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琅离开的那会,雨已经快停了,天色也正好接近湛青色,下过一场雨的天空,干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顾筠就站在这一方干净里,朝车夫嘱咐着,说务必要将人送到不远处的夏府。
许是方才说的那些话太过放浪形骸,这里又有旁人在,夏琳琅也就没那么自在,一路无言,甚至还担心被人看到,是以她匆匆撩帘进了车里后就没再露过脸。
顾筠在同车夫交代,余光也在看她,垂下的帘子将里面遮的严严实实,他没去动那帘子,嘱咐完后往后走了两步,行至车窗的位置,抬手,撩了一角。
“天都黑了,还躲?”
这话刚落的时候,夏琳琅还不知道在里面干嘛,乍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不免吓了一跳,扭头看着顾筠,尝试解释:
“之前的那次,都被人传的沸沸扬扬,这次再被人看见,还不知又要怎么传了。”
说的是两人之前在绣庄门口被人看到的那件事,虽说事后两人没在见过面,流言没过几日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但夏琳琅还是不想卷入无谓的旋涡之中,料想那件事顾筠也是知道的,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主动去提及罢了。
顾筠就这么半撩着帘子,隔着一个小窗户看着她,一里一外,一男一女,她这话说的在理,就当下这情景,真要被人看到,很难不会误会。
也说不上来所为何,看着她这躲躲闪闪,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顾筠心里就是不舒坦,倒也没多为难她,放下手里的帘子之前,也只说了一句“不会有人传”的话以后,就放人离开了。
顾筠就站在宅门前,看着马车消失彻底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就回了府,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卷宗,有一部分放在了宅子里,最近那案子准备结案了,这些东西就要整理好。
然,进了南书房才没多久,连一份卷宗都还没整理出来,府里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来了这里也不知会一声,我送了人回头去找你,哪想许府就已经空了。”
方才在许府,筵席后半程的时候,整个席上吵的不行,老太太揉着额头说受不住,李循便自命请缨说要送人回去,说来也是凑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落了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将人姑娘带到自己的私宅。
李循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到了跟前,顾筠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南那案子快结了,过来找点东西。”
说完,又往书房后的博古架去,头也不回的将人晾在这儿,李循刚刚城南城北的跑了一遭,得知人离开,这才又火急火燎的来了城南,眼下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去在意他的待客之道,拎了桌上的热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完放下,总觉得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又里外看了一圈,也跟着去了后面。
“你带人来了?”
对方没说话,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哗哗声,他不死心:
“我看到桌上有两个用过的杯子,其中一只上还沾了口脂,你是不是带了姑娘来这里?”
顾筠眉都没抬一下,手里哗哗声继续。
“难道是夏姑娘?”
话都已经问到这个份上,再要缄默就是猫腻了,顾筠面色终于有了些不耐,没去计较他是怎么猜到的,一声淡淡的‘嗯’,算是认下。
倒是李循,听见他的回答,眼里冒了精光:
“而今怎么说,这里可是你日后独居的私宅,你将人带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今日大雨,夏府的马车先走了,她一人回不去,我顺路捎了一程。”
这回答李循才不相信,先不说两人之前的那些纠葛,单说这宅子,当初可是说好,日后分府别居,可是要留给顾筠和他妻子住的,这么些年过去,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带一姑娘来了这里。
“真要捎人一程,就该直接送去夏府,怎会来了你这私宅?我看是你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吧。”
旁的心思?
顾筠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思忖了片刻,不过就是两个人各取所需,最后殊途同归而已,且所有的交易都是明码标价,怎会被误以为是旁的心思?
忽想到方才分别时,姑娘手中攥紧的那一方帕子,即使已经努力的掩饰,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她心里的紧张,难说她是不是也误会了自己,有什么旁的心思?
沉了沉心,可以忽略了心底那点奇怪的感觉,害怕李循没完没了的追问,他没再回答,翻翻手里的东西,重新起了别的话头,不动声色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
和之前一样,夏琳琅没敢让马车送自己到府门外,在离大门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下了车。
雨已经停了,但路面还有些湿滑,她提着裙角,小心的下车,刚准备往巷子里走的时候,车夫便递给她一样东西,她不明所以,张口就拒绝,对方的说辞却是信手捏来:
“是大人给的,说姑娘若是想清楚了,就持着这枚玉牌去绣庄留话。”
夏琳琅大概猜到,应当是顾筠在嘱咐车夫的时候给的,眼下东西已经伸到她跟前,这里又是巷口,不能拉拉扯扯,她也没去在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匆匆捞过后,便往夏府里走。
申时那会府里就来信,说夏奕身子不适,她这会没回自己院子,直接就去了夏奕那处。
稀稀拉拉的灯火,她走的很慢,没发出什么声音,好一会才到,可还没进院门,就听到母子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怎么样,这会好些了吗?”
