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睡得正香的黑猫感觉肚皮一沉,鼻尖就涌进了一股子奶香味和幼崽的味道,夜一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趴在她肚皮上的这只白色的也没有一点杂毛的狗崽,狗崽努力的扑腾了几下,两只前爪才在黑猫的肚子上找到了着力点,撑着站了起来。

    夜一对上狗崽金亮亮水汪汪的狗眼,右爪下意识地呼了过去,然后一把把狗脸踩进猫垫里,狗崽被踩得动也动不了,可怜巴巴地“呜呜”了两声,亮晶晶的狗眼就那么挑着瞧着夜一,夜一被幼崽这种天然的孱弱惊到了,她下意识地挪开了脚。

    狗崽爬起来,好奇地闻了闻黑猫,黑猫和他一般大小,有一种好闻的花香味道。

    四枫院玖城呼撸一把狗崽的狗头,然后说道:“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女儿,你的姐姐,四枫院夜一。”狗崽冲着黑猫摇摇尾巴,大声地“汪”了一声,声音响亮,奶声奶气。

    黑猫的胡须颤了颤,猫嘴里发出清脆的男童声音:“父亲,这是?”

    “哦,这是我给你捡回来的弟弟,”四枫院玖城两只手一只手揉着狗,一只手揉着猫,感受着手心下柔软的手感,说道:“我想……”

    黑猫深深的看了一眼懵懂的狗崽,说道:“您想带他去见母亲,所以猫的弟弟是条狗?”

    瞧这话说的,猫的弟弟是条狗?

    说到母亲,夜一的话里有些哀伤,她的弟弟胎死腹中,灵力对母亲的身体造成了伤害,母亲虽然至今不知幼弟已经夭折,但失了意志,可能是熬着日子。

    四枫院玖城把黑猫放进怀里,捏着黑猫粉色的肉垫,把黑猫捏得毛都炸了,这才说道:“我未曾给你讲过四枫院家的过往,夜一,拥有着四枫院纯正血脉的后裔除了自由行走的人身,还能幻化成动物的形状。”

    黑猫正经地点点猫头,不太正经地说道:“所以这是您的私生子?”

    黑猫被头“噗叽”一下按进棉衣里,四枫院玖城手下使劲,按着猫头,一边说道:“夜一,你跟喜助那小子学坏了。”

    黑猫的声音闷闷地,说道:“对不起,父亲大人。”四枫院玖城这才松开手,黑猫大口喘气,呼吸得猫胡子一颤一颤的,稚嫩的少男音的声音带着一点虚弱:“我不该胡说八道的。”

    四枫院玖城听着自己女儿的男声,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就很好奇,夜一,为什么你说话就是这种小男生的声音,你是个女孩子,夜一酱。”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父亲,”夜一悠闲地晃了晃尾巴,继续说道:“这样,当我变成人的时候,看见我的人就会受到惊吓,‘天啊,你是个女的!’。”

    四枫院玖城瞪着自己女儿眯起来的猫眼,说道:“你和浦原家的小子就是这么认识的吗?你……你怎么能让他看你的裸/体!”四枫院玖城看着自己一派悠闲的女儿,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了。”

    管了也没用,自家女儿大姐头的性格已经在静延庭都出了名。

    “喜助很有趣的,父亲,在静延庭难得找到如此和我心意的玩伴的。”夜一说道,扫了一眼猫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狗,啧了一声,说道:“不过,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有个合心意的玩伴,那些知道实情的人……”

    接受正式贵族教育的夜一在同意父亲收养狗崽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些知道母亲诞下死胎的人。

    “这事不必你担心,夜一,我会处理好的。”四枫院玖城撸了一把自己女儿的头顶柔软的绒毛,两只猫耳在手下颤了颤,夜一猫虽然小小一只,但是夜一已经年近半百,化形是个清丽的少女模样。

    狗崽趴在猫身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两个金眸子的四枫院看,但从两人金灿灿的眸子来看,狗崽像极了他们的家人。

    四枫院玖城这才回归主题,说道:“我们四枫院家,在几千年前,那个时候静延庭未曾建立,我们这一族实际上是现世妖族,在无意之中穿过黑腔,遗失了身体,灵魂进入尸魂界,建立家族,与尸魂界的贵族通婚,但主家的后裔都保留着祖先能够化形为动物的能力。”

    四枫院家血脉里混杂着各种妖族的血统,出生时觉醒的妖族血脉各有不同,也就是说猫的弟弟是条狗也是可能的。

    “这个狗崽子,”夜一看着翻了个身屁股尾巴朝着他们的奶狗,说道:“看起来才几个月大,人话都听不懂。”

    旅祸就是未经死神魂葬,无意闯入尸魂界的灵魂。而很明显,狗崽是一只犬妖,他比尸魂界那些浑浑噩噩的动物要灵动机智的许多,只是幼小,但灵智机敏。

    “是的,”四枫院玖城垂眉看着睡得香呼呼的奶狗,看着自家女儿金色的眼睛,他顺着黑猫的背脊摸了下去,问道:“今天与他相遇,也是缘分,夜一,你可愿意我收养他?”

