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南柏舍庄只有一口水井,在原来的老祠堂旁边,已有百年历史,听老人说当时的里正是县城的乡绅,自掏腰包给村民打的这口井,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打井费时费力费钱,一个村能有这样一口井已经很了不得,很多村子没钱打井,都是去河边挑水喝,要么就是进山挑泉水,到底是不如村里有水井来的方便。

    经过仔细考虑,虞归晚还是把打盐井的事先延后,现在村里人多眼杂,高脚哥俩又时不时来打秋风,钻井这么大的事很难不引起注意,而且她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请人打井,如今村里有七八十张嘴等着她养,卖皮毛和肉干得来那点钱都要见底了。

    她也不坐吃山空,跟高脚哥俩打听附近谁家建房子需要木材,她跟人家做生意,敲定了就让佟汉带人进山砍树,用马匹赶着大板车把木材送到人家门口。

    辛苦是一定的,但粗壮能当屋顶大梁的大树能卖十两银,木板会便宜些,马车钱、人工费另算,跑一趟也能赚十几二十两,刨除给村民的工钱,剩下的她揣进自己腰包。

    一般能买得起这种好木材的都是县城有钱的富户乡绅,普通老百姓住的还是茅草屋,不过跟百姓也有生意可做,尤其住在县城里的,每日烧火做饭都需要柴。

    以前附近村庄的樵夫挑柴进城卖,十文钱一担,现在除南柏舍庄外,其他村子都还是乱糟糟的,难民都没安置妥帖,能上山砍柴的樵夫不是被盗匪砍了就是被野兽吃了,闹的人心惶惶,没人再敢进山。

    南柏舍庄的村民不怕进山,他们还巴不得有野兽,打到了不仅能吃肉,还能换钱,只可惜附近几个山头都被妙娘的狩猎队给清扫得差不多了,野猪崽子掏了好几窝,现在都好好的养在新盖的猪圈里,还有野兔和野鸡。

    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里正手底下的十二头野狼,现在村民也不怎么怕虞归晚,甚至还想让自家孩子跟她学驯兽。

    驯兽需要天赋跟灵性,并不是人人都能学,虞归晚没有答应,但是她让廖姑把萝卜头们都召集起来学武。

    每天在大院门口经过的村民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哼哼哈哈的打拳声,如今有屋住有饭吃的村民总会停下来听一会子才离开。

    “婶子,去地里干活啊?”

    “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我进山砍两担柴换点钱给孩子买肉,馋了。”妇人笑呵呵说道。

    “哟,那你可得快点,砍柴的队伍都已经走了,慢了跟不上,自己进山可不行。”

    妇人一听,也不闲聊了,脚步飞快的跟上去。

    她是第二批安置过来的难民,丈夫在逃难路上跟人抢一把草根被打死了,四个孩子也饿死了两个,刚到南柏舍庄时看到凶神恶煞的村民和守在门口的野狼,以为自己跟孩子进了狼窝,可没想过有现在的好日子,只要手脚勤快肯好好干活就能吃饱肚子,像她这样的妇人还有好些个,都想多挣点几文钱,她们也不会干别的营生,只能砍柴。

    这天虞归晚在厨房烧水洗头。

    房屋修缮后其他村民都搬回自己原来的家了,现在大院只有她、廖姑和幼儿母女俩住,好些天没洗头,痒得厉害,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廖姑又领着萝卜头们出去玩了,她就想洗个头。

    来这之后就再没有剪过头发,现在她又在扮男,头发绑高在头顶,倒比女子的发髻方便许多,弯腰打湿头发,她抓起一把捣碎的皂角搓在发梢上,使劲搓出泡沫,又抓了会子头皮才用干净的热水冲洗干净,用布巾包住头发,就这么湿答答的回屋,也不怕着凉,现在可是初春,还冷着呢。

