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路程安中间被叫走了三次，即便是上一世都经历过的，李芯爱仍是忍不住的心疼他。
堂堂的路氏继承人，天之骄子，生下来便什么都有，她就是搞不明白，他为何就执着于当个医生，救死扶伤真的比她重要，比路爸路妈重要，比整个路家都重要？
她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医院的走廊上几乎已经没有人走动了。
刚刚那个回来拿病例的医生此时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芯爱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下，将打包盒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回头要进值班室，正好看到另一头走过来的路程安。
她索性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等他。
“怎么不进去？”路程安问她。
李芯爱朝里头示意了一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路程安往里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拉着她坐到最近的一排等待椅上，然后笑着对她说，“借个肩膀靠靠。”
李芯爱浅浅一笑，侧了头，让他靠的更舒服。
沉默了片刻，李芯爱突然问他，“路程安，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上一世，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喜欢”，就因为这两个字，她即便是在走投无路之时，都不曾想去毁了他的信仰。
可重活一世，她有些动摇了。
值得吗？
这么累，最后甚至因为这份信仰而送了命，真的就值得吗？
“因为喜欢啊！”回答跟上一世一样。
李芯爱眼神暗了暗。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突然就想知道上一世没问出口的答案了。
“如果要你在我和医生这两者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我，还是选继续当医生？”
路程安抬起头，看着她，“有什么冲突吗？”
“我为何不能同时选你和做医生。”
“若硬要你选一个呢？”李芯爱突然就执拗了起来。
路程安看着她，眉头皱了皱。
这次回国之后，他总感觉她变了很多，之前突然冷着他也是，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问他，她和当医生哪个重要。
哪个重要，就不能都重要吗？
明明六年前，她就知道他喜欢医学，喜欢仅仅是靠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就能救回一条性命的那种感觉。
这六年来，他为了学有所成，让自己尽快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有多努力，她不是没看到，可现在，她竟然要求他在她和医生两者之间选一个，他只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哪怕知道这是一条送命题，他也不愿意扯谎骗她。
她和做医生，都是他的梦想。
“我...”
他刚起了个头，李芯爱就拦住了他，“算了，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路程安皱紧眉头，他都还没说呢，她知道什么了，看她这表情，明显是意会错了。
他想和她说清楚，“你和医生我都...”
李芯爱根本不想听他说，更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扬起笑脸，打断他道，“我一开始就说的是如果，假设，程安哥你还当真了。”
她伸手去牵起他的一根手指，拇指在他的掌心轻轻磨蹭，“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有时间也眯一会儿。”
交代完，她就起身进了值班室去拿包。
路程安望着空了的掌心，心中怅然若失。
他缓缓握紧手掌，似乎这样，就能将她的余温彻底留住。
李芯爱拿了包出来，见他还傻坐着，稍稍弯了腰，凑近他，“怎么不进去？”
“快进去吧，我走了。”
路程安仰头看她，眼神似被丢弃的小狗一般，透露出一些无措。
李芯爱心底一软，刚刚是自己过分了。
她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乖，路程安，我明天再来看你。”
路程安眼神略变。
他想凑上去再吻她，那惑了人而不自知的小丫头却在此时往后退了两步，“我走啦。”然后便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路程安想伸手去拉她，没拉的到。
不知怎的，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胸腔处便如同窒息了一般的难受。
刚刚那个二选一的问题，真的就只是她的随口一问？明明最开始不是很生气，很难过的吗？
早知如此，刚刚哪怕就是哄哄她也好，也不直到自己刚刚究竟在执着什么。
他起身想要去追，一个护士却在此时冲了过来，“路医生，快来，32床的病人晕过去了。”
他脸色瞬变，想都没想就往病房跑去。
······
几乎是一路都没有停顿，直到坐进车里，李芯爱嘴角的笑才垮了下来。
说不伤心是假，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工作，可是哪怕哄哄自己也是好的。
难不成她还能真逼着他，不让他做医生不成。
靠在椅背上假寐了片刻，她嘴角露出一丝讽笑，自己这是越来越贪心了。
刚开始只想他活着，后来，还是忍不住的觊觎他，靠近他，现在，又要他心中只有她，哪怕这个第三者是他的信仰都不行。
“嘀”的一声，惊扰了她的沉思，是信息进来的声音。
她猛然睁眼，以为是路程安的信息，连忙打开手机。
微微有些失望，不是他的，是陈安的。
陈安将下午的视频发了过来，她看了一下内存，虽然压缩过了，但依旧很大，看来还得回去用电脑看才行。
一路开足了马力，半个小时没到就到了家。
陈姨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从房间出来，有些惊讶，“是爱爱呀，怎么这么晚回来？”
“吃了吗，没吃我去给你做。”
李芯爱摇了摇头，“不用了陈姨，你去睡吧。”
说完就直接上了楼。
她一进去就将笔记本给开了，然后打开跟陈安的聊天界面，接受文件。
那边估计看到了，发了个消息过来，“还没睡？”
李芯爱回了个“嗯”，然后又问，“你怎么也没睡？”
“别提了...”
