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真央灵术学院。

    校园里的人都穿着真央灵术学校的校服,没进校园的穿着便装,但明眼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校园里两类新生的不同。

    来自流魂街的学员皮肤黝黑,还有些人身上带着伤,手上拎着一个小行李,大多是两三个人结伴来报名的;来自静灵庭的学员虽然和他们穿着一样的校服,但身前身后都有服侍跟随的家仆,而这些人如避瘟疫一样躲着流魂街的学员,眼里都流露出鄙夷与轻蔑。

    哪怕是最后一天,真央灵术学院门口还排着老长的登记队伍,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女性的人数明显要比男性少上很多。扎堆的女孩子只看服饰就知道大多出自静灵庭内的贵族,她们只看到了修罗丸脸上的伤口,就不多看他一眼。

    这让修罗丸非常地满意——第一天被沾着各种熏香的贵族小姐包围起来的经历着实不太美好,社交没什么问题,就是太熏狗了。

    修罗丸两手揣在一起,慢吞吞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来往仆从说话声听得有些嘈杂,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身上灰色的和服只在腰间和袖口绣上暗纹,配上他脸上格外显眼的淤青和刀口,很有种流魂街不良少年的感觉。

    阳光明亮又温暖,而修罗丸刚刚结束的特训让他从骨子里泛出一丝倦怠,修罗丸打了个哈欠,随着人流往前走。

    修罗丸距离登记的桌子只剩两个人,一阵脚步声在他身边响了起来,一个十足倨傲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这位……我家少爷要我过来问你,”修罗丸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人似乎被修罗丸的这个动作所激怒,他压着声音,说道:“我家少爷排队排累了,劳烦和你换一下。”

    说话的人一副家仆的打扮,衣襟上还绣着贵族的家徽。

    修罗丸呲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家少爷换?”他没好气地讽刺道:“身体太弱就别来真央上学。”

    “放肆!”那人斥了一声,修罗丸的金眸一眨不眨的聚焦在他脸上,那人心一沉,嘴里却继续说道:“我家少爷可是伊藤家的继承人,少爷可是一班的学生,你这个卑贱的……”

    修罗丸其实有些遗憾,今年一班的二十七个学生没有一个是来自流魂街的——他未来的同学都是这些傲慢的贵族。

    修罗丸截断了他的话,他说道:“闭嘴,在真央前放肆,你以为你是谁?”

    “你,别……”排在他前面的青年手足无措,他试图缓和焦灼的气氛,说道:“我,我……让……”

    队伍的第一个人登记完走开了,修罗丸推了青年一把,道:“别废话,该你了,”修罗丸看着桌面上的名单,名单上大多名字他都有所耳闻,修罗丸随口说道:“静灵庭里,好像连总队长都要顺着任何一个贵族似的。世道变了,蠢货。”

    “很好,”家仆强压怒火,他语带威胁:“我等你登记。”

    前排的青年顶着压力,他手紧了紧,脸皮绷着站在修罗丸身边,青年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写的非常的潦草。

    胜村写完名字拿起了登记员递给他的表格,他身子往后让了让,动作间充满了暗示,修罗丸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家仆盯着他的动作,他拿起桌案上的笔,然后抬起头,他看着家仆的眼睛说道:“伊藤家的,我记住了。”

    “什么?”

    修罗丸在登记名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胜村看着修罗丸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钧利,笔画清晰——

    四。

    枫。

    院。

    胜村看着家仆的身子晃了晃——

    修。

    罗。

    “四……四枫……四枫院大人。”家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巧了,我也是一班的,”修罗丸的手按在家仆的肩上,音沉语重:“伊藤家的,真了不起。”顿了顿,修罗丸说道:“别退学哦!”修罗丸强调了一遍:“我等着你家少爷。”

    说吧,修罗丸捻起桌上的登记表,抬脚往里走去,胜村足尖在地上磨了磨,修罗丸手背在身后,他走进真央灵术学校的校门,穿过校园白英石铺成的长路,胜村一步逊后,跟在修罗丸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修罗丸没有回头,问道。

    “胜村阳太,四枫院大人。”胜村低着头,他恭敬回答。

    “嗯,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修罗丸无趣地应了一声,足下灵压震荡,瞬步发动,修罗丸消失在原地。

    修罗丸想结交的朋友,是那些会坦然呼唤他名字的人,而不是这些从初见时就把自己放在低处的人。

    ……

    “贰伍叁”的宿舍里门开着,修罗丸背对着宿舍门在客厅里坐着。

    阳关穿过和室的纸窗照了进来,进门是一件客厅,客厅两边是两间独立的寝室,修罗丸嗅闻到空气里自己淡淡的血的味道,他坐在客厅中间的坐毯上,白色长发披在身后,衣领解开落在手臂上,正单手拿着绷带缠着自己手臂上的刀口,伤口看得狰狞但差不多愈合了,隐隐有血从伤疤边渗出来。

    黑猫蹲坐在修罗丸的身边,尾巴乖巧地盘在身前盖在爪爪上,黑猫歪着头,金眸盯着修罗丸的脸看,喜助盘膝坐在猫的手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困。

    老实讲,浦原喜助不怎么想来看修罗丸的热闹,要知道修罗丸年纪大了一些之后是会凹人设的,但私底下还是那个生气了会拿爪子挠人的大狗,挠到了是真的很痛的!