    夜一对自己父亲的回应,是把一脸茫然的狗再一次一脚踩进猫垫里,并且还碾了碾。夜一用动作清晰地表达出了她的意思,同时说道:“我是你姐姐,我比你强,听话。”

    狗崽闷闷地“唔”了一声,撅着屁股晃了晃尾巴,警惕地看着这只十分霸道的黑猫。

    四枫院玖城看着相处的“十分融洽”的一猫一狗,一只手摸了摸猫头,一只手摸了摸狗头,说道:“那我就去沐浴了,要好好和弟弟相处啊,夜一酱。等下,我们去见丽子。”

    猫审视地看着奶呼呼的狗崽,敷衍地挥了挥猫爪。

    四枫院玖城沐浴之后,换了身舒适柔软的绸衣,他穿着棉袜,穿过木栈,转过房屋的拐角,就听见里间的和屋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嗷嗷呜呜”“瞄瞄嗷嗷”和呲呲啦啦的声音,四枫院玖城勾起唇角笑了笑——

    好嘛,还是打起来了——嗯,准确的说,是猫在单方面揍狗,虽然猫手下有着分寸,狗崽还是被揍得呜呜汪汪的。

    四枫院玖城慢吞吞地穿过一道道纸门,在里间的猫垫上看到两只缠在一起,打得“嗷呜呜喵”的一猫一狗,他蹲在两个幼崽身边,把猫脚从狗嘴里拔/出来,把狗手从猫嘴里抽/出来,看着两只打得筋疲力竭的小动物,稍一松手,猫就用爪子薅着狗头,狗就用狗爪抵着猫嘴,都不愿放手。

    四枫院玖城觉得好笑却又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当着父亲的面,别打了,要友好相处……”四枫院玖城的手按在猫头上,黑猫“嗷呜”一口咬在自己父亲手上,一只猫手忙里偷闲地踩在狗头上。

    把狗头“噗叽”一声踩进了毛毯里,狗崽抵着猫嘴的爪子缩了缩,落了下来。

    小奶狗毕竟还是小奶狗,他还是打不赢这只黑猫,于是奶狗“呜咽”了一声,发出了一声幼崽才会发出的类似于讨好认输的声音,黑色的猫爪在白绒绒的狗头上碾了碾,狗崽又更可怜地“呜咽”了一声,夜一松开了爪子。

    夜一身体力行地确定了她现在以及未来的家庭地位——小动物都是这样确定家庭地位的。

    小奶狗扑腾了一下,从软乎乎的猫垫里站起身来,试探性地凑近优雅地蹲坐在猫垫边的黑猫,用幼崽才有的圆鼓鼓的脑袋顶蹭了蹭黑猫的下巴,夜一见自己确定了在这个家庭的地位,这才好脾气地恩赐地舔了舔圆鼓鼓的狗头顶。

    小奶狗感觉到脑袋顶上湿漉漉的触碰缩了回去,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见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黑猫,站起身,委屈巴巴地一头扎进了好笑地看着他们俩的四枫院玖城的怀里,发出“呜呜呜汪呜呜”的声音。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是幼崽才会发出的十分自然的寻求保护的声音。

    四枫院玖城把奶狗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把猫逆毛挠的狗毛抚平下去,然后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黑猫的爪子爪钩都伸出来,气恼地在毛毯上挠了挠。

    心机狗,心机狗,这绝对是只心机狗。然后,黑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喵呜声,就被四枫院玖城用空着的手搂着肚子抱进怀里。

    黑猫的猫头和白狗的狗头挨在一起,黑猫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身边那个毛茸茸的白狗用他圆鼓鼓的狗头亲昵地蹭了蹭她。

    然后湿哒哒的狗舌头就舔上了猫脸,幼崽热情地表达了他对夜一的喜欢,男童的声音从黑猫的嘴里发出来,她说道:“记住,我是姐姐!”

    “汪!”奶狗清脆地叫了一声。

    黑猫挠了挠自己的胡须,问道:“父亲,他在说什么?”