    她在东屋门口顿了下,又转身来到西屋,幼儿正盘坐在炕上做账,一旁的杜氏在低头缝补衣服,见她进来,就往里让了让。

    她拿下布巾擦湿发,歪着头看幼儿做账。

    每天村民把柴火背到大院,她按七文钱一担的价格收,卖到县城就变成十二文一担,她从中赚差价。

    有高脚哥俩牵线搭桥,她跟县城好几户乡绅的管事都说得上话,乡绅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干柴需求量大,她的柴质量好,每次都还给这些管事带点野兔野鸡什么的,自然都乐意跟她打交道,有好事也不忘她。

    十二文真的算便宜,她听高脚说有人卖十五文的,再说那些富户人家的管事也要捞油水,跟主人家报价肯定往高了说,二十文都有。

    官府没有赈灾济贫,安置过来的这些难民吃穿住都是她掏腰包,这个钱肯定不是白出。

    现在还没有到种粮的时候,不过也快了,但高脚也跟虞归晚透过口风,今年官府不给发粮种了,要村民自己花钱买种子。

    庶州这边多数种高粱、麦子和粟米,灾年粮价高,粮种更贵,村民肯定买不起,又不能不种粮食,虞归晚唏嘘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当官的都吃的脑满肠肥,老百姓不仅饿肚子,每年还要交税,挺苦的。

    她现在还没有买粮种,只买了些瓜菜种子,在山脚下开了块荒地种着,其他村民的种子也是从她这拿的,都记在账上,每日卖柴得来的钱会扣下一半还账,谁欠了多少,现在又还了多少,每一笔都有记账。

    幼儿将账做的很仔细,她现在替虞归晚管理这些琐事,抵她和她娘在这的吃住。

    “现在账上还余五十五两七钱,你看看数目对不对。”幼儿把账本递过去给她。

    她现在也认得大半的字,将数字口算一遍,都对得上,便点头道:“嗯,没差,辛苦了。”

    幼儿将账本收好,问道:“你明日要去县城?”

    “去的,要帮你带什么东西么?”

    幼儿摇头,“可是去跟那二位差爷商议帮人护送货物之事?”

    相处多了些时日,幼儿发现虞归晚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让人害怕,尤其是在她大雍话讲的越来越好之后,常跟高脚、柳东到县城吃酒,还结交了不少人,三教九流,个个跟她称兄道弟,表现的圆滑市侩,跟在雪地里射箭杀猛虎判若两人。

    虞归晚每次回来都不空手,有时提两只烧鸡,有时拎几包糕点,都是给她和她娘的,廖姑也有份,先前倒没看出来她也会体贴关心人。

    前日高脚来找虞归晚喝酒,提起县城有宗替乡绅送货的买卖,现下无人敢接,县城的镖局一听是去偏关,那条路上可都是山匪,给再多银子也不敢冒险。

    高脚也不傻的,瞧出来虞归晚有两把刷子,不然怎么解释养在后院的马匹,那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好马,哪来的?肯定是之前进村的盗匪让她给宰了呗。

    高脚说了,要是能把货安全送到偏关,三百两到手,虞归晚很心动,但没立马应下来,说好两天后再给答复,那天幼儿就在西屋,听得真切。

    “我跟程伯打听过,从河渠县到偏关五日就能到,来回十日,三百两我就赚了,再一个,程伯说偏关的商坊还有不少游牧部落的东西,拿回县城又能赚一笔,这趟买卖不亏。”

    幼儿蹙起两弯柳叶眉,得失哪是这样算的,这人真是一点都不顾路上的凶险,“银子要是如此好赚,怎的镖局不接这买卖,思的就是路上不太平,怕有去无回,你倒好,只瞧得见那三百两,不想其他。”

    杜氏轻轻扯女儿的袖子,怕这样说会惹虞归晚不高兴。

    虞归晚倒没在意,她就喜欢有事说事,不喜欢弯弯绕绕藏着掖着的做派,“你说的我也想着了,所以那天没急着答应,等明日见了面再说,送一趟货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要是人多点也不怕了。”

    幼儿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无不担忧的叹声道:“你……万事当心。”她并不想虞归晚出事。

    现在不煮大锅饭,也不需要分肉,虞归晚不在家时都由廖姑做饭,幼儿也会帮忙,只是她厨艺实在糟,灶火都生不好,虞归晚碰见过两次她把锅烧糊,弄的满屋子都是呛烟,自那以后也不让这个流落民间的娇滴滴大小姐进厨房了。

