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时已经看到她手上印刷着录取通知书的信封,问道:“什么学校?”
“京师大。”盛未夏索性大大方方拿出来。
喻时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眉毛微蹙:“为什么选会计?”
盛未夏心里了然,这位大爷自己上京大王牌专业,看别人大概都很失败。
可他不知道,对很多农村出身的孩子来说,能考上大学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她牵牵嘴角:“当然是想着好就业。”
“京师大文科更好。”喻时坐正,“想清楚之后,开学可以申请转专业。”
……原来他只是觉得其他专业更好。
重活一次,她已经想好,不拒绝一切尝试有趣的新事物。
会计是她上辈子的必修课之一,早就学得够够的。
即使没有他提醒,开学后她也会去想办法转专业。
盛未夏因为刚才心里的吐槽产生了一点歉意。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喻时轻抬了一下手,示意让她先说。
盛未夏看着他落在膝头那只根骨分明,青筋微凸的手,意识微微偏离,默了一瞬才说:“我刚才小人之心,以为你瞧不起学会计。”
喻时的腕骨随着她话音落下而绷直,阿九微不可查地从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
就在她以为喻时不会针对这个已经翻篇的话题有所表示时,他开口说:“没有瞧不起会计专业,也不认为这个专业不好。只是大学四年时间宝贵,若有机会应当扩大眼界,不要急着去应酬谋生,多接触一些事物,对人生可能更有意义。”
无论是从顾青葳那里,还是零星从别处听到的,喻时都是一个话非常少,且鲜少同别人解释自己言行的一个人。
这一点诚然让人意外,但盛未夏更意外的是一种奇妙的共鸣。
她上辈子直到过劳猝死,才懂得生命的敬畏,和活着的意义。
但喻时今年才多大,怎么就这么轻易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像是为了补充或者缓和气氛,他又说:“不用担心收入和工作的问题。顾家再不成器,总不至于养不起你。”
哈……哈……
那可没准,顾家手里的煤矿品质一般,而且生意单一,顾德胜也不像其他煤老板多元投资,过几年市场煤价管控的时候,日子难过得很。
盛未夏轻声一笑:“你不觉得天下没有长久的生意?只做煤矿生意,煤老板可能一夕之间暴富又破产,我总得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不怕你笑话,之前想报京师大的师范专业来着,但分太高了我怕考不上。”
跟聪明人说话,是一种享受。
能坦率地说出自己信不过顾家,其实……挺爽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喻时又嗯了一声。
如果阿九在后排,可能会意外地看到他轻轻捻了捻表盘的动作,这意味着他这会儿心情很不错。
很快,车到了顾家门前。
阿九停完车后,下车给盛未夏开车门,这一幕又落在了听见发动机动静而探出来的顾德胜眼里。
他眯着眼,看见盛未夏下车后,后排的一道人影微微侧身。
阿九一步挡住后排的车玻璃:“顾老板好,送令嫒回来了。”
“好好好。”
顾德胜正要开口问喻时是不是在车上,盛未夏拉着他胳膊往里去:“爸,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这个看金龟婿的眼神太明显了,丢人。
“哦好,我看看。”顾德胜不舍地收回视线,被亲闺女拉着进了大门。
车上。
阿九没开口问喻时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合礼乡不远的一个乡镇上,明明今天按日程要去看隔壁市一个新矿。
副驾驶坐上,喻时上车后扔在副驾驶的皮包里发出大哥大的鸣音。
阿九把包递到后排,喻时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皱起眉。
“喂。”
对方音量不小,从听筒里漏出的声音,在车厢密闭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喻时也没有调小音量,只听到对方轻佻地问:“今天来老宅的姑娘是你安排人接去的?”
“嗯。”他皱起的眉没放下。
对方桀桀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姑娘,哈哈哈,也太柔弱单纯了吧!不过长得还行。”
不出意外,喻时没搭理他,但他有的是耐心,“你不出声就是默认啊!”
