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岛却没了船,不亚于今日最后一个晴天霹雳。
他们的船夫居然背弃约定,不怕得罪镇国公府?
祝筝看了一眼温泊秋不紧不慢的脸,得罪镇国公府是不行,得罪一下温泊秋,可能真的会无事发生。
果然听得温泊秋开口,“真是连累祝姑娘了。”
祝筝窘然道:“本就是……”
唉,算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江上已经没什么船只的影子了。两人到处寻了一遍,岛上备用的船恰巧都不在,江面上只余下不远处还停着一艘妆点华贵的画舫,燃着辉煌的烛火。
温泊秋遂带着祝筝去画舫前求助,“借问是哪位同僚的船,可否捎带我们一程?”
话音落,船上的珊瑚珠帘撩动,探身而出一个颀长身影。
祝筝两眼一黑,方才的话说早了,这才是最后一个晴天霹雳。
“太傅大人,原来是您的船!”温泊秋脸上带着庆幸,向容衍解释缘由,“天色晚了,晚辈正愁没办法回去,船公明明是一早付好了定金的,不知为何竟然失了约。”
容衍听完,目光虽是看向的温泊秋,但却好像穿过他,径直落在了一旁的祝筝身上,淡淡作了评价。
“人有千面,心有千变。”
祝筝耳后一凉,立即听出了话外之音。
她的做法如此拙劣,早就料到了会得罪容衍,这句表面在说船夫,实际上是在暗讽被她愚弄的话,她接着也不算亏。
祝筝嘴角抿着僵硬的笑意,悄悄又往温泊秋背后缩了缩,隔开容衍的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要不还是别叨扰太傅大人了……”
相比于登上容衍的船,滞留在岛上过夜好像更容易活命一些。
祝筝软声与温泊秋商量,“温公子,要不再等等好了。”
温泊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然转身的容衍忽然冒出一句,“二位当心,岛上多蝰蛇,喜黄昏觅食。”
真是要命,祝筝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蛇。
祝筝惊疑:“真的吗?”
温泊秋点头:“瑶光岛植草丰茂,难免会生些蛇虫。”
祝筝:“快上船!”
船舱内燃着烛火,容衍、祝筝和温泊秋三人围着一张茶桌坐下。
茶桌并不大,几人离得很近,近的祝筝可以闻到太傅大人身上淡淡的冷梅味儿,让她想起冬日清晨里,开在前堂的一树腊梅。小时候,她经常攀折一枝放在房中,比熏香还要好闻。
温泊秋起身倒了一杯茶,率先打破了上船后的沉默,客套道,“多谢太傅大人对我们施以援手。”
烛火映在容衍眼中明灭几回,他眯了眯眼,好半晌才接过茶杯,搁在桌上,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条绛紫色的帕子,擦了擦他那双白玉一样的手。
茶室内一时默然。
温泊秋挤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上却难掩难堪之色。
“水不经人手。”容衍淡淡抬眉,“见谅,不习惯。”
祝筝不免对温泊秋的难堪感同身受。
坊间流传容衍是奉了天诏直接任命的太傅,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即便冷淡处之也难掩那种金相玉质的骄矜。
与她,与温泊秋都不一样,他们看似生在豪门大家里风光无两,实则处处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她从小虽受挫磨,但不论闯什么祸都一直有姐姐护着,万幸自由自在地长了一身刺。
而温六旁出在镇国公府中,大抵无人护佑,才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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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身无悲无喜的温吞性子。
祝筝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对他生出不少同病相怜之感。
若有朝一日,按她计划真的入了镇国公府,不妨教教他如何做到软中带刺,哪怕任人拿捏时,也要冷不丁叫别人痛上一回。
她思绪飘远时,容衍却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当不起大人的茶。”祝筝推了推杯子,“小心弄脏了手。”
话出了口,祝筝才后知后觉一时图个嘴上痛快,忘了对面是什么人。
抬头果见容衍淡漠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温泊秋大约看出她在为他出头,急忙接过茶杯解围,“我刚好口渴了,多谢大人。”
容衍按下杯沿,“她的。”
温泊秋又放下,“失礼了。”
一杯茶也够扭捏如此久,察觉到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祝筝干脆地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
温泊秋看她豪放地牛饮,温声关切道,“方才还腹中不适,还是慢点喝。”
大约是因旁人在,他声音压的很低,听起来尤为柔和亲切,满怀担忧。
祝筝笑笑,“多谢温公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一旁的容衍忽然起了身,惹得两人同时抬头,还没来得及问太傅大人意欲何为,船头不知是触了什么硬物还是遇到了大浪,猛地一倾。
剧烈的抖动震地宫灯上的烛台都倒了,骨碌碌的滚落在地,祝筝也连人带椅整个往侧边倒去。
烛火灭掉的一瞬间,她没摔个四脚朝天,反而被人搂住了肩背,浅淡的冷梅香气霎时将她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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