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还要忙朝事与公务,可没时间与她争风吃醋
    谢沅脑子混沌,只觉浮在云端,整个人被晃来晃去,没有着落之处。

    心中慌乱之下,她使力挣扎,眼睛便渐渐睁了开来,入目是一片浅色帷帐。

    “夫人,您可算醒了!”含秋眼眶通红,似哭似笑,“太医!太医快来!”

    谢沅四下看了一眼,疑惑道:“我怎么……在马车里?”

    “您方才吐了血,府里请了太医,却始终难治您急症,幸而有先前恩人留下的药,您性命暂时无碍,咱们正在去欧阳神医处的路上。”

    “欧阳神医不会为我诊治,何必白费力气。”谢沅声音虚弱。

    举凡越朝之人,无人不知欧阳神医大名,也无人不知其说一不二的作风。

    她发病之时恰逢他游历来京城,本该拥有的机会错过,也便没有第二回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含秋道,“现在找不到恩人,便只能再求求欧阳神医……我们以手头所有钱财资源交换,万一他点头了呢?”

    “您不必想这些。”含琴也道,“方才是夫人下令去寻欧阳神医的,也着人去知会世子了,他总有法子的。”

    “世子在哪里?”

    “……奴婢不知,但想来夫人应当知晓,也是她的人去寻世子的。”

    “您别动气……”含秋着急道。

    “嗯。”谢沅闭上眼睛,“如今我最该顾及的是自己的身子,万不会为不值得的人或事浪费心力。”

    “对,您说得对。”含秋擦了擦眼泪。

    太医来看过后还是一样的说辞,谢沅也有了心理准备,只与一同过来的二少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又睡过去了。

    在知晓谢沅要去京郊后,老夫人便叫二少夫人陪同而去,她也不放心忠义伯夫人母女。

    半日后,终于到了欧阳神医处,二少夫人求了半晌,却连人都没见到。

    所幸这个宅子够大,也能容人,她们被暂时安置在一处院子里。

    谢沅再度醒来后,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午后阳光正好,担心她闷在屋子里多想,二少夫人劝着她一起出了门散心。

    “这是上回我们住的院落吧?”谢沅看向隔壁。

    “正是,未想前后不到半个月,我们竟又来了这里。”含秋叹了口气。

    她正想安慰谢沅,却忽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拐角而来。

    “那不是世子身边的朝冬?”

    她有些意外,在后者反应过来前迅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她下意识觉得朝冬出现在这里有猫腻。

    看着目露惊恐的朝冬,谢沅不发一言,袖中的手却微紧,她不顾含琴的劝阻,走去了院墙边。

    果然,另一边便传来两道她最熟悉的声音——

    “承恩公世子还真热情,给我灌的人事不省,若非有你,只怕我昨夜就要被塞个女人进被窝了。”

    “你为太子做绝世文章,承恩公世子自要以上宾待之。”顾令璟声音清淡,“也不负你绞尽脑汁一场了。”

    “绞尽脑汁?”谢昭声音得意,“不过随笔一篇,难为他们竟奉若至宝,真没见识!”

    “江南七大才子被你压得黯淡无光,你若只说随笔,怕要被套麻袋揍个半死!”

    “你若护我不住,我可看不起你!”

    闻言,顾令璟似笑了一声。

    “你也真是的,我只是醉酒不醒,你何必大惊小怪,又来寻欧阳神医一回?”谢昭声音懒洋洋的,又含着些不赞同,“长姐比我更需要欧阳神医。”

    “我已在寻那位恩人,必能治好她。”

    “也好,但此事便莫叫长姐知晓了。”谢昭道,“后宅妇人终日眼界不开,最爱多想,我还要忙朝事与公务,可没时间与她争风吃醋,失了风度体面!”

    “嗯。”

    墙内气氛轻松,其乐融融,墙外的谢沅却浑身如坠冰窖,冷得直颤。

    “大嫂……”二少夫人担心地扶着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谢沅轻轻拂开她的手,快步走去小院门外,里头景象瞬间一览无遗。

    谢昭坐在秋千上微微荡着,仰起的笑脸如芙蓉玉面,一片明媚,顾令璟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秋千背上,低头含笑看他,眼中亦满是柔色。

    “见过世子夫人、二少夫人。”下人们忙行礼。

    谢昭偏头看来,脸色一变,险些失声:“长姐?”

    顾令璟也惊慌抬头。

    “不过后宅一妇人,当不得谢状元一声长姐。”谢沅声音极冷,看向顾令璟的眼神更是一片冰凉。

    顾令璟一顿,快步走上前:“夫人怎会来此?莫不是又咳血了?我这便——”

    “啪——”

    话未说完,他瞬间被打得偏过了头,如玉的脸庞上瞬间浮出缕缕红印,细瞧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长姐。”谢昭紧随其后,脸上虽有慌乱,更多的却是不赞同,“妇人以夫为天,他是你夫君,你岂敢掌掴于他?”

    谢沅冷冷看着他,下一瞬,毫不犹豫地也给了他一巴掌。

    “啪——”

    谢沅再度抬起手来,顾令璟忙握住她手腕,声音微沉:“他是你弟弟。”

    “我没想打他。”谢沅淡声说完,另一只巴掌落在了顾令璟脸上。

    “他只配我一巴掌,而你。”她眼神漠然,“我的夫君,你该受的不止这两掌。”

    “谢沅。”接连两巴掌下来,顾令璟眼中愧疚与惊慌也消失了大半,“适可而止。”

    “长姐……”谢昭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是我不对,你身子不好,千万莫动气,你若心中依旧难受,我这就给你出气!”

    话落,他抹了把眼泪,扬手就要扇自己。

    顾令璟眼疾手快,迅速抛开谢沅的手拦住他。

    他眼中一片紧张,谢沅与他成婚三年,素来见到的只有清冷淡漠的脸上,此刻看向谢昭脸上的巴掌印时,竟浮出一抹心疼之色。

    谢沅身形一颤,在极致的情绪波动下,脑中迅速一片眩晕。

    而顾令璟在安抚痛哭的谢昭后,回头看向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沉:“我与他为何在此可以解释,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掌掴亲弟……谢昭当真没说错,后宅妇人见识短浅,心胸狭隘,临到生死关头竟也只会争风吃醋,毫无胸襟!”

    谢沅意识涣散,隐隐听明白了他的话,心头剧痛顿时袭来。

    不知是身体溃败还是心上悲伤,她眼角一滴泪缓缓落下,随之而来的,是喉头迅速涌上的一口血。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顾令璟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