    她对幼儿母女的身份有些猜测,只是人家不说,她也不问,她自己还来历不明,怎好探究旁人,只要幼儿安分守己,她也不会赶人,这样住着彼此都有个照应,挺好的。

    厨房还有新鲜的鹿肉,虞归晚把肉切成蒜头大小的块状,用泡过水的签子串起来架在炭火上烤,刷上她自己调的酱料,烤到滋滋冒油,拿薄薄的烙饼一卷,放上两根刚从地里掐回来的嫩葱,美美咬一大口,鹿肉的焦香和烙饼的麦香混在一起,再来一口热辣的高粱酒,她满足的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个时代带给她的安稳。

    廖姑这个虎丫头在外疯玩大半天,早饿了,闻到肉香就扑过来,学着虞归晚用烙饼卷肉大口吃,她年纪还小,喝不了烈酒,馋的干瞪眼。

    “师傅,酒是什么味,给我尝一口呗。”

    虞归晚披着半干的头发翘腿坐在凳上,酒意熏红了她细长上挑的眼尾,她扬起好看的眉,用手中的签子轻轻戳两下廖姑胖乎乎的小肉手,道:“小孩子喝什么酒,吃你的肉吧。”

    廖姑不服气道:“我马上就满九岁了,不是小孩子。”

    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吃肉,小徒弟不仅小手胖乎乎,脸蛋也肉肉的,虞归晚瞅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玩心大起,掐住她两边的腮肉往外扯,小徒弟痛得哇哇乱叫,手舞足蹈想挣脱她的魔爪,她乐得哈哈大笑,又捏了两把才放手。

    廖姑缩在一边,眼泪汪汪揉自己被捏痛的肉脸蛋,抽泣不止。

    虞归晚见不得她这哭哭啼啼的样,板起脸训道:“别哭哭啼啼的,没出息。”

    “疼……”廖姑可怜兮兮抬头,肉脸都是泪,师傅手劲大,掐人是真疼。

    “连这点疼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混,难不成别人拿刀砍你,你就知道哭?”

    廖姑一抹眼泪,哽道:“我会打,打不过就跑,才不会哭。”

    “这才对,”虞归晚也不是故意要逗她哭,拿起一个烤野鸡腿哄她,“行了,别哭了,好好吃肉,吃饱了才能长身体,才有力气练功。”

    廖姑狠狠咬一口鸡腿,腮帮子鼓鼓的问道:“师傅,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厉害啊。”

    虞归晚想也不想道:“下辈子重新投胎吧。”

    身后传来扑哧一声轻笑,虞归晚猛地回头。

    杜氏身体不好,只要出门吹着风就头疼,幼儿把吃的端进西屋,出来碰巧听见师徒俩的对话,忍不住就笑了。

    她避开虞归晚的视线,拿起放置在旁的布巾,道:“你头发擦擦干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我身体好得很。”虞归晚转过身继续吃烤肉。

    幼儿捏紧布巾的一角,犹豫半晌,走过去两步试探性触碰虞归晚的头发,见虞归晚只是僵了僵,并没有拒绝,才放下心替她擦拭,等干了又拿木梳细细梳理柔顺,再编成小股的辫子归拢在头顶,用发带拢扎成一长条垂下来,颇为精巧,又不失肆意洒脱,跟虞归晚表现出的不拘小节的气质很相配。

    即使在盛都,满城的世家贵女里也找不出一个如虞归晚这般独特的女郎,她看呆了,竟忘了松手,对上虞归晚疑惑的目光,她猛惊醒,慌忙退开,丢开布巾转身躲进西屋。

    “幼儿姐怎么了啊。”廖姑咬着香喷喷的烤鹿肉,村里的小伙伴都羡慕她还能同师傅吃住,天天都有肉吃,别人都羡慕不来。

    虞归晚看着西屋晃动的门帘,眼底精光乍现。

    隔天她早早骑马来到县城,在街边的小摊买了十几个肉馅的火烧饼,两面烙的金黄焦脆,掰开里面却是暄软的发面,肉馅的三文钱一个,没馅儿的三文钱两个,不算贵,却也不是人人都舍得买。

