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时光如流水,一晃就又淌过了两年。日子待有钱的人是很宽容的,淘尽了那流水里烦恼的石子。

    就白瑾璎,她本来就是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的人,琐碎事轻易不能对她造成烦扰,除却学生会的聚会之后,程佩生竟真的明里暗里向她示好,让她躲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方似乎也明白了她婉拒的意思,虽然不再主动采取行动,但始终抱着审视的姿态,观察她在爱情上的动向。

    白瑾璎不理睬他,干脆连带着其他示好的男同学,都不理睬。

    好在正如白瑾瑜所说,爸爸并不催着她恋爱,直到京师大学的最后一年,许多女学生已然做起了毕业结婚的计划,白齐盛也没有催着她去结婚。

    她倒并不怕白齐盛的催促,反倒有点怵蒋牧城会对她透露出希望她做“中间人”的意思,故而对他也有点躲避。

    然就事实来看,蒋牧城忙得没工夫分心给儿女私情。用白齐盛的话来说,这两年正是海关衙门的高层青黄不接,可以趁势上位的“黄金时期”,卯足一点劲,能让他从副处长一跃两级,直接升上副总长。

    而白瑾瑜真可说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典型。自从柳世新诚诚恳恳地道歉求和之后,对白瑾瑜可谓是百依百顺,再没有违逆过一次她的意思。连带她自己的洋货生意也步上正轨,开了一间专卖漂亮洋货和洋装的店面,在有钱的太太小姐们之间很有些名头。

    她们之间,大概还要数白瑾琪最受磋磨,谁让她对读书实在生不出兴趣呢?不过陈芳藻足够苦口婆心,又愿意掏钱给她请家庭老师,实在不成了,还托白瑾璎帮她狠狠补过两回课,考学成绩下来后,总算也有大学可以读。

    白瑾琪反倒还不大满意呢,瞅着通知函道:“程巧书也去了这所清江大学呢,难不成还要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再来三年吗?真烦人。”

    白瑾璎想不到她们较劲了那么久,都要中学毕业了还不消停,好笑道:“谁是大眼,谁又是小眼呢?”

    陈姨太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要知道就凭白瑾琪原先那成绩,哪个大学也不会要她呀!可瞧瞧现在!她得得儿地踩着高跟皮鞋绕到白瑾琪身后,觉得她手里那张通知函,可真是好看,比什么珠宝首饰都值得显摆。

    按着她的肩膀道:“有什么可烦人的?她平时能和你针锋相对,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功课比你好吗?现在怎么样?不也就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这正是你的胜利呀!”

    越想越美,又说:“你看看,这些个功课里,还是洋文的分数最高,可得好好谢谢你二姐姐。上了大学,洋文也要多多请教她,不能放松咯——啊呀,别恼,也别瞪眼。你那么爱看跳舞爱音乐,往后去剧院音乐厅的时候,要是能和里头的洋人搭上几句话,那多么登样(上台面上档次)!”

    那似乎是打开了一点美好未来的画卷,白瑾琪果然不再纠结程巧书,跟着高兴起来。

    白瑾琪考上了大学,不拘学校的好坏,那都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和白瑾璎那时候一样,通知函来的当天,白公馆的厨房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预备晚上大办一桌宴席。

    唯一这一次不同的是,正赶上蒋牧城休沐有空,竟亲自到白公馆来恭贺了。

    他来的时候,正是佣人们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布置碗筷的,先端上冷菜的,还有被陈姨太喊去熨披肩的。还是虞妈亲自给他开的门,把他的外衣理好了挂起来,说:“我听老爷说,您现在已经升做副总长了,真不容易,我老妈子也给您道一声恭喜啦。”

    她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了,蒋牧城对她一直很客气,谦虚了一句“哪里”,便和她一道往客厅里走去。

    今天宴席的主人公白瑾琪已然坐在沙发里就位,就等着开席了,她还是脱不掉孩子气,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得意的娇憨。在蒋牧城恭喜她升学并递去礼物的时候,那双圆眼睛,便只顾盯着那礼物盒子转悠了。

    蒋牧城问候过她,就去白齐盛书房说话去了,白瑾琪便迫不及待地预备拆开桌上的大盒子。正巧白瑾瑜带着白瑾璎从楼梯上下来,见到后问了一句:“啊哟,谁送的礼?这么大的盒子。”

    白瑾琪倒觉得很有面子,二姐姐当初升学的时候只收到了礼物,轮到自己这里,人家蒋牧城可是亲自来了,连送的礼都这么大!虽没见过二姐姐收的礼,总不会比自己这份再大了吧?

    正想着,手上的包装纸拆到最后一层,露出里头硬质的封皮和一行洋文的大字,竟是一本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再翻开看看里头,那字却是像蚊蝇一般小,且通篇都是洋文,白瑾琪只看一眼便觉得眼睛疼。

    就这东西,把它和自己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一天,她都未必能看得完一页!

