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生继续讲了下去。
“相国柳施安,通敌叛国,形同谋逆,本应诛其九族,但朕念其昔年功绩,现免除其同族及妻女斩首之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妻女贬入千金阁,族人皆流放北寒,终身不得入朝——”
“顾公子。”朝阳打断了他的话,眉头轻轻蹙起,“你这活我恐怕接不了。”
“姑娘还未听完,怎知接不了?”
“我没猜错的话,您的委托和最近那位穿的沸沸扬扬的花魁姑娘有关吧?”朝阳问道。花魁,书生,这已经是被用烂的剧本了,并不难猜。
朝阳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店主,无权无势易没有门派撑腰,虽然内力还行,但也就只会那么小猫两三招,连轻功我都是用双腿跑的,我就是个江湖半吊子。”
朝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了深厚的内力就是主角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实力之下就去招惹皇家之人,尤其是受宠的皇家人,更别提还牵扯上了叛国的旧案,这根本就是在死神的棺材板上反复蹦迪。
武功再高,也怕群殴啊。
她可不想刚转生就逝世,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世呢?
顾维生沉默两秒,苦叹一声。
“小生曾向柳姑娘许下诺言,待小生功成名就时,便为其父翻案,救其于苦海之中。然而……五年之后……小生依旧是一届白衣。”他扯了扯嘴角,“小生饱览群书,心怀壮志,本欲进官场为君效力,为心爱之人平冤,却不想……”
他声音轻轻的,可每一字却又都沉重的像是压了一块山石,闷得厉害:“我竟是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朝阳微微垂眸,具体事实如何,她不能只听他一人之言,可内心,还是不免被他这悲凉沉重的情绪所触动。
但,也就只有一点点!
她,朝阳,心硬如磐石,冷血如蟒蛇,么得感情!
顾维生继续道:“柳姑娘沦落至此,本就是身不由己。若是她嫁给小国舅能脱离苦海,我自会祝福她。可是……”
顾维生眉头紧皱,神色复杂:“小生打探过了。那小国舅爷后院妻妾成群,乌烟瘴气。其妻子更是行事残暴,许多受宠的妾室大多都活不了几月就香消玉殒了,且有不少人死状凄惨。”
顾维生担忧极了:“柳姑娘若是嫁过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朝阳怔住,眼前这书生,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他人时,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打探男方的家室以及人品,不论其它,单是这份真诚,就最是戳人心。
饶是朝阳的理智告诉她不要轻易去蹚浑水,可内心的天平却还是摇摆起来。
可这事儿真没这么简单!
朝阳在脑中告诫自己,最麻烦的不是皇亲国戚,而是这背后的叛国案。
一朝宰相通敌叛国的罪名,几乎同谋朝篡位没什么两样了,但最后却只死了零星几个人,说着是皇帝仁慈,念相国昔年功绩,可这话听听就好。
先不论真相如何,单说眼前这个书生……
一个在乞丐时期都能被夫子看重且带回去培养的人,本身就已经彰显了他在读书上的巨大潜力。而他一个书生,追求一个花魁,甚至被无数人嘲讽也没有放弃或是改变态度,显然也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再者,当柳叶娘准备嫁人时,他还能打探到小国舅爷后宅的情报……
如果这书生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是一个懂得变通,不在意他人眼光,且饱览群书的书生。
而这样一个书生,五年来却一直都没有考上功名?
这里边要是没点子猫腻,那就对不起那些年她熬夜读过的小说们。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是有人不想让他进官场。
朝阳有种预感,若是她接了这个委托,极有可能会惹上大麻烦。她可没有四条眉毛,她要再想想。
“小生也知道,得罪皇亲国戚的确是件危险之事,也的确是不应该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顾维生继续道,“所以小生只恳求姑娘帮小生做一件事。”
他起身郑重地朝她弯腰一拜:“请姑娘让柳姑娘见小生一面。”
“你见不到她?”朝阳疑惑。
顾维生苦笑:“自那之后,柳姑娘便拒绝与小生相见了。”
“她嫁的是国舅爷吧。”朝阳冷静道,“如果她真的同意了你的要求,不嫁了,那你要怎么应付国舅爷呢?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拒绝了小国舅爷,就相当于把人家耍了一顿。这可不是花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顾维生顿时沉默。半晌,才道:“实不相瞒,小生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
朝阳想了想,猜测:“装死?”
顾维生:……
顾维生没有说话,可表情却告诉了朝阳,她猜对了。
朝阳没再多问,目光却是在顾维生略微发白的衣服上顿了顿,他这招要是想成功,要么有钱,要么有力。他若是实力强大的江湖人,就不会过来找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而是会去找他的江湖好友。
所以……他是准备用钱开路了?
可他一个穷书生哪来的——朝阳忽然怔住。她猛地想起了花不落扔给她的那块金子,以及缠着她要求入职的一戒。
一戒这小和尚虽然年龄小,可实力却是江湖上公认的高手。而金砖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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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笔钱打点,再加上一戒的武力,以及花不落这个潜在大佬的暗中帮衬……
实力和钱不就全都有了?说不定还真的能把柳叶娘瞒天过海的弄出来。
难不成……花不落早就猜到了这个书生的想法,所以才扔给她一块金砖?
而且按照一戒那种多管闲事儿的性子,只要出手帮了忙,就绝对会将事情管到底,这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免费的高手做保镖。
嘶,朝阳忍不住在心里倒抽口气。
果然长得漂亮的,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现在问题来了。
这活,她接还是不接?
朝阳拧眉,思绪飘了半晌,才道:“我可以先帮你去劝劝她,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劝动她。”
她大可以装作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若是这两个小情侣真的准备私奔,届时她再思考要不要参活进去。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只要报酬给到位,她都能装孙女去给这小两口抬棺哭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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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荒墓岭
荒墓岭本不叫荒墓岭,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也没有人去探究,只因为这里早已经成了一片乱坟岗。流民在此长眠,乞丐在此长眠,那些不被人认识的,寻不到身份的,也同样在此长眠。因此,荒墓岭还有一个别称——抛尸地。
而今日清晨,天未大亮之时,这片抛尸地来了一个和尚。一个赤着双足,脚上戴着镣铐的小和尚。
小和尚盘坐在一颗断木上,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口中诵着经。阳光为他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袈裟,他低垂着眸子,唇瓣轻微蠕动,渺渺佛音随木鱼声渐行渐远。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当真如那寺庙里的佛像一般,慈悲神圣。
荒墓岭的最深处,女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倒着酒的手微微顿住。
“你听……”她声音轻柔,“是往生咒。”
“这里是抛尸之地,被遗弃之所,从来都没有和尚过来诵过经。今儿个倒是有人来了。我想这个是个好兆头。”
她笑了笑。
“您总说做人要行得端,坐得直……可到头来,您又落得了个什么结果呢?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轻叹一声,“可若是一动不动,又如何去报?”
“情可以淡化,爱可以消散,可……”她握着杯子的细白指节一根根收紧,连带着杯子都有些轻微的颤动,但很快,她就松了力道。
酒杯倾斜,余下的话,随着酒液一同没入黄土。
“可仇恨,永远都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