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失忆
    周身环境一片漆黑,空中沉浮着浓厚的血雾,几欲将这方土地占满。即使姜叙音以虚体的形式置于其中,仍然能感受到此地的黏腻与潮湿。

    眼前那道人形白光就在血雾中摸索着什么,纯白身躯分毫不沾染秽物,像是一道脱体而出的幽魂,在每一寸土地上稍作停留,寻找未寒的尸骨。

    如此情形看得姜叙音头皮发麻,心下却疑惑不已,这到底是魔尊的哪段记忆?他要寻找的那人不会是血海深仇的宿敌吧……

    而且魔尊呢?怎么不见踪影?

    正待她开口询问系统时,身后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伴随着几段痛苦的低吟,轻飘飘落进她的耳朵里。

    转身看去,一地泥泞中歪七扭八躺着几位血人,在昏暗光线下像是伏地的树根。

    姜叙音神色一僵,呆愣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中她侧过头,用力合上眼睛,不愿再看。

    只听人堆里断断续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那人急切地摄取空气,似乎扯动了痛处,蜷缩起身子低低咳嗽起来,蓦地吐出几口鲜血。

    行至不远处的人形白光察觉到动静,口中念叨着奇怪的语句向着此地靠近。

    原本阴暗凝滞的死地竟生出了几许清风,卷过姜叙音的耳畔,带来了那段古怪的低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明明是模糊不清的声线,却在姜叙音的脑中自动汇聚成一段再熟悉不过的话。

    她愕然睁开眼睛,眸中闪过迟疑,只见那道白色身影正反复念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她虚幻的身体里穿行而过。

    如此清晰,原来不是错觉!

    “魔尊要找的人居然是个穿越者。”她喃喃道,望着面前唯二有生机的人物,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蜷缩在泥泞中的消瘦身影,虚弱地睁开眼睛,被血雾浸湿的头发胡乱贴在面庞上,即便他感知到来人,也没有任何气力做出反应。

    只是预料中的殴打没有到来,那人来到他身前,驱散了浑浊不堪的血腥气,甚至伸出手将他轻柔抱起,任由污秽残破的自己靠在胸前。

    借着灼眼的白光,姜叙音看清了被抱起的少年的眉眼,一道鲜艳的红痕赫然点缀在眉间,其下却是湿漉漉的眼睛,仿佛盛着一汪清泉。

    这让她回忆起云渺天宫中,魔尊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眸,与这少年如出一辙,只是抹去了未经世事的稚嫩。

    不等她琢磨出什么,系统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记忆节点探索完毕,请宿主做好准备,意识即将传回现实】

    怎么就这么快结束了!她还未弄清那人与魔尊之间的关系,甚至那人是男是女都一无所知,如何出去面对魔尊?

    姜叙音忧愁地想,自己像是免费上了一节高数试听课,然后马不停歇地走进了高数考试的考场……

    甫一回神,她便感觉到耳侧传来轻微触感,有些痒意,不自觉侧头看去,这一瞬,周遭定格的人群又恢复生机,不约而同停止了动作,纷纷将目光投射到显目的二人身上。

    在姜叙音扭头的刹那,顾元灼及时抽离手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眸光,将那只手垂在身侧轻捻。

    意识到魔尊之前在摸自己头发的姜叙音,瞪大眼睛,面容扭曲,脱口而出一句充满疑惑语气的国粹,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殿中尤为突出。

    姜叙音:“……”

    死嘴!谁让你开口的!

    被冒犯的魔尊反倒没有迁怒于她,而是真情实意地笑了一声。

    他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叫和以前一样?不止姜叙音露出疑惑神色,在场众神也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魔尊独自上仙界是为了找她?”

    “怎么偏偏在天宫盛宴的节点上胡闹,真是一群散漫之辈!”

    “据说是永乐仙君提拔的新人,莫不是魔界来的奸细?”

    “你耳朵中间夹的莫不是猪脑,就她这神力微薄的样子,当得了奸细吗?”

    ……

    容荀隐匿在人群中,宽袖中的寻仙册堪堪停止躁动,她却不着急上前为小跟班解释,环抱着双臂一副坐等好戏的样子。

    经此一事,她看清了姜叙音周身萦绕的蓬勃运气,足以化解眼前一切坎坷,仕途可谓是水到渠成。

    然而陷入舆论风波的姜叙音并不知道这些,一边在心中疯狂尖叫:不是,哥们你谁啊?怎么一见面就硬攀关系,很下头欸……

    另一边内心又有些不安,把魔尊晾在一边是不是不太礼貌,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话来回应,于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

    死嘴!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说什么……

    顾元灼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叙音,一时的尴尬让她忽略了眼前之人的危险。

    只见顾元灼垂下眼睫,掩饰晦暗不明的情绪,落寞问道:“你曾在百年前对我许下诺言,承诺再次相见时会与我携手相伴,相守有终,这话还算不算数?”

