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洛都世子
    沈沥趁着夜色逃脱,明知身后跟着三人,还刻意放缓了脚步,露出些破绽——为的就是诱敌深入。

    前方树丛后,有无魔山弟子埋伏。

    只要那三人落网,无魔山将有上百种手段让其开口,撬出这侨云炼药之事的来龙去脉。

    两声鸟鸣响起,无魔弟子发信号了,沈沥勾唇,佯作筋疲力竭,后方的三人也停下脚步。

    哒、哒、哒......

    为首的黑衣人抬起胳膊,随从低声,“齐大人......”

    “撤!”齐章毫不犹豫,拽起两人肩膀,立马后退,不给沈沥任何反击追赶的机会。

    可恶。

    沈沥攥紧拳头。

    在随南兮郡主进侨云的过程中,他故意隐藏了实力,本来还费了不少脑筋,担心隐藏后的实力是否能护得她二人周全。后来那面具男人出现,他便心头有底,大大方方地当了个陪衬。

    后来的黑衣人持弓援救,他趁机逃离,这一路上可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破绽......那三人竟就不跟了。

    “护法,该怎么办?”无魔弟子探出头,轻声问。

    “不能打草惊蛇。”沈沥走向树影之下。

    南兮认出了为首的女人,还喊了一声“瑾然哥哥”......兴许,侨云之事的确跟当今摄政王有关。

    细密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沈沥思忱之际抬头,见来人后肃正行礼:“参见山主。”

    莫启招手,示意免礼,“落空了?”

    “是。属下失算,没能引到人。但我想,今夜的侨云会发生一些事。”他抬起头来,“申城少主袁伍寒联合敛余江,似乎也在查侨云炼药之事。”

    “南兮没跟你一起回来?”莫启声音很淡,沈沥连忙补充,“在小姐身边,有一个面具男子。此人内力雄厚,武功绝非凡俗。与侨云交手,那人始终护着小姐,属下以为,应当是婚宴之日救下小姐的人。”

    “另外,虽然侨云动手时尽了全力,但那人若非是顾及小姐,早已将众人击溃。”沈沥想了想,“我们对侨云的猜测......或许八九不离十。”

    莫启捻落手中的枯叶,神色散漫,“如此,回去吧。”

    “那......您和小姐的交易.......”沈沥躬身发问。

    莫启看向远处忽明的光亮,轻轻浮笑,“她还得先向我展示出诚意。”

    *

    齐章带着两人越过小径,重回侨云后山,却只看到满地的狼藉。

    山坡的士兵有死有伤,血流一地。山下居室骚动不停,密集的火把四处乱窜,哭喊声、争抢声一阵接着一阵——有人入侵。

    还好方才没追着那男人跑太远。

    他本想将那人捉住,却不料此人永远在他们身前数米,若他们快,那人就快,而他们慢了,那人就像是故意崴脚失误,也跟着慢下来。

    幸好他多留了心眼。否则这一出调虎离山就演成功了。

    齐章吩咐两人在周围埋伏盯梢,静观其变,自己火速赶下山。

    侨云涧内只有三拨人。

    一是他从万释大人手下拿到的燕王府卫兵——现在已经成了摄政王府亲兵,这些人以便衣伪装。

    二是薛佳控制的江湖末路者,以黑氅遮盖全身,也盖住他们中毒株的痕迹——西莎蔓中毒者太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率先获救,用中毒者压制中毒者,并许给他们优先得到解药的机会,能为他治理侨云涧省下不少力气。

    第三,则是原本就生在侨云涧的三位医士。由于此三人一直都在研究西莎蔓,摄政王便没有对其斩草除根,反倒留其继续在此,炼药试毒。

    从他离开到现在,估摸着只半个时辰。能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打乱侨云严守的布防,说明对方一定早有准备。

    回想今夜,南兮与逃走那人是一路的,后来的黑衣人应当也认识他们。

    说不定,这是两拨势力携手,或者不谋而合。

    而这里,应该早就被对方安插了眼线。

    但齐章越赴越近,越并没有发现任何强势的攻击与偷袭,反倒尽是些哀嚎的中毒者拽紧巡逻人,哭天抢地。

    “大人,我爹娘当了房契,才换得盘缠让我进侨云,求大人行行好,能不能早些给我解药?”

    “你们把我们骗进来,每天喂药每天试血,什么时候是个头!”

    “前日我的毒株散了,今日却又长出来了,你们的药到底管不管用!”

    “我都已经那么听话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身体难受,大夫、大夫救救我——”

    “......”

    最左边的檐角处,枯钰和定陵被数人围着,巡逻兵在外拉扯秩序,可中毒者情绪激动,丝毫不肯让步。

    随从瞥见齐章的身影,赶紧上报:“齐大人,这些刁民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半个时辰前就嚷嚷不停。一人吼了,百人相应,非要闹个说法,您看......”

    齐章瞧这数幢屋子的吵嚷,迅速避退到暗处,以免自己被困其中。

    摄政王有令,非不可饶恕,不得对这些人动武拔刀。可如今哪里能有西莎蔓真正的解药,一切都只是试验,他一个小小的副官,如何能向这些人解释,无非只能拖延,先稳定他们的情绪。

    “那边为何只有两名医士?”齐章默了默,“另外一个叫梓潼的呢?”

    “还在墓穴扮鬼。”随从低声,“他之前行为乖张,鬼鬼祟祟,薛大人以此罚他。后来我们查了他住处,没有异样。”

    “把他叫来,若能平息这场闹剧,便不用他装神了。”

    “是。”

    随从离开,齐章掩面后退,调了数十名执刀士兵,分向各个闹嚷处。

    他左顾右看,却始终没有找到薛佳的影子。

    又失踪了.......

