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别墅有鬼的？”
陈幼凝想要插科打诨试探一下宋今歌的态度，她望向被困在阵中的鬼婴，但眼角余光却悄悄关注女主的脸色。
宋今歌瞥她一眼，淡淡道：“自然是看见的。”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宋今歌一手画符，一手持一把桃木剑，桃木剑在半空中化为千万道剑影，她很快顾不得和陈幼凝说话了。
陈幼凝忽然想起女主的出身。
宋今歌和她一样，都是从偏远地区考进大城市的，陈幼凝在学生会看过她的相关资料。
女主很小的时候流浪街头被进城打工的养父捡回家，养父因病去世后，一直是村里人在看顾女主。
居然没人对女主起歹心想要谋夺女主家的房子田地什么的，在街坊邻居关怀下，女主渐渐长大有了出息。
去上大学前，村里乡亲主动给她凑了路费，虽然没有完整的家庭，但女主身处在被爱包围的环境，性格外冷内热。
想必应该不会介意她故意把女主支在外面吧？
好像……有点介意。
怎么不理她？
陈幼凝又试图找话题：“师父，这只鬼婴好凶，我咬破两根手指都降服不了它，果然还得你出马才行。”
宋今歌睨她一眼，剑影突然合为一道金色巨剑悬空指着女人硕大的肚子，杨梦菡渐渐停止了挣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鬼婴在人类的肚子里，母体不动弹它想出手除非此刻就破肚而出，但如果现在出来那势必被天道法则惩戒，反噬自身。
宋今歌做完这一切就盘腿在一旁草坪上调息，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周边气压更低了。
陈幼凝看了看脚尖，匆匆忙忙道：“哎呀，忘了还有两个人在地下室。”
陈幼凝匆匆跑进地下室，一巴掌扇醒了沈涟：“你家私人医生呢，叫人过来给沈嘉月治疗一下，人失血过多死了谁给我两百万？”
她在女主那儿吃了挂落，忍不住又给了沈涟一巴掌：“我让你联合宋昭算计我，老娘本来是打算挨个解决的。”
沈涟脸上火辣辣的，活生生疼醒了，怎么这人看着瘦巴巴的，手上这么有劲儿？
他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个煞星了。
原本计划的是抓那个姓宋的女孩，抓陈幼凝只是因为对方送上门，想顺先给邪灵大人饱腹一顿。
可谁知道，居然能踢到一块铁板。
这个叫陈幼凝的女生，明明家世背景如此普通，到底上哪学的这么高的本领？
他不能理解，自然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系统的存在，而整个世界居然只是一本小说。
沈涟要呕出一口老血，陈幼凝可没空听她牢骚。
她原本的预想是在事后抹除掉自己的痕迹然后直接离开，接下来就让警方去查，查到她头上了，可她没动手啊。
现在女主掺和一脚，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把反派给弄回地府这事。
心情不好，陈幼凝手上的力道便没轻没重的，拽沈涟的衣领时差点把人勒晕过去。
等到沈家私人医生团队带着设备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老板和老板侄女一起躺在阴暗的地下室不省人事的样子。
“？？？”
陈幼凝在沈涟耳边轻轻道：“人我带走了，之后要是有人来问，怎么说你自己知道，客厅里的尸体你处理好，不然下一个成为尸体的就是你。”
沈涟打了个寒颤，点头的时候趴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陈幼凝这才起身，在医生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和女主一起，走到外面打了一辆车。
“去医院。”
————
杨梦菡的情况很是复杂，因为鬼婴在腹中疯狂汲取母体的营养，她大多数时候都神志不清，靠输液吊着。
好消息是玲玲的灵魂并没有被啃食多少，因为鬼婴饿得太狠了舍不得一口吃掉，打算慢慢品尝的，没想到陈幼凝闯了进来。
但陈幼凝也没本事从杨梦菡的腹中取出玲玲的魂魄，她还没修炼到这个程度。
回去后陈幼凝感觉女主对自己冷淡了不少，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分别进入不同的寝室时，宋今歌主动破冰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她看过来的目光和看当初来认错的宋昭出奇的相似。
陈幼凝在想措辞，宋今歌却失望了，她说：“想不出怎么糊弄我吗？”
这个语气……
女主是把她当真朋友吗？她第一次见到想要她交付真心的朋友，整个人手忙脚乱，忽然提不起那副笑盈盈的假面。
夜晚，陈幼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开始思考朋友的定义，朋友，不就是因为一些原因聚在一起嘻嘻哈哈，有事互相帮助，大难临头各自逃走的人吗？
她不由得打开论坛，搜索“朋友”二字，接着发现探出大量吐槽朋友说男友对她不好但不分手的帖子。
实在没有睡意，她只好下床走到阳台上，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陷入了某种思绪，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吊带睡裙裸露的肩膀传来一阵冷意，刺激得她忽然哆嗦了一下，随后发现身边居然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鬼。