    所以浦原喜助现在很困,困到有点神志不清了。

    黑猫看得真切,他的弟弟即使面无表情也显得英俊矜贵,金色的眸子深邃明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容貌略显稚嫩但不失气质,然而修罗丸的嘴唇的右唇角有一处明显的淤青,脸颊上还被拉出了一丝细细的伤口,伤口很新鲜,边沿翻起带着灼烧的痕迹,伤口附着着灵压,不易愈合。

    “被揍的很惨呢,”夜一嘲讽着:“好可怜哟。”

    喜助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他就不能做一个热爱实验的宅男吗。

    修罗丸瞥了眼乐在其中的黑猫,又看了眼仿佛要睡过去的喜助,他拉起衣襟,换好真央的校服。

    修罗丸活动了一下手臂,手臂的伤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试了试,包扎的手臂不影响活动,修罗丸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修罗丸又看了眼看完热闹仍然不打算离开的黑猫,和喜助偷偷抬头的视线交错在一起,他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修罗丸刚准备出门转转,他就感觉到两股熟悉的灵压,回头看去,下一秒有人走了进来,“哟,修罗酱,夜一桑,喜助君,”京乐春水抱臂站在门口,开口道:“好久不见啊,怎么被揍得这么惨?”

    “京乐,”浮竹十四郎好歹没拉住自己的挚友,他朝着修罗丸三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四枫院,”浮竹十四郎站在京乐春水身后,他看着修罗丸脸上的惨状,还是问出了口:“你这是?”

    修罗丸矜持地点头回应,嘴里没啥好语气:“两位学长有何贵干?”

    “来看热闹。”京乐回答道。

    浮竹十四郎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谁都知道京乐让人火大的性格十成九是他惯出来的,京乐看着修罗丸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最终还是没好气地说道:“老师动的手,我动作慢了一点,受了点伤。”

    “四枫院大人受了点伤,学院里都传遍了。”京乐口气一本正经说的话和语气截然相反说道:“相信我,贵族小姐们都知道了。”

    别傻了孩子,你就算破相了那些小姐们也会扑上来的。

    修罗丸低头看了眼黑猫,黑猫呲了呲牙,嘲笑得很明显。

    修罗丸抬起手,抚了抚额,黑猫歪了歪头,她敏锐地感知到自家弟弟的灵压发生了细微的波动,灵压从身体中溢出,冲刷掉附着在伤口上的灵压,黑猫眨了眨眼睛,就看见修罗丸脸上的伤口与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咪?”黑猫猫嘴张大了一些。

    修罗丸低下头,和自家姐姐对视了一眼,他看着黑猫扬起爪子,飞快地挠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向后躲去。猫咪的利爪划开细微的伤口,血从细小的伤口里渗了出来,灵力再次溢出,伤口瞬间愈合了。

    跪坐着的修罗丸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他看了眼京乐和浮竹,黑猫蹲在喜助的手臂间,冲着修罗丸吐了吐舌头,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喜助眨眨眼,又眨眨眼。

    狗想揍猫,但宿舍毕竟是半公共区,于礼不合,矜持的贵公子还是凹住了人设。

    “你们打呀,”京乐开口说道:“我不介意的。”煽风点火的意图太明显了。

    “哼……”缓了缓,修罗丸问道:“你们来做什么,如果是来看热闹的话,可以回去了。”

    浮竹叹了口气,敷衍地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

    黑猫打了个哈欠,往喜助的胸膛上靠了靠,嘴里说道:“带你去领浅打,”黑猫看了眼京乐,说道:“总队长的期望除了你,大概高层都知道了吧。”

    “哈?”

    “老师希望你,”京乐收敛起脸上的不正经,说道:“希望你提前毕业。”

    停顿了三秒,修罗丸冷淡地应了一声:“哦,说不定我六年都不会知道我的刀的名字呢?”

    京乐在矮几的一边坐了下来,他说道:“修罗丸,老师都亲自动手指教你了,这说明该学的你都学会了,除了斩魄刀,你和真正的死神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你们跟我有什么差别吗?”修罗丸看了眼寝室的入口,他说道:“再说了,”修罗丸余光扫了一眼京乐,继续说道:“据老师说,今年入学的新生里,还有个灵压出众的学生,也是个天才。”

    “是叫……”浮竹回忆了一下,说道:“蓝染……”

    “蓝染惣右介,我知道,”京乐歪着头,随口说道:“刚刚四处看了看,没遇到。不过随你便,”京乐打了个哈欠,说道:“夜一桑今年不是会毕业吗,还有喜助,你不想提前毕业就算了,对我们来说,真正能轻快的也就这六年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浮竹觉得喉咙一阵发痒,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家里现在对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

    此时,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褐发青年走到了门口,他见到门内的四人似乎有些惊讶,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四人都朝他看去,他看了眼宿舍门上的标识,说道:“你们好,我是蓝染惣右介,”他晃了晃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我想这是我的宿舍,你们好。”

    修罗丸看向蓝染,蓝染穿着真央的新校服,金色的眸子和褐色的眸子实现交错,蓝染的声音很温柔,但修罗丸分明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清晰的疏离与自负,修罗丸勾了勾唇,他站起身——很有趣,他一点没有错过蓝染隐晦地观察他们的视线。

    “你好,蓝染君,”修罗丸自己我介绍道:“我是四枫院修罗,这四位都是五年级的学长,四枫院夜一、浦原喜助、京乐春水和浮竹十四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蓝染收敛起眼中多余的情绪,他柔声说道:“四枫院大人。还有……四枫院大人、浦原大人、京乐大人和浮竹大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蓝染用着敬称,但在座的没一个傻子,他们都听出了蓝染的敷衍,京乐打量着蓝染,这人的灵压浓郁清冽,却又稳妥的控制在身子周围,是个厉害的年轻人。

    蓝染惣右介温柔的声音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低沉柔和的声线像丝绸一般,修罗丸微微抬起头,他听着传入耳中的恭敬语气,对上那双流露出傲慢与锐利的褐色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