    在白瑾琪傻眼的当口,白瑾瑜显然也看清了里头的乾坤,忍不住大笑了两声,道:“蒋牧城现在可是当官儿了,他送的礼,那就务必得深想一层。譬如他送你书,那是觉得你学识不够,想让你多读书呢!”

    这话真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把两个人,都小小的讽刺了一下。

    啊不,也许是一箭三雕呢?白瑾璎默默地想:照这样说,他送我珍珠项链,是觉得我在外貌上不够亮眼,要我多多点缀的意思吗?可惜辛苦他一番用心,我还一次没有带过呢。

    白瑾琪气咻咻地招呼来小丫鬟把这块“砖”搬去了自己房间,看她的样子,这市价不菲的百科全书,估计也就是被扔在哪个角落落灰的下场了。

    不一会儿,陈姨太便披着那条熨烫得瀑布似的真丝披肩下了楼,几人闲谈了两句,白齐盛便也和蒋牧城,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客厅。这样一来,这次家庭小聚餐的人便都到齐了。

    餐厅的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冷菜,就等着主客一道上桌,那些热菜大菜并热汤,便都可以热热闹闹地端上来。

    白齐盛坐在主位,又因为这一顿是庆祝白瑾琪的升学,副手位当然要留一个给她。本来么,蒋牧城一直是白齐盛很看重的贵客,又做到了海关二把手的职务,很当得起坐副手位。

    偏偏这一次,白齐盛也没有出言邀请,蒋牧城的脚步也落在众人之后,白瑾瑜便瞅准了这空隙,把另一边的副手位置,给坐了。又拉了白瑾璎紧挨着自己坐下。

    白齐盛也不生气,指着陈姨太下手的位子,招呼蒋牧城道:“你就坐那里吧。”

    蒋牧城笑了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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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就是来沾光的客人,应该的。”大大方方地坐下。

    统共六个人,并不能把一张圆桌子坐满,留出一段上菜撤菜用的空间,这样一来,蒋牧城的位置便正对着白瑾璎,一抬头就可以望见彼此。白瑾瑜这才露出恍然上当的神情,不过现在再提出换座,那就不大像话,只能按捺着硬忍下来。

    反倒是白瑾璎,自坐下后便觉得总有视线盯着自己瞧,抬头往对面看呢,蒋牧城的目光倒真对着自己,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脖子肩膀那一片位置。

    她今天穿了件淡肉粉色的旗袍,越是往下,在袖口裙面上,倒绣了很精巧的白色芙蓉花,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肩颈那片素净得有些空落落,很适合带件什么首饰,可又一想横竖是在家里,何必费事,这才作罢。

    他这是察觉到了这身搭配上的失误之处了吗?也是,海关多的是接待外宾的重大场合和宴会,对于服饰上的审美,看多了也该学会了。

    白瑾璎默默咋舌,心里又想到他挑选礼物的寓意,莫不是真觉得我不修边幅?

    就这一个分神,视线再转回时,正和对面的蒋牧城撞个正着。白瑾璎心里猛地一跳,怕自己一通胡思乱想就此暴露在那双幽深的黑眼睛里,忙不迭冲他抿了个微笑,而蒋牧城在一瞬的吃惊过后,也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佣人已经给各人的酒杯里倒上了浅浅一层红酒,给白瑾璎和白瑾琪的则是饮料。

    白齐盛端起酒杯往中间一举,说道:“真是时光不等人,这一晃眼,我们老三都考上了大学。本来呢,这一顿应该在莫尔顿扒房,不过你们知道的,过两天我就要动身去重庆出一趟公差,时间恐怕不短,故而很想在走之前办一顿团圆饭,这也是我自己一个愿望吧。”

    他能在白瑾琪的庆祝宴上有这样一番公开的演说,陈芳藻别提有多兴奋了,立马接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们老三很高兴在家吃宴席哩!我也总和她说,去什么扒房,在家里团聚团聚,比什么不好......”

    她原本很得劲,只是在座没人附和她,那声音便渐渐没底气地弱下去,脚下不住踢着白瑾琪的鞋子做暗示。

    白瑾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开口救场,扭头向着白齐盛道:“这是真心话,爸爸平时那么忙,能聚在一起吃顿饭,这机会是很难得的。”

    听她这样说,白齐盛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意,说:“好孩子,你能考学成功,总有自己努力的功劳。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去莫尔顿扒房,那你就自己去组织,我就不过问了。”

    这话真刺中了白瑾琪的心。

    她实在是讨厌读书,可为了考学,那真是日也读书夜也读书,终于考上了,谁都是谢天谢地,可就是没有人来谢谢自己。现下被白齐盛这一句话,轻易就逼出了眼泪来,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抽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谢谢爸爸。”

    白齐盛这个干惯了大事的人,却对付不来小女孩的眼泪,还是白瑾瑜打趣了一句:“这点事有什么可哭的,好了,你要什么时候去莫尔顿,姐姐拨一笔活动经费你用,怎么样?”才让她擦干了眼泪。

    这场宴席,也就热热闹闹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