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妈三角眼瞬间瞪出来，冲着桃蓉吼的大声：“有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事？”
鲁妈妈的声音又尖又硬，像钢丝擦在坚硬的铁板上，吵得斯凝梦直皱眉。
简直是精神污染。
斯凝梦一手拍在扶手上：“够了，我人在你眼前，就大吼大叫，我见不着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无法无天。”
鲁妈妈顿时噤声，后反应过来堂上坐着的是大小姐又不是夫人，胆子又大起来。
鲁妈妈语气傲然：“姑娘这是不知道，这下人就是得学规矩，奴婢曾是教养嬷嬷，哪儿有小丫鬟跟嬷嬷这么说话的，可见姑娘院子里实在没规矩，且得调教。”
斯凝梦听后默了一瞬，接着笑道：“那您老看，该怎么调教？”
鲁妈妈面上显出自得之意，以为三言两语就拿捏了这年轻姑娘：“这些姑娘不必操心，只需交给我与曾妈妈便是。”
一旁的曾妈妈连连称是，她是个浑圆的妇人，身体圆，脸圆，眼睛鼻子都圆。
活像长了五官的肉丸，倒挺像长待厨房的人。
斯凝梦冷哼：“交不交给你，都得有我的令。”
鲁妈妈和曾妈妈连连称是。
斯凝梦忽然杀回刘管事：“那我可曾发话让鲁妈妈管库房钥匙？”
刘管事看出这事两边正交锋呢：“夫人没给这指令，不过青荷姑娘尚年轻，论起经验，鲁妈妈更合适。”
斯凝梦靠在椅背上：“我问你她两谁更合适了？”
刘管事摇头。
斯凝梦：“你身为管事，有自己用人的想法也可，好歹要跟我报一声，何况是库房钥匙这样的紧要差事，我说的对不对？”
刘管事低头：“奴才是打算来报的。”
斯凝梦指着一旁的鲁妈妈：“打算？我只看眼下，就是你私自作主，将钥匙给了她。”
刘管事责怪的眼神忍不住看向鲁妈妈，都是她闹出来的。
青荷出来说话：“还不知道怎么办么？”
刘管事抹了把额上的汗，走到鲁妈妈面上，伸手道：“钥匙拿来吧。”
鲁妈妈侧身捂着腰间，刘管事恼怒：“拿来吧，还能留着不成。”
鲁妈妈还是不肯，刘管事上前一把抢过来，鲁妈妈的衣服差点给扯散了。
刘管事捧着钥匙到斯凝梦面前，斯凝梦示意青荷接过。
斯凝梦：“刘管事忙碌，先回去吧。”
刘管事一刻不停大步流星地离开，路过鲁妈妈身边是还狠瞪了一眼。
严妈妈见形势不对，立马上前：“夫人，曾妈妈说奴婢没什么经验，管不好厨房，奴婢只得让了她。”
斯凝梦瞥了眼曾妈妈，曾妈妈脸上立刻带上笑。
这是个面上看着老实的。
斯凝梦语带嘲讽:“厨房管事油水这么丰厚的差事，你说让就让，家里发达了？”
严妈妈：“不不不，奴婢没有，只是没那个底气。”
严妈妈都没想过自己能做厨房管事，她当时正高兴，就见曾妈妈过来，知道对方资历老，又是韩夫人那头的人，只得忍痛低头。
曾妈妈面上还是带着笑。
斯凝梦对严妈妈道：“我说的话便是你的底气，怎么，主子说话没一个卖身为奴的下人好使？”
严妈妈似是刚清醒过来：“自然是得听夫人的话。”
斯凝梦：“行了，厨房事忙，先回去吧，若还想不明白，厨房也不必待了。”
严妈妈是个真老实人，磕了两个头才匆匆离去。
斯凝梦转而对鲁曾二人：“你两虽然年纪大些，但好在经验老道，纵然不能卖去另一家国公府，想来一些京中富户还是愿意买的。”
鲁妈妈三角眼愕然瞪大：“这是要将我们卖了？”
斯凝梦笑看着鲁妈妈：“怎么，鲁妈妈没见过府上发卖下人么？”
鲁妈妈抖着手指向斯凝梦：“我两可是国公府的老人，你若发卖我们，岂不是苛待老仆？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斯凝梦轻笑：“名声，我的名声在外头是什么样，韩夫人没与二位说明么？何况下人，听话的就留，不听话就发卖，有何不妥？”
鲁妈妈还要再说话，曾妈妈拉住了她，冲她摇头。
曾妈妈：“夫人说的是，我们今后必然本本分分。”
斯凝梦满意起身：“两位妈妈纵使不干什么活，百花园也养得起，何不就此安享晚年，免得......”
斯凝梦拖长尾音将话只说一半，但众人皆知是什么意思。
鲁曾二人回下人房的路上，曾妈妈拉着鲁妈妈到花园一侧的假山后。
曾妈妈：“我看夫人说的对，这百花园虽比不上国公府富贵，养我们两个糟老婆子，倒还养得起。”
鲁妈妈三角眼又瞪：“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我的儿孙都还在国公府呢！”
曾妈妈打了一把鲁妈妈的手：“你糊涂，若惹恼夫人，真把你我发卖，见儿孙就更难了，难道韩夫人还会来赎我们？”
鲁妈妈想起韩夫人，摇头，但仍未被说服：“可是......”