“娘,我都说了就是摔了一跤,手肘蹭破了点皮,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你这都问了多少次了。”
长夜漆黑,下雨过后连虫鸣声都少了许多,夏琳琅慢吞吞的在走,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对话。
“你个小没良心,可知丫鬟刚传消息那会,娘被吓得半死,还以为你怎么了。”
“是因为今日下雨,檐廊下都是积水,我一个不慎没踩实,这才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时看着骇人,那成想那丫鬟就直接寻到许府了。”夏奕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骆氏听后,点了点他眉心,埋怨:
“真是冤家,娘还以为你出了大岔子,还没等散席就赶着回来了。”
“那,娘亲先回来了,长姐呢?”
“我哪儿顾得了那么多,总归她也不笨,要是聪明点的话,就应当知道去找你父亲,两人好一道回。”
母子俩没多言说,话不过三句,就又说到旁的地方去,对被她独自留在许府的夏琳琅,没过多关心。
夏琳琅这会已经走到院门口了,听着骆氏的这席话,想着夏岭独自离去和在许家时崔尧说的那些话后,她忽然不想进去了。
事不过三的道理,连三岁的幼童都懂,她不能指望和自己本就没什么感情的父母,能对自己抱有多大的怜爱之心,但好歹一脉相承,却最后还比不上一场交易,有些事就不应该抱有希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毕竟不是夏奕,自小就养在身边,感情自是不必说,想来对夫妻俩而言,只要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就不用花太多心思。
院子里的两人不知是说到了什么,这会已经笑了起来,而夏琳琅已经没心情去听,顿足了一会,脚步最终变了方向,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开宴过后的日子,同以往并没什么变化,夏岭和骆氏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她是怎么回来的,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独自在许家屋檐下枯等的事情,更不会知道她跟着顾筠去了一趟他的私宅,谈了一场能称得上是荒谬的话。
夏岭一如既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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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里除了去刑部点卯就是在外奔波会友,倒是骆氏,自从夏奕手肘受伤过后,便没再出去过,日日守在跟前,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久能去书院。
夫妻俩各自忙着,都没功夫去过问她的事情,倒也让她过了几天清闲日子,不用愁相看,也不用看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立夏一过,天气是愈发热了,夏琳琅还是不太能适应京城的暑热,多数时候都呆在府中,除了写写画画打发时间外,偶尔还要想想顾筠留给自己的那个难题。
晴了半月有余的天,昨夜终于舍得落了场雨,今日一早,夏琳琅推开窗就看到头上一片碧空如洗,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青草气息,让憋闷了好些日子的她,心情爽朗了一瞬。
院门处传来咯吱的声音,她一扭头就看到赵娉婷在朝她招手。
“琳琅你怎么又瘦了!”
这话褒贬参半,夏琳琅故作生气的看着她:
“多日不见,怎就不盼我点好?”
“哪有,你该想想我们多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上巳前后,那会人人都裹的像个蚕蛹,这会暖和了,可不就是瘦了。”
上次见面过后,赵娉婷就随其母回了一趟在北地的祖宅,说是她爹赵御史在京城腹背受敌,恐会照顾不好他们母女,让他们回去避避,也是因此,两个手帕交快有一月多没在见过,这会乍然见到,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之前那些谣言怎么样了,离开前我给你送的那信儿你收到了吧,真的没人再传了?”
夏琳琅这会正在开窗户:“嗯,就像你说的,好像一夜之间那些话就没人再说了,奇怪的很。”
“要我说,一定是老天都看不得你受欺负,不知施了什么法,让那些谣言一晚上就消失殆尽了。”
她笑着附和,说无稽之谈的事,被她说的那么玄乎。
赵娉婷一面反驳,又想起了什么,圆圆的眼珠转了几圈后,意犹未尽的问:“那你和顾大人,后来如何了?”
开窗户的手顿了顿,但也仅仅是一瞬,和顾筠的那件事,她到现在也都还没捋清思绪,究竟要不要答应他。
要说他提出的条件实在让人拒绝不了,但人总是趋利避害的,顾虑会有,担心也会有,所以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迟迟不敢去面对。
这件事她还没下定决心,毕竟听起来也离谱荒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暂时不想让赵娉婷知道。
“那后来就没怎么见过,倒是前几天许老的宴上远远瞥见过一眼。”
“没说上话?”
她开了窗户回到桌前,有些不自在的顺了顺裙摆:“没呢。”
赵娉婷有些略感遗憾的啧了一声:“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他顾少卿和女子的传言,本以为会是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成想……”
“什么才子佳人,都是三人成虎的瞎说。”她打断赵娉婷的话。
哪知对方听这话,一脸不怀好意的凑过来:“我说才子佳人,还没说是你,你这么着急作何?”
心急露了馅,只好支吾的说:“哪有,我只是顺口一说。”
说完,躲开赵娉婷的视线,立马低头喝了一口水,颇有些逃避的意思。
夏琳琅这会实在是心虚,一听到自己名字和顾筠沾边就觉得怪怪的,总感觉他们之间那点秘密会被人发现,就算是在赵娉婷面前也不能做到从容面对。
眼见赵娉婷越说越离谱,担心她口不择言又说出什么话来让她招架不住,这才出声阻止,没成想还是把自己套了进去。
她咕噜噜,一下就灌了两杯茶下去,赵娉婷果真没在继续,外面日头这会了还没上来,难得的好天气。
二人相视一眼,稍一合计,一炷香后,赵家的马车载着两人就往市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