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酸涩伴着一阵难以言说的屈辱感在心底悄然泛滥。
一半是她的,一半是程月蛮的。
她下意识张开手臂,想把人挡在身后——
往日也是如此,任关系再紧张,但还必要关头,母女两人还是会默契地一致对外。
可甫一低头,程蝶却触及到了程月蛮近乎平静的双眼。
那个平日里最擅长和人吵架的女人,在她印象里就没和她好好说过话的女人,这会儿却垂着眼,低着头,好声好气地和人道歉:
“对不起,在店里出现意外是我们管理不当,我们会……”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人尖锐打断,女人表情狰狞,随手抄起一旁的多功能输液架就要往程月蛮身上砸,好再被身后的小护士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
似乎是嫌丢人,女人的丈夫小心拉了拉她,示意她少说两句,谁知女人反手就是一巴掌,“窝囊废,在家天天逞威风,这会儿子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声,孩子都是被你带坏了。”
男人嘟囔着,“那也没办法啊,你当妈的也没怎么管。”
病床上的少年整张脸肿着,手臂骨折,双眼无神地看着父母的方向,眼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哭。
程蝶冷笑一声,觉得他活该。
谁知程月蛮却在这时爱心泛滥,“少说两句吧,孩子都看着呢。”
这一句,瞬间把男人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正在气头上的女人,指着她的鼻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开网吧害人,我们会这么吵?妖精一样,谁知道你到底做什么生意,天天让男人往你那儿跑,真不要脸。”
程蝶的表情凝固了,来自十八年后的她,有着多年网络冲浪经验,太懂得如何让言语变成一把刀。
分享日常会吵,视角不一样会吵,价值观念不同会吵,生活习惯不同也要开一场辩论赛,她渐渐的沉默,寡言,乐得扮演一个局外人,各个平台交换,去围观满世界的精彩。
可纵然围观过那么多场闹剧,见识过各种精妙的公关手段,读懂了所有套路。
可这会,还是觉得心寒。
程月蛮的表情却始终端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让你开网吧害人!我们家小光的成绩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带坏了!”
“他还是未成年啊,还是学生啊,你们就骗他的钱,骗他上网,还让人把他打伤,我要去教育局告你!你给我等着,我给你没完!”
印象里有一年,云水市有几个学校的家长组织了联合活动,日日在云水几个网吧附近蹲点,逮到了学生就抓回去。更偏激点的,还有人偷摸去剪网吧的网线电线。
虽然最后那人把警察带走,也接受了相应的惩罚,但拒不认错。
“我都是为了孩子。”
“网络就是毒瘤,你们这些侵害青少年健康的犯罪,都该死。”
程蝶也因为程月蛮开网吧的关系,在学校里被几个老师阴阳怪气,成绩下滑了,就是“难怪呢,她家是开网吧的”,努力进步,不仅没人夸奖,还会被怀疑作弊。
当然也有老师默默支持,关心她的身心健康,辩证地看待这件事。但力量是在太小了。
同学里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套近乎,“厉害啊,你家是开网吧的,你游戏打得很好吧?下次能不能偷偷让我去你家上网?”
有人则威胁,“下次去你家上网,要是查我身份证,我就撕了你的作业。”
更多人则是不屑,“他们是一类人吧,怪不得呢……”
怪不得不合群呢。
怪不得讨人厌呢。
可是凭什么呢?
那些年她在学校低头,承受着无形的暴力,恨死了这丢脸的营生手段。
可没办法,不工作就没有钱。
于是她又更厌恶自己。
可现在,那响亮的一耳光带着十足的穿透力,侮辱性的言语甚过刀剑。
程月蛮原本可以躲。却默默选择了接受。
为什么啊,不是教育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不是教育过,生存就要先维护自己的尊严。
可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难看。
第二个耳光即将落下。
她眼疾手快,提前闪身到那女人面前。
程月蛮的瞳孔蓦然放大,似乎想躲开,她也不管,屏气凝神——她用双手,先捧住了程月蛮的脸。
那么近的距离,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程月蛮错乱的心跳,看到了她眼底茫然。
是紧张还是意外?
是她的还是她的?
