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摆摊
    十文一天?

    一个月不就三百文了吗?

    这对于庄稼人来说可是笔不小的回赠,金家夫妇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崔粥张口就能定下这么大笔的生意,略有些狐疑不决。

    但眼看着东西就这么砸在手上,若是敲不出个响,还不如让出去给崔家来接呢,心中有了这计较,便咬牙应了下来。

    “都是一个村的,你给我们解困,我们也不好多要你的,这口铁锅是你金叔按着尺寸打的,若你用的着也连着这车一并租给你用就是,等日子到了再还回来,不多要你的钱。”

    金家婶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泛着真诚。

    这年头,铁锅的价格可不便宜,打上这么一口少说也要六七百文,能不要钱的借给自己用一个月,崔粥也觉得捡着便宜了。

    事情意外的顺利些,她不过是想先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却办好了两件差事。

    如今车有了,锅也有了,无非就是添购些食材还有碗筷之类的,这些东西在崔家都是现成的,崔粥想了想,就从背篓里拿了纸笔,写了一连串的单子,随后递给了金家夫妇就嘱咐道。

    “还得劳烦叔伯婶子拿给我娘,她会照着置办就是。”

    “行。”

    崔粥的外爷是石泉村唯一的秀才,如今村里的私塾就是他在里头任课,作为外爷唯一的女儿,崔阿娘自然是识字的,因此倒也不必折腾两道手,还叫人念。

    见此,那金婶子笑叹一句。

    “崔赵两家这亲结的就是厉害,看看家里头最小的丫头写字都这般伶俐,也难怪我家石头时常说你二哥在学堂厉害着呢,说不定日后你们家还得出个状元嘞!”

    恭维的话,带着几分真心。

    崔粥也不是假意之人,赶着就拿出一百文来做为定金,收了钱的夫妇俩,也不想在外头折腾了,陪着她买了点苕帚撮箕,和一床薄被褥就连车带东西的帮崔粥送去了铺子里。

    想着这里都是做大买卖的人,便没再多问,快着脚步的出了城,去崔家报信。

    折腾了一圈,还不到申时。

    进小院的时候,见海伯正睡得香甜,隔着木栏窗看了一眼那依旧没什么反应的陆大金主和旁边正睡得香甜的海伯,崔粥没出声,转身进了那三间屋子便洒扫起来。

    勤快人不做懒惰事。

    擦洗门窗,整理通铺,进进出出的搬挪杂物和清洗地板,不过一会儿的事,三间略些破旧的屋子就打扫出来了。

    新的被褥上了炕,如今五月的天,倒也用不着烧柴火。

    窗明净几的往上贴了两朵刚剪下来的窗花,这地方也算是个家了,崔粥头缝间密密的挂着些细汗,本想歇一歇,奈何五脏庙躁动的厉害,她只能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吃食。

    小院还算宽敞,东侧靠边的地方是水房,因着主家改造的好,这冬日要取热水倒是也方便。

    西侧则是个不大的灶间,打眼看去,靠墙的木架子上只摆放着些干货和装米面的袋子,锅灶温着些热水,除此之外就是进门口处有个土灶,上面放着药罐。

    想也知道,定是给屋里躺着的那一位用的。

    大靠山,不靠白不靠。

    崔粥要想全家躲过那场可怕的屠村之难,保不齐还要用到此人,因而对那位倒是真心的想要帮忙。

    正计划着晚饭做什么呢,却被门口站着的海伯给吓了一跳。

    只见他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眼里的怀疑恨不能直白的宣泄出来,崔粥对于这并不客气的老仆没多少好印象,但想着日后还得相处,因此压下心中的不愉,开口就说道。

    “日后咱们也算是一个院里住的邻居了,海伯放心,我父母兄弟都是老实的,如今全家就指着前面的铺子挣点活命钱,轻易不会打扰到你们就是,眼看已是饭点,我略做几道小菜,海伯将就着吃吃看?”

