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叼着”
    许鹤靠在椅子上,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你们仨都是一个学校吗?”

    “对。”林白笑着回答,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我们都是s大毕业,不过不是一个专业。”

    “你是不是大学天天看他们俩腻歪啊?”

    “我们大学其实.......”沈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算聊点别的。

    随后他放在餐桌下的手被闻修然握住,对方带着警告意味捏了捏虎口的肉,沈言咋舌,这个毛病多少年了都不改,之前参加宴会,沈言稍微和别的alpha多说了两句话,闻修然就款款走来,举着杯子姿态优雅地和别人碰杯。

    另一只手暗地里掐沈言腰上的肉。

    “别装了。”许鹤嘴里叼着一个巧克力棒,像福尔摩斯附体,目光犀利道:“你们今天的西装都是情侣服!”

    沈言低头,自己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西装,搭配着款式简约的内衬。

    昨天是闻修然易感期刚结束的日子,他在筑巢时把沈言的衣柜几乎搬空了。沈言睡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钻出来,闻修然就把衣服扔给他。

    沈言揉揉眼睛,也没多看,直接换上衣服出门了。

    闻修然的小心思终于被别人发现了,他笑着点点头,招呼吴妈赶紧上饭。

    这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都不是滋味,只有摸不清状况的许鹤一直嘻嘻哈哈。

    其实沈言和闻修然的相处方式完全前后变化很大,刚开始是沈言话痨,后面闻修然再怎么说话,他都不想理会。

    吴妈向来对年轻有礼貌的后生有好感,很热情地给林白介绍这里的特色菜,说是特色菜,其实也不过就是当地人快吃吐的一些食物罢了。

    沈言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偶尔还会有些反胃,不过家庭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被闻修然的信息素影响到了。

    幸亏他是个beta,如果自己是个omega,现在估计上蹿下跳到处找避孕药。

    其实很久之前,闻修然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但是beta的生殖器发育并不完整,生育可能需要alpha伴侣重新打开生殖腔。

    沈言怕疼,对生孩子更没兴趣,他巴不得闻修然父母尽快以不能传宗接代的理由把他扫地出门,这样自己说不定还能找个合适的beta英年晚婚。

    闻修然在易感期最暴躁的时候,妄想依靠药物让沈言二次分化成omega,和他产生信息素呼应,让沈言依赖他,不过当时医生很委婉地说患者也有一定几率分化成alpha。

    当时闻修然眉头紧皱,表情很是好笑。

    “沈.....闻夫人硕士毕业后没有接着进修吗?”林白不知道第几次无意间看到二楼的睡莲,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曾经申请过博士。”

    沈言切牛排的手顿了顿,垂眸漫不经心道:“没有,后来觉得很累就没有去了。”

    “况且现在当家庭主夫也不错啊。”他耸耸肩膀,抬起刀叉点了点空气,“现在的生活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他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闻修然不知道第几次给沈言夹菜,意有所指:“毕竟和人打交道总是