    她提着火烧饼来衙门找高脚。

    “虞老弟来了啊,还当你忘了,正想午后再去寻你,这买卖别人做不得,老弟你肯定行的。”高脚跟今天当班的两个同僚分食烧饼,他每月俸禄只有二两一钱,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若不私下收些孝敬,早喝西北风了。

    虞归晚跟其他人也打了招呼,才问出心中疑惑:“一般都是往南边运货,怎的那位老爷要运去偏关,我听说那边极不太平,路上山匪多。”

    高脚两三口吃掉一个饼,说话间已经拿第三个了,“害!还不是因为关外那些马上汉都是土财主,手里头宝贝多,货物一出关怎么定价咱们也管不着,一袋面粉能换这个数的黄金,”他悄悄冲虞归晚比了个手势,“同样的货运去南边可卖不着这个价,而且南边那些人,嘿,忒不地道,台上台下收两重商税,哪还有赚头。”

    瞅着个空闲,高脚带虞归晚到一处大宅,在那她见到了雇主。

    正如高脚所说,雇主是城里的老爷,姓钱,家中世代经商,这次要出关的是五车面粉,三车高粱,之前都是请镖师护送,现在四处闹盗匪,镖师也不敢走这趟,钱老爷没办法,找高脚引荐愿意接这宗买卖的高手,高脚就想到了虞归晚这个‘小老弟’,他相信自己没看走眼。

    一身富贵绸缎的钱老师皱眉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很满意,体格没有他常雇的镖师健壮,面容还苍白,哪像习武之人,高脚莫不是随便找个人来糊弄不成。

    虞归晚把玩手中的茶杯,吊着一双狭长的眼眸看上首身宽体胖的钱老爷,慢声道:“想怎么试。”

    钱老爷敛神,心想这人倒是懂规矩,知道要先试身手。

    早已等候在外的家丁都是钱宅奴仆中颇有身手的,常跟钱老爷外出做买卖,他们将虞归晚围在院子中间,互相交换眼神,然后一窝蜂扑过去。

    原本负手而立的虞归晚勾唇一笑,右脚往后踩,弓下身躲过迎面一拳,在对方没回神前猛地暴起,右手握拳直接砸向对方的脸。

    她还记着这只是一场试探,才没有下死手,不然这一拳砸的就是太阳穴了。

    她擅长近身搏杀,丧尸的脑袋一拧一个准,脖子断掉的咔嚓声于她而言就是最美妙的乐章。

    眼下就不能这么拧了,触碰到的热度是活人身上流淌的鲜血,她很留恋这种触感,因为在末世,活人很少,哪怕后来建设了基地,每天要打最多交道的也是丧尸。

    家丁根本不是虞归晚的对手,甚至可以说双方都不是一个量级,十五个人眨眼就被放到,躺在地上哀嚎。

    虞归晚扭了扭手腕关节,侧头回望傻在原地的钱老爷。

    高脚也没想到她身手这么好,跟钱老爷一样,也傻了。

    “这……”

    钱老爷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狠狠一拍大腿,“好!好!”上前拽住虞归晚,跟见了亲爹似的,“真是没看出来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身手,厉害啊!刚才实在对不住,是老夫眼拙,这样,去醉仙楼,那的醉鹅是全河渠县最正宗的,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谈。”

    肚子正巧饿了,虞归晚没推拒,三人一同去醉仙楼。

    钱宅有眼色的管事先一步过去跟掌柜定下好位置,备上最肥美的醉鹅和醇香的好酒,三人推杯换盏,畅饮阔谈,很快谈妥了合作。

    虞归晚将钱数提高到四百两,钱老爷也答应,还先给二百两定金,并告诉她钱宅的两个管事和二十个家丁同行,货物早已备好,她这边若没有问题,明日就可出发。

    她提着醉仙楼的食盒回家,里面是钱老爷给她另备的醉鹅以及几碟子点心,还有两坛好酒。

    进院拴好马,她把要去厨房烧火做饭的徒弟叫住,“不用做了,我带了醉鹅,你拿到厨房热热,哦,里面还有点心,一半是你的,剩下给西屋还有葛大娘她们分一分。”