    魔尊一席话如惊雷一般落入人群,让在场之人面色各异,原本讨论的势头渐渐停息,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姜叙音。

    “呃……”被打上负心人标签的姜叙音只能硬着头皮思考,故作回想那段前尘往事,微蹙着眉,额上冷汗涔涔。

    救命,这是把她认成了谁啊,难不成是那道人形白光?可是她们间的唯一联系就是同为穿越者,但姜叙音十分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

    因为系统显示的养老院收纳图鉴依旧灰暗,没有丝毫点亮的迹象。

    姜叙音想起自己进入记忆节点时的场景,试探询问:“我们初见是在什么地方?”

    “死人堆。”顾元灼淡淡应声。

    果然是她那穿越者老乡,不过这短短几个字噎得殿内之人欲言又止。

    “真是粗俗。”沉默多时的玄武帝君此时接过话茬,“怎么能把女仙君约到这种地方见面呢?”

    众人回头,发现顶着一头烧焦白发的绿衫老者坐在掉落的横梁上,一脸鄙夷。

    另一端的白虎帝君,抚摸着被削掉皮毛的巨兽,冷冷开口:“继续讲,不讲接着打。”

    “呵呵。”朱雀帝君的鬓发贴在额前,滴落着寒冰融化的水珠,眼尾的火焰都打消不少,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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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笑却散发着一股寒意。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姜叙音不是魔尊真正要找的人也不甚重要了,稍不注意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借此机会,扮演魔尊的白月光寻求庇护。

    姜叙音心下对着素未谋面的穿越者老乡道歉,她大概要顶着老乡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了……

    眼前的玄衫男子,收敛了一身气势,正歪着头等待她的答复,深潭似的眼眸里漾起一阵波澜。

    姜叙音移开眼,心虚道,“我的记忆受损,很多事记不大清了。”干脆将错就错,遇事不决先失忆。

    “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恢复?”

    她抿着唇,清透的眸中水光潋滟,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但暗地里正用力缩紧脚趾,极力克制羞耻感。

    然而众人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殿中再次嘈杂起来,引得姜叙音手中捏出一把细汗。

    此时,道貌岸然的玄武帝君突然出声:“何必这么麻烦,我有一计,搜神,若是能确定这位仙君的身份,也算了却了魔尊的一桩心事……”

    姜叙音:?

    她记得这个绿毛龟可是在殿中最先挑起争端的那批人,甚至率先振剑袭向魔尊,哪里来的老脸把矛头指向她。

    正待她急切呼叫系统时,顾元灼倏然间有了动作,留下一道笔挺的玄色背影,拦在姜叙音身前。

    “玄武帝君若不想与魔界结仇,最好收回你说过的话。”

    被护在身后的姜叙音自然看不到魔尊眼中覆上一层寒霜,目光锋利如剑,越过众多哑然的神仙,直视着玄武帝君,语气中带着浓厚的警告意味。

    与刚刚面对白衣女子的态度截然不同,顾元灼眉宇间凝滞着挥之不去的阴沉,无形中散发出压迫感。

    玄武帝君面色难看,再配上乱作一团的烧焦白发,显得尤为滑稽,惹人发笑。

    这正是另外两位帝君喜闻乐见的,二人讥讽之意快要显露于表,然而绿衫老者不等她们挖苦出声,踏着祥云丢下一句“诸位告辞”,便急匆匆地走了。

    眼瞅着一方域主离开宴会,剩下的仙君也纷纷找理由推脱离开,身上多少带着混战过后的痕迹,败兴而归。

    不得不说魔尊的清场能力也是非同一般,不出片刻,云渺天宫中已经人数寥寥,地位较高者悉数离场,唯有些不知名仙君留在场中收拾残局。

    永乐仙君路过她身侧时,还向她挑眉示意,姜叙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黄金大腿离开,柳眉垮了下来,不自觉叹了口气,消沉地坐在一旁的矮桌上。

    “为何叹气?”

    姜叙音此时心乱如麻,喉中紧塞,无言蜷缩着身子。

    顾元灼蹲下来,盯着她紧张的眼睛,语气缓和道:“若是不想和我走,我便等着你,等你想起来。”

    说罢,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牵起姜叙音叠在膝上的左手,一阵温热从她的指尖传来,顺着中指轻轻推至底端。

    一枚洁白的骨戒稳稳戴在她的左手,其上一滴鲜红的宝石,光华流动,还残留着余热。

    姜叙音看着骨戒有些怔愣。

    “等等。”

    再抬头时,眼前之人已经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