溪匆匆追了几步:“我自己可以的。”

    程洵也步伐停了一瞬,抬脸看她。他人明明站得比徐念溪还矮几个台阶,可是气势却很盛。

    “你可以,我不可以。”

    “你是在歧视我吗?”

    徐念溪:“……”

    行吧。

    这个理解能力。

    也是没谁了。

    他愿意拎就拎吧。

    剩下的行李,徐念溪也没伸手,而是看着程洵也拎。

    她行李不多,但是重量是有的。

    不过程洵也拎得不吃力。

    印象中,这是徐念溪搬过最轻松的一次家。

    过往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搬着沉重的行李,楼上楼下来回折返。

    最害怕遇到上楼下楼的住户。

    因为会挡别人的路。

    最后一个行李袋拿下去的时候,王君兰回来了,她去厨房放了菜,第一时间问徐念溪:“小程是不是在楼下?我好像在楼下看到他了。”

    “嗯,他来帮我搬行李。”

    王君兰愣了愣,突然想起,徐念溪结婚了这事。

    结婚了,自然而然也是要和老公住在一起的。

    “走吧走吧,以后记得和程洵也好好过日子。别跟之前一样总任性,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你的。”王君兰交代道。

    她的话语并不严厉,但还是照样的斥责,照样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她身上。

    徐念溪垂眸,把满腔的复杂情绪压下去。

    她还是会因为陌生未知的婚姻感到恐惧茫然。

    她也会因为要进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感到不知所措。

    但同时,她也会感觉到哀伤。

    “妈,”徐念溪叫了王君兰一声,嗓音很轻,“有没有一刻,哪怕只有一刻……”

    你会对我感到抱歉。

    抱歉从来不尊重我的想法。

    抱歉从来不认可我。

    抱歉我明明这么爱你,你却这么伤害我。

    王君兰看过来,她神色平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

    徐念溪不想问了。

    因为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程洵也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徐念溪走下去,坐上程洵也的车。

    等车发动的片刻,她好像看到,一艘命运的支离破碎的小船,正在往一个她完全未知的方向驶去。

    她不敢把恐惧说出口,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