这太难猜。她也不想去深究细节。
只知道这一刻,她只剩一个念头,即便再讨厌,她也不想看到程月蛮在她的面前受伤害。
啪——
耳光没有落下,而是被程月蛮大力拍开。
女人的小臂被拍出了一片红痕,下意识往后撤时,还穿过了程蝶的身体。
这一瞬间程月蛮并未错过,她揉了揉手腕,不留痕迹地瞥了程蝶一眼,默默上前一步,错开一个身位,赶在女人发脾气前先开口:
“抱歉这位女士,您的这一巴掌我就先拦下了,毕竟我已经道过歉了,刚才你家男人也已经骂过我了,你也打过我了。”
“如果你需要联系警察来处理,那再好不过了,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对刚才那一巴掌给出合理的解释。”
程月蛮的表情依旧平淡,可每一个咬字都格外清晰。
她看到了程蝶的表情——那个古怪的女人轻轻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怎么了?她不是很明白。
而程蝶也急了,蹲下身子,指着病例卡,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暗示身份。
他们网吧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因为程蝶的缘故,几个店员查身份证查得一个比一个厉害。可那个女人张口就说那孩子未成年。
在陌生人和几个陪伴多年的店员之间,程蝶选择相信那些老伙伴。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还是想提醒程月蛮。
几个堪比你画我猜的滑稽比划后,程月蛮还是迷迷糊糊的。
程蝶终于忍不住了,凑到她耳边,“是身份证啊,你问问是不是偷偷用他家大人的,还有我听说他是被其他顾客揍的,是这小孩先去打扰别人……”
程蝶一口气说完,看其他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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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程月蛮能碰到听到看见。
好在程月蛮终于领悟了,冷着脸反驳,“我开店也不是受气的,这会过来,完全是看在你儿子是在我店里出事的份上,店里的监控还没调出来,是不是我们的责任还没确定,你骂我骂这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勾走了你男人。”
“你——!!”女人脸色涨红,看了眼身后沉默的男人,捂着脸又哭诉了起来。
“哎呦,我的命苦啊,孩子被他们骗去上网,还被打到骨折,还有没有人管了。”
程月蛮懒得理她,大步走出病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赵梦妮打电话。
店里的情况不太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网吧稍微有点事故,就会被放大描写。这会各个版本的推测都出来了。
程蝶则借助了意识体的形态,在病房里多留了一会,想探听到更有用的信息。
女人这会已经不哭了,抹着眼角,坐在病床边心疼地给她儿子擦脸,“嫁个老公没用,就爱上网,家里的破事是一点也不管,你哥也是,考不上大学也不知道去打工,天天就知道在家里睡,你也是什么好的不学就学坏的,我得伺候你们一辈子吗?我都造的什么孽。”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耐烦地开口:“差不多得了,你少说两句,还不是你惯的……”
“你懂什么!”女人蹭地站了起来
床上的小健微弱地哼了两声,“妈,你们别打了,我饿了,想吃学校门口的炸鸡。”
“吃吃吃,就知道吃!”女人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转身踹了丈夫一脚,“去,你去给他买。”
赵梦妮付完了医药费,火急火燎地推开病房,“老大,我……”
见程月蛮不在,又啪地关了门,急匆匆地跑出去。
留在房间里的女人黑着脸,骂了一句“没规矩,怪不得是个网吧妹。”
这偏见实在厉害。
程蝶厌烦地瞥了眼床上在低声交流明天吃什么的母子,悄然离开。
她在医院天台找到了赵梦妮和程月蛮。
洗干净的各种病号服、护理床单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这家医院已经很老了,几年后就会被拆除,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大商场。而现在,却还是破旧的,天台甚至没有灯,只有遥远的星辰来点亮沉寂的夜。
程月蛮的声音依旧很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什么?说那孩子的眼睛和手伤到了?”
赵梦妮则要矜持更多,“我交费时也吓了一跳,凡哥跟着去做笔录了,我刚打电话问了,凡哥登记时,那孩子都19了。”
“用他哥的身份证吧。”这点上程月蛮要比几个店员更有经验。
“凡哥说看了好几遍,但没想到……”
“监控呢?”
“在看了。”
程月蛮深吸一口气,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盯着墙角,“那也没办法,真出事了,我们也有责任。”
“他没事。”
程蝶悄然出现在赵梦妮身后,静静地盯着对面的程月蛮。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我刚才看到了,陈聪健——就是被打那个孩子,他没事。眼睛好好的,手也没骨折。”
“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想碰瓷,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