    四枫院玖城抱着两只暖呼呼的小动物,有点无奈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他听懂了吗?”夜一说道:“我觉得没有。”

    四枫院玖城撸了把狗,狗子头圆鼓鼓暖呼呼的,比之摸猫三下就得挨下挠的待遇,狗崽特别享受被人又撸又揉的动作。四枫院玖城沉迷撸狗,一时无法自拔,黑猫也自得其乐,猫咪行事孤傲,是不喜欢被撸成猫球的。

    狗崽给撸得眼睛都闭了起来。

    四枫院玖城回答道:“大概没有。”黑猫嫌弃地看了眼自家父亲,又舔了舔奶狗,奶狗圆鼓鼓的脑袋挨着夜一,毛茸茸的像个白绒球,看起来这是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幼崽。

    夜一顿了顿,又问道:“这个蠢弟弟叫什么?”

    四枫院玖城回答:“我不知道。”

    夜一的胡须动了动,她问道:“那父亲您除了知道他是条狗,还知道什么?”

    “他是你的弟弟?”四枫院玖城抱着两只小动物,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奶狗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感受到眼前两人对他的喜爱与善意,警惕褪去之后用上的困意让小狗崽这么被四枫院玖城兜着,在男人的怀里打起了瞌睡。四枫院玖城按了按奶狗的头顶,把奶狗放进被猫睡得暖呼呼的猫垫上,这才盘膝坐下。

    夜一微微侧首,看着挨着她极近的狗崽,猫胡须颤了颤,咧嘴笑了笑。狗崽又弱小又可怜,还奶呼呼暖扑扑的,但夜一感觉着身边狗子清澈的灵压,如此小的狗都有如此明丽清晰的灵力,他未来将会可以预见的强大。

    夜一曾经真心地期盼过她的幼弟的降世,但是母亲受尽折磨最后产下了一个死胎,母亲保住了性命是大幸,但幼弟尚未出世就惨死腹中还是给夜一泼了一大盆凉水,而且母亲产后孱弱精神不振。

    而今日,四枫院玖城捡回来的这只狗,这只奶呼呼暖扑扑的小奶狗,不仅能够抹去母亲的悲痛,也让夜一觉得莫名的欣喜——贵族的成长总是孤独的,狗崽是她的弟弟,也是她未来能够毫无保留给予信任的人,不是她的挚友浦原喜助,更不是那些为利益所缔结关系的盟友。

    黑猫抬起爪,抹了一把狗崽舔得湿哒哒的脸侧,把猫手在玖城身上擦了擦。狗崽奶呼呼的,幼小、孱弱又可爱,夜一自然知道她父亲的意思,四枫院玖城希望在他过世之后,有人能够陪伴她,让她在面对那些贪婪的贵族之时,不至于深陷孤独。

    而这条狗在如此年幼的时候,依旧溢散着清晰清明的灵压,他未来的能力不可估量。

    夜一沉默了一会说道:“好,”虽然她不需要再有人陪伴,她有浦原喜助的那个小子就够了,但是夜一不想拒绝她父亲的心意,夜一说道:“等着狗崽能够化形,父亲您就向外宣布他是母亲诞下的幼弟的消息吧。”

    不是抱养的狗,是亲生的狗——反正他们四枫院家出生的时候都是一个个的小动物。

    四枫院玖城和夜一都清楚,不告诉幼崽他是抱养的,他对这个家族充满认同感和忠心,旁支的那些同族就不会对这只狗崽的存在多加置喙。

    夜一抬起头,问道:“父亲您要给他取名字吗?”

    “他的父母应该给他取过名字,妖族的名字都是刻在灵魂之上的,”四枫院玖城说道:“等他化形之后,自然会想起来,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名字的话,我们再给他取也不迟。”

    四枫院玖城抱着猫,把猫放在狗崽的旁边,黑猫抬起爪,摸了一把狗头,大声说道:“记住,臭小子,我是你的姐姐!”

    狗崽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丝毫没有感觉到猫爪摸他脑袋的动作,四枫院玖城将奶呼呼的狗崽抱了起来,然后伸出手,黑猫一跃而起,踩着自己父亲的胳膊,迈着猫步登上胳膊,被玖城抱进了怀里。

    四枫院玖城抱着狗和猫,穿过回廊的木栈,在纸门微开的木栈边站定,四枫院玖城兜着狗崽和黑猫的肚子,动作极轻地走进自己妻子的卧室中。

    黑猫看了眼眼眸灵动的狗,她想着:从今天起她就要担起长姐的责任了。

    白狗金眸动动,见黑猫猫脸深沉,眼疾手快地呼撸猫脸一下,然后若无其事收回肥爪爪,猫胡须被气得吹了起来,四枫院玖城把猫和狗抱得紧了些,拘束得紧了,猫跟狗才没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