    “哎!”廖姑双手接过食盒,笑的见牙不见眼。

    “吃了饭你去把程伯、佟汉还有妙娘叫来,就说我有事情交代。”

    她要离开十来天,村里少不得要这些人替着照管,以免有人趁她不在就惹事。

    “送货去偏关?”程伯吃了一惊,“那一路不知道多少山匪盗贼啊。”

    “钱老爷安排了二十家丁跟着,我们走官道,应该出不了大事。叫你们过来是要交代我不在这些天,村里村外你们都盯着点,现在外面也不安全,前几天还有个村子进了山贼,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都跟城里的衙役说好了,他们会常骑马在周边巡逻。还有,廖姑,你既拜我为师,这次出门我想带你一块去见见世面,你想不想去?有没有这个胆子?“

    正为自己要十天见不着师傅而伤心的廖姑双眼立马亮如元宵节的彩灯,生怕师傅不带她似的连声道:“想!有!我要去,师傅,你带我吧,我去!”

    长这么大她最远就去过县城,她很羡慕妙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怎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什么都要去,山匪怕什么,山里的豺狼她现在都能一箭射死。

    “行,带你,今晚收拾好你的包袱,明早我们出发去县城跟钱家的队伍汇合。”

    其他人并不放心她带廖姑这么个小孩出远门,程伯抢道:“我也跟着去吧,去偏关的路我熟。”

    虞归晚想了想,点头,“也好。”

    妙娘和佟汉也表示想去,虞归晚没同意,村里必须留有人,带上程伯她是有另一重打算的,“我和廖姑都走了,大院就剩下幼儿跟她娘,不安全,葛大娘,回头你带两个人住到这边来,帮着看管看管。妙娘,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当心,不行的话也挪到大院来吧。”

    “哪个不长眼的敢摸进我家,我一刀砍了。”妙娘凶狠道。

    事情安排妥当,其他人也先回家了,虞归晚在东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从末世带过来的背包肯定要随她一道,那里面有简易的帐篷、睡袋、抓钩、药品、打火机、望远镜、压缩饼干和行军水壶,还有一只基地研发的机械鸽,太阳能的,末世时常用于两地联系,她之前在山里试过,还能飞起来,不过在这个时代顶多就能传个纸条,全息影像就别想了。

    廖姑第一次出远门,既兴奋又紧张,在西屋来回倒腾,不知道要带什么,是杜氏默默替她收拾的,衣袜、干粮、装水的皮囊,还连夜缝了几两碎银子在外衣夹缝里,并细细叮嘱她路上要小心,千万跟紧了大人。

    次日天都没亮,幼儿就起来给即将远行的两人做早饭,她厨艺依旧不怎样,但生火熬个粥,将昨晚的剩菜、馒头、饼子热一热还是能做的,杜氏也来帮忙,把两个皮囊灌好热水。

    相处这些时日,终究有感情了,送人出门时幼儿不自禁红了眼眶,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她只盼两人能平安归来。

    虞归晚本来都走出去一小段路了,突然停下,垂眸想了半刻又转身回去。

    幼儿还站在门口,双眼通红,新料子做出的夹层袄子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她很瘦,许是寒冬吓着冻着了,身体养不好,又许是思虑过重,耗费精气神。

    “这个给你收着,遇到危险就按这里,”虞归晚把机械鸽从背包拿出来,教她怎么用,机械鸽能传信,也可以攻击,是她在末世遭丧尸群围攻时最后的杀招,“收好,别让人看见,也别对人说。”

    机械的冰冷让幼儿神魂一震,双手颤抖,“这、这是什么?”

    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物件,外形如活鸽,却坚硬如铁,流光如银。

    其实给出机械鸽的瞬间虞归晚就后悔了,万一幼儿跑路了怎么办,这个时代可没信号做追踪,但给都给了,只能赌一把。

    她深深看了幼儿一眼,没有多解释,转身上马,这次她没有再回头,一路策马奔腾来到县城跟钱老爷的商队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