喻时缓缓开口,语气漠然:“小叔,过了。”
原来电话另一头竟是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叔,喻明达。
“别呀,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我还以为你开窍了,想恭喜恭喜你呢……”喻明达放肆笑起来。
喻时的眉心一拧,不悦道:“我的私事不劳费心,小叔还是操心从重孜盘回来的矿吧,每个月电话费不便宜。”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付得起电话费。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喻明达语气陡然危险。
但这一头喻时掐了电话,把大哥大重新扔进装了一叠厚厚材料的包里。
下一秒,喻时已经恢复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阿九这才开口:“老大,喻明达指的,应该不是盛小姐,是顾家那个养女顾青葳。”
喻时动作一滞,随即闭上眼往后靠去:“没关系。”
弄错了更好。
与此同时,看完盛未夏录取通知书的顾家夫妻俩,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那是一种,想表达亲近和激动,但又找不到话讲的尴尬。
“真是,真是不错。”顾德胜拍了拍亲闺女的肩。
盛未夏替他们觉得累:“别把我想得太聪明,农村的孩子,能抓住高考这种机会,都会拼命的。”
但他们听完更讪讪,顾德胜只好又拍拍自己大腿:“不容易。”
顾青葳自然地把话题引开,扑上来搂着蒋秀荷撒娇:“妈,你今天不是去逛新开的百货商场买东西了吗?有些什么好东西啊?”
“是呢!”蒋秀荷松了口气,看了眼盛未夏,说道,“那家新开的商场衣服可多,听说都是从海市调过来的新款!时髦得很!我给你和青葳都买了点儿衣服,上大学就是大人了,得穿得像样点。”
蒋秀荷女士年轻时进过文工团,审美过关,但盛未夏记得,上辈子她为了圆“双胞胎”那个骗人的鬼话,她和顾青葳买的都是同款不同色,以至于浪费了那些衣服,一件也没穿过。
“在哪呢?”顾青葳兴致勃勃,又犹豫道,“妈,下个月我就要出去了,能请朋友和同学来家里聚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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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原先承诺好给闺女一个洋气的“派对”,而她现在懂事地只是想在家里招待朋友,蒋秀荷心里发酸,当即满口答应:“这有什么不行的?回头请厨师和点心师来家里,外面吃的那些咱们家里自己备上,你们痛痛快快地玩就行。”
她扬起眉,“好了,你们俩快去看看我给你们买的衣服,赵婶,你跟着去,她们要洗了穿的的你拿去洗。”
赵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好咧!”
她笑着隔空笔划,“这回您买太多了,小姐……青葳小姐的衣服太多了,她房间我又不好进,就去三楼拿了衣架才算挂起来……”
瞬间,客厅安静下来。
盛未夏看着母女俩讳莫如深的样子有些想笑,她淡淡地扫过去:“进我房间?”
赵婶只觉这一眼有些冷,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咯噔一跳:“进……进了。”
“开我衣柜?”她笑容也很淡。
“啊,拿了几个衣架。”赵婶觉得舌根有些僵硬,“怎,怎么了?”
盛未夏表情淡淡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
其实她上辈子习惯了住家保姆,除了卧室和书房是不让人进的,并不在意佣人进自己衣帽间。
但顾家的别墅房型老,衣柜就打在卧室里,房间里有点什么一览无余,毫无私密性可言。
顾青葳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不愿意让赵婶进自己房间。
蒋秀荷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赵婶,老顾说了三楼都给小夏用,可不是储藏间,以后注意点儿。”
“欸。”赵婶脸色一黑,“我想着她浴缸都叫我刷,应该是不在意的……”
盛未夏平静地说:“等我上学以后不在意,现在还是在意的。”
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房子,以后可能也就寒暑假住在这里,没什么可挑剔的。
看,只要摆正定位,就没有烦恼。
盛未夏没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盯着这些细节不放,让蒋秀荷松了口气,反而板着脸训斥赵婶:“以后注意点儿!”
倒是顾德胜啧声道:“行了行了,小夏大气没说什么,你倒还计较上了!”
赵婶的男人是退下来的村干部,帮他管着一处矿上,非常得用,当老板的哪好让他婆娘受这种气?
接下来,他调转话题,“小夏,上回说的要给你把户口迁回来,我跟你舅舅得空了去甜枣村找盛家拿户口本。回头咱们也办个酒,昭告天下你回了咱们家了!你要请些什么人,先想起来,行吧?”
末了,他白了一眼自家老婆:办事不像话,刚说给青葳办“派对”,让亲闺女怎么想?
盛未夏一眼看穿他心理活动,露出个没心眼的笑容:“谢谢爸妈。”
看着夫妻俩终于如释重负,她转身上楼,看了一眼还带着发票的新衣服。
盛未夏满意地连着品牌袋子一起叠放好,放进了蒋秀荷今天刚买来的皇冠牌尼龙拉杆箱里。
挺大一笔钱的。
楼下的夫妻俩互看一眼,分别从对方眼里品读出无奈,一碗水端平之难,难得肝儿颤。
但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就在夫妻俩信心满满准备下乡时,赵婶的男人从矿上打来电话,喘着气大声说:“顾老板,快来看看吧!有人来矿上闹事,说……说你偷人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