陈安很快发了一大串吐槽的文字过来，表示今晚接的这个客户麻烦的很，拍摄的时候就诸多意见，然后结束了又让他按照她的要求来剪，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非要指指点点的，让他很抓狂。
李芯爱笑着安慰了几句，又说了声“谢谢”，对方客气了两句，就又被抓了壮丁，重新剪视频去了。
李芯爱望着对话框愣了几秒，看来陈安今晚这个客户确实挺难搞的。
她若没记错，陈安在后面的新媒体大赛中应该是拔得了视频类的头筹的，她看过他得奖的那个视频，说是神级剪辑都不为过。
只是没想到大神成神前，也曾有过这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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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
不过他当年并没进楚云璟的公司，他们俩的交集是在她进了华社之后，他比她早一年，至于之前在哪儿高就，她不是很清楚。
若非江美珠，他俩后来也不至于处的那么好，这一世，似乎也因为江美珠，他俩提前成了朋友。
想想，还是给美珠发了一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估计是睡着了。
她下楼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上楼开始看视频，对着采访稿反复看了三遍，脑中才有了个大概的脉络。
感兴趣的话题是一个没涉及，都是些常规的不能再常规的问题，创业过程，爱好，对学弟妹的建议等等。
李芯爱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楚云璟的确与南大有过很深的渊源，之前英国L学院曾与南大有过短期合作，派了一批学生过来交流，楚云璟就是其中是一个，不过时间不长，就两个月。
她看着视频中侃侃而谈的楚云璟发呆，难怪社长要用他来做新学期的首期封面人物，即便说的东西再枯燥，光是看着这张脸也能吸引到不少目光。
李芯爱没意思的笑了笑，退出视频，开始起草。
不过这类访谈类的，本身就没什么可塑性，无非就是多放几张吸人眼球的照片上去，连写连改，总共也没用到一个小时。
最后再确认了一遍，她保存好文章，然后退出word界面。
看了看时间，刚过四点，手机一直就安安静静的，陈安没再发信息过来，路程安也没有。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勉强爬进浴室冲了个澡，面膜都没贴就上了床。
快点进入梦乡，梦里一定什么都有。
不过梦倒是做了，就是不是什么美梦，梦里是她头一次为了她爸去求楚云璟的时候。
她当时走投无路，路爸提出的要求她无法做到，可身边能一下子给她拿两个亿出来的，除了楚云璟，她再想不到其他的人。
当时好像是在威尔顿的套房里，楚云璟刚陪人喝了酒，就这么醉眼朦胧的靠着墙壁，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猎物。
“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最无情的话语，“我楚云璟从不做亏本交易。”
她咬了咬牙，做最后的挣扎。
捏在手中的手机突然狂震了起来，是路程安打过来的视频。
她皱了皱眉，点了拒绝。
然后，路程安又换了电话打过来。
她指尖从拒绝移到接听上面，那头响起了路程安急促的声音，“爱爱，你在哪儿？”
“我刚知道了伯父的事，我会和我爸说的，你别担心。”
李芯爱轻应了一声，“嗯。”
对面继续说道，“我这会儿回去，你在家吗？我们见一面。”
李芯爱抬头正好撞上楚云璟的视线，被他满脸的阴沉吓的一怔。
“爱爱，可以吗？”那头路程安又继续催道。
她下意识的就回了个“好”字。
挂断电话，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楚云璟，挤起笑意，“楚总，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楚云璟一声不吭，只看着她，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李芯爱掐着手心，鼓起勇气再说了一句，“楚总，再见！”转头便要溜。
手刚扶上门把，背后便传来令她胆战心惊的言语。
“机会我只你给一次。”
“出了这个门，就自动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