    齐章转去另一个方向。

    这深夜的动静.......到底跟南兮闯入有没有关系,眼前这些小吵小嚷,当真只是一个插曲么?

    摄政王以此地作炼药之用,这些人都是中毒的试验者,若不到此地,他们只能等死。可就算到了这里,他们活下去的几率也不大。

    齐章加快脚步,越过一片小竹林,掀开繁杂硕盛的叶丛,里面是一间密室。

    可他才把防备的左手撤回来,脖子上就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齐章没有回头,只闻着那个味道,下意识冷蔑地扯起嘴角:“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跟我,你闹不出名堂。倘使主上知道了,你、你弟弟,都不可能再有活路。”

    “原来你弟弟在他手里。”

    沉寂的树簇下,袁伍寒戴着面具,缓步走来。

    此时的密室口,罗钏以匕首挟持薛佳,薛佳被迫手中执剑,为的就是试探齐章的态度。

    果然,真被他们试出来了。

    齐章转身时,已经藏起了惊乱之色,他盯着那副银白色的面具,冷笑道:

    “袁大公子的江湖身份早已昭然若揭,如今戴着这副面具,莫非,是还在忆念当日皇城的百条问罪?”

    “我家公子的事,岂容尔等宵小置喙!”罗钏愤声怒怼。

    齐章却面不改色,“我等宵小,竟要袁大公子屈尊降贵,亲自来抓来问,可谓是荣幸之至呢。”

    罗钏还想驳斥,袁伍寒先声开口,“大人此言差矣。堂堂洛都主之子,岂是袁某能够相提并论的。”

    齐章脸色变僵,薛佳心生惊诧,她并不知道齐章的身份。

    “齐平天下,章安一隅。令堂为世子取名,想必是要世子怀一颗安抚天下的心。如今侨云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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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骗得近百人重金远赴,多少家庭捉襟见肘,这是世子想要的么?”

    剑在齐章脖子上,哪怕只有薛佳被罗钏控制,但看袁伍寒的脚步身法,齐章立马就明白自己不可能逃得掉。

    穷途末路,齐章却不曾露出半点畏色,桀声讽刺:“难怪连皇帝都要忌惮你三分,能查到这些,费了不少功夫吧。”

    “还好。”袁伍寒落下双手,罗钏带走薛佳,只留两个男人相对而站。

    袁伍寒取下面具,态度宽和,没有绑绳,没有强制,用心照不宣的方式对这个隐名的世子保持应有的体面与尊重。

    “约莫半日脚程,劳烦世子随我等走一趟了。”

    齐章冷哼,瞥了一眼薛佳,“把她放了,我跟你们去,要绑要抓,随意。”

    袁伍寒浮笑,“世子怜香惜玉,可姑娘于我们,还有另外的用处,恕不能从。”

    齐章不屑,“能查到我的身份,那我背后的人和事,于你早如探囊取物。你要利用我跟那人谈条件——”

    他盯着袁伍寒笑,“不如找你那位心上人,对那位而言,只有她,才有资格成为筹码。”

    袁伍寒眸色冷了些,声音却依旧平静,“世子说笑,袁某可没有雄韬伟略,也不想跟任何人谈条件,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二位确认清楚。”

    “走吧。”

    袁伍寒指示罗钏,薛佳看了齐章一眼,没有说话,洛都世子迈步,不作任何无谓的挣扎。

    二十年前,如今的洛都主还只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与高氏大小姐相爱、成婚。但高父与先洛都主政见不合,其中曲折不为外人所知。唯今能查到的,是高家被一夜灭门,那高氏小姐诞下子嗣后,出游遇山贼,命魂不再。

    没了母亲庇佑,高氏诞下的小世子在洛都从来不得宠,逐年累月,慢慢养成了玩世不恭、邪浪风流的脾性。洛都主身边儿女众多,妃嫔无数,早就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遗忘在了十几年前。

    不过,世人所知不尽为真,或者说,基本都是假的。

    传闻中荒唐放纵、自暴自弃的齐章世子,通六艺、晓古今、运筹帷幄、才智过人。在短短半月时间内,完成了侨云从重建、纳人、到试毒地的转变,江湖上还始终传着圣居救命的美誉。

    此人不可小觑。

    同样,能让他心安理得卖命的背后那人,更加不能低估——赵瑾然,先皇第九子,前燕王、现摄政王。

    当政月余,赵瑾然没有扩权、没有铲除朝臣,反倒是开国库,济难民,并让地方官员陈交情势状。

    所谓情势状,是以查疑难、表怀心,呈现地方真貌,不得伪造虚假繁荣,提出切实护民的举措,并自白仕途路未尽全力之事。简单来讲,就是要地方官员自省、自发、自主地向朝廷陈情,讲大实话,不得层层欺瞒。

    这行为看上去是对天下有力的,毕竟大夙朝政积弊已久。但实际上是否真的有用,还得等时间检验。

    无论如何,这个摄政王的意图和目的,已经出乎了袁伍寒的意料。

    他一直很好奇,像余淮飞、齐章这样的人,都唯其命令马首是瞻,赵瑾然身上到底有哪些值得他们选择的地方?

    袁伍寒再朝侨云涧中深深看了一眼,无声的信号弹发向天空——敛余江已经撤退。

    他深吸一口气。

    探子回报,她.......找到路无渊了......如此,就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是这样么。

    不远处的居室内,灰氅大衣的男子波澜不惊地饮茶。

    “小郡王,涧中骚乱已经平息,但齐大人和薛大人......都不见了......”随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俯身跪地,害怕降罪,先行低头。

    “报——”另一名随从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