曾妈妈打断她的话头：“你想想桃蓉今日的模样。”
鲁妈妈顿时想到桃蓉吼她的样子：“真是奇了，她可是韩夫人的得力人，从前夫人与她，谁训谁还不好说，如今怎么跟看门狗似的。”
曾妈妈面上露出神秘的笑：“咱们这位夫人，不知是开了什么窍，桃蓉那刁奴如今也训成了看门狗。”
鲁妈妈顺着曾妈妈的话一想，心口噗噗跳，她们二人从前在国公府就不是多得青眼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丢到这。
从前她还羡慕过桃蓉，过的日子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好。
幽然院里说一不二，如今却也折服了。
曾妈妈又说道：“你我倒有一条路可走。”
鲁妈妈回神：“你向来看得比我明白，我就是个炮仗，你说，我听。”
曾妈妈：“若是表忠心，办成几件得意事，说不准能请夫人出面，替我们将全家人接来团聚。”
鲁妈妈沉思后道：“你怎知夫人会肯？”
曾妈妈低声：“那就得去探探桃蓉的口风，看夫人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咱们就知道后面怎么办了。”
鲁妈妈只想明白一半，但还是应了。
“就按你说的办。”
斯凝梦这边正张罗着晚上出去：“衣服素淡些就可以，如今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青荷犹豫着说：“那姑爷怎么办，这还是新婚头一日呢。”
斯凝梦想起自己还有个夫君：“那我晚膳后与他知会一声。”
青荷面带忧虑：“姑爷会同意姑娘出门做生意么？”
斯凝梦想起之前在夜市两人还有过争执：“应当不会意外吧。”
青荷：“那奴婢与小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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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一起去。”
斯凝梦笑道：“私下要不还是叫小姐吧。”
她又不是正经给人做妻子。
“不过你得留下来看家，我不在，这里总得有人坐镇，反正我之前也是自己去。”
青荷知道劝不动，且她也不放心把院子交给别人，只得依了。
晚膳时分，饭桌上很安静，慕雁迟埋头夹菜吃饭，只夹面前的菜。
看吃的差不多，斯凝梦将自己要出门的事告知慕望野。
慕望野放下筷子：“不如我陪你去，城西我比你熟悉。”
斯凝梦本想拒绝，想到今日是新婚头一日，反正她在外头的事以后也会慢慢让他知晓，不如趁早。
斯凝梦：“也行，我去换身出门的衣服，你且等等。”
慕望野点头。
慕雁迟等斯凝梦走后，才对慕望野说：“我以后吃饭就在春花院好了，整天跟着你们新婚小夫妻干嘛，满京都也没这样的。”
慕望野看了眼慕雁迟面前被扒拉干净的菜：“这事你要跟她说，我不管这事。”
慕雁迟不知从哪儿感受到一股怨念：“嘿，你这，不说算了，膈应的又不是我。”
慕雁迟扔了碗筷就起身回春花院。
有慕望野陪同外出，青荷的心算是彻底落下。
青荷：“马车已经套好了，赶车的是老许。”
斯凝梦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荷：“对了，老徐托我问，姑爷今后出门是马车还是骑马，他好准备。”
斯凝梦才想起来：“对，等回门之后他还回国子监，晚上我问问他吧。”
斯凝梦暗暗腹诽，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要操心的事。
大约两刻钟后，斯凝梦到花园与慕望野会和，见他还是一身青衣，于是没话找话：
“绣房明日应该能给你赶一身新衣出来，刚好回门能穿。”
慕望野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样不好么？”
斯凝梦不好拂他面子只得回：“也不错吧。”
两人在马车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话题，斯凝梦不是学霸，大学就早早出来找兼职工作。
且她学的是新闻，要是中文系，或许还能与他掰扯上几句诗文。
于是只得掀开窗帘往外看。
“风大，小心着凉。”
慕望野忽然开口。
斯凝梦拢紧身上的雪狐披风：“还行，倒是你穿的单薄。”
慕望野：“我习惯了。”
斯凝梦打量他身上的衣服，不禁感慨，挺抗冻的。
虽说这新郎阴差阳错从哥哥换成了弟弟，不过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这两点倒很符合，只是这学问却是太好了些。
“对了，你之前的马车是国子监的么？”
斯凝梦试着找话聊。
慕望野淡淡的：“是七皇子。”
斯凝梦其实还想知道他与七皇子关系为何这么好，不过两人似乎还没熟到这份上。
因不知道齐光现在住哪儿，马车先去了阿兰家。
慕望野撩开马车帘子：“院里都是女眷，我在车上等你。”
斯凝梦意外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却见他定定往外看去。
斯凝梦亦起身往外看：“怎么了？”
只见前方阿兰家那破旧的木门上，悬着两盏白灯笼。
自巷口吹来一阵寒风，将那两个奠字吹的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