    她自认态度已是客气,奈何海伯却露出一副既不认可也不耐烦的表情来。

    “崔娘子自便吧,老仆不敢多话。”

    说完就转身拿了药罐离开,没有丝毫友善。

    穿书过来这么久,村子里打交道的都是些和善人,便是碎嘴可恶的那些,在这位高门大院积年的老仆面前,只怕都要退让三分。

    崔粥饿着肚子,懒得与他计较,看着眼前的柴米油盐便动手起来。

    不多会儿,咕嘟咕嘟的香气就直往外头钻。

    食材不多,也没什么新鲜货,崔粥发了干菇,切片油淋,随后又炝炒了菜心,就算晚饭了。

    海伯虽然也不想承认自己肚子饿,但口齿间不受控制的咕涌着口水,让他想起了自己还在陆府里伺候的日子,虽谈不上锦衣美食,但也好过在这儿照顾个活死人痛快吧。

    眼神扫过床上的那一位,露出不少嫌弃和烦躁。

    正想着呢,就见门外传了敲门声。

    海伯疑惑,开门就见到了崔粥端着个矮脚盘案,上面放着的饭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他的脸色自然较刚刚舒展了不少。

    “看不出来崔小娘子还有这份手艺,客气了。”

    “让海伯见笑,我的手艺和爹娘可没法比,他们是石泉村有名声的乡厨,四里八乡的有个什么红白喜事,也都是他们来操持的。”

    听了崔粥的解释,海伯不以为然。

    此刻瞧她不过顺眼些许,但也没多少话好讲,端过饭菜就点头致意的又关了门,倒是让崔粥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此刻的她,倒是想起四个字来。

    寄人篱下。

    可明明这地方是她白纸黑字写进契约里的,理当身板硬些,想到这儿,也就懒得再与这老仆多纠缠,若是不喜,少来往就是,她还有诸多要紧事忙呢。

    想到这,便转身回了灶间,吃饱喝足后也就回了屋子。

    从背篓里拿出纸笔,边想边写,都是开店要用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最后零零碎碎的还把铺子里的陈设给简单画了画,直等到夜色催更,她才洗漱睡下。

    一夜好眠,等她转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亮。

    崔家夫妇冒着晨气进了城,等崔粥洗漱好刚出了铺子门,就见家里头的黄牛车上驮着爹娘二人,并一堆的家伙什来了。

    “阿爹,阿娘,这边!”

    崔家夫妇还在寻罗氏胭脂铺子呢,就见自家女儿手舞足蹈的在一铺子门口招手了,高悬的心这才放下。

    一见着崔粥,崔阿娘忙上下看了一遍,见她无事才长叹一口气。

    “丫头家家的,竟然敢就这么在外头过夜,你也不怕遇着鬼?要不是你金叔金婶送了消息去,只怕你阿爹和你大哥要连夜进城来寻人来呢!”

    这样的话,在清晨露浓的时候,最是窝心,崔粥连忙扶着阿娘,一边帮她下东西,一边解释说道。

    “也没想着这么快就能和主家定好铺子,所以我便留下置办些东西,阿娘别气了,快看这就是咱家的铺子,后头还有三间房,我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一起住也热闹。”

    “还说呢,昨儿接着你的信,你阿哥就说了他不来,再有一月就要收粟米了,等这波粟米收完,你大哥的房子也该起垒了,张婆子翻好了日子,说来年三月十一,正是成亲的好日子,所以他要盖房子娶媳妇了,哪想来折腾。”

    “啊?这么快,那阿爷怎么说?”

    “你阿爷伺候土地都一辈子了,也说是不肯走,要不是怕你一个人撑不起来,我和你娘也未必愿意来,你说你折腾这么多,还往家拿走了那么多钱,你三叔可是意见着呢。”

    崔阿爹是典型的庄稼汉子,个头不高,但做事稳妥,脸上皆是风霜之色,只不过一口白牙倒是添了些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