陈韫与她一同望着月亮，他大多数时间听宋昭的命令行事，有时候还会被自己化为厉鬼后，控制不住的杀念笼罩。
他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可他不敢看身边的女孩，因为他见过女生破除迷障将敌人踩在脚下的样子，那个敌人还是他曾经以为的恩人，也是他觉得不可僭越的存在。
宋昭是鬼王，但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类送回了鬼界。
陈韫不说话，陈幼凝也不想开口。
她如今不需要在乎身边人对她的看法，虽说生活还没富裕到可以目空一切的状态，可她靠着学来的道术，可以帮有钱人驱鬼，也能卖桃花符护身符等等。
她不是谁的童养媳了。
直到陈幼凝离开阳台回到床上，陈韫都没有开口。
他默默地离开了，第二天夜晚又再次跟在她的身后。
陈幼凝站在一颗树下，栾树的枝叶在月光下影影绰绰，青年高大修长的影子立在她的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想报复我不成？”
陈幼凝手指丢出一道金光咒，在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直直地朝着男鬼而去。
男鬼因为背负杀孽，金光咒只是刚靠近，他便化为一团黑雾，消散又聚拢，反反复复，无声的倔强弥漫在一人一鬼之间。
见陈幼凝毫不犹豫拔腿就走，陈韫终于闷声开口：“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去找你那个鬼王阁下，然后继续算计我？”陈幼凝语气很不好，表情在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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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讳莫如深。
她是一点也信不了这些男人，说好的帮忙，一个个的只想从她身上获取情绪价值，转头又当猪队友拖后腿。
陈韫苦涩道：“这次是真的。”
“我可以帮你把那个小女孩的鬼魂替换出来。”
陈幼凝：“条件是？”
男鬼沉默了半晌，轻声说：“我希望你能回家一趟。”
陈幼凝看他，只能看到一团虚弱的黑雾，想起接到电话后一直没去认领他的尸体，想必他现在已经被陈家人下葬了？
“这个不行，换一个。”
陈幼凝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我可以逢年过节去祭拜你，但要让我回去那边，我不愿意。”
她为何要回到那个对她处处都是恶意的村子？
如果不是村里人也惦记着她爸妈的存款，假装好心想收养她，却在彼此扯皮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到。
听到就算了，他们竟然还想等拿到钱分了之后就把她送去福利院，她本靠着父母留下的现金存款过好下半辈子。
可是……
她抬眼看向陈韫，满满都是对过往的厌恶：“你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她听到“回去”二字，就想起寄居在村里，明明有可以吃饱穿暖的存款，却被夺走，只能吃邻居家孩子剩饭的日子。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帮邻居一家干活，打猪草，放牛喂猪，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吃不饱还要被冷嘲热讽。
陈韫苦笑一声：“我是想让你回我家。”
“那你干嘛说叫我回家？你家就你家，关我什么事！”陈幼凝抬脚就走。
陈韫跟在她身后，道：“我想……你带着我的骨灰，回到陈家村，后山的庙里，我从小侍奉那座山里的神仙，我小时候见过她……”
“她会帮你的，还有你身上的鬼魂，长期寄生在你身上会影响寿命，我……真的想帮你。”
真这么好心？
陈幼凝转过头，对上一张苍白的面容，青年看她的目光满眼都是哀求。
她讥讽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说不下去了。
陈幼凝感到疲惫，她没有说话，踩着月色，她翻进了学校的档案室。
“张晓靖，16岁……已注销学籍。”
陈幼凝叫脑海里的地缚灵施展幻术，她要再次避开那些摄像头。
刚用手机拍下那卷尘封的档案时，地缚灵冷不丁开口说：“那只笔……”
陈幼凝按照她的指示在档案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只用透明盒子装着的钢笔。
这只钢笔很旧，是粉色的，上面的卡通图案有些掉色，底下好像雕刻着什么？
“qx？”这什么意思。
地缚灵激动起来，她在陈幼凝的脑海里挣扎着，灵魂化作的光团不住地颤抖，周围的锁链快要控制不住，她还在陈幼凝的脑中念念有词。
“秦晓。”
“秦晓……”
“怎么会？”
“怎么会……”
“不，不会是她，不可能！”
陈幼凝的大脑传来一阵刺痛，她的皮肤上忽然覆盖一层薄薄的灰尘，因为年岁日久呈现出铁锈色。
一双布满裂痕的手从她的胸膛中伸出，震荡的怨力打碎了玻璃柜门，地缚灵握住那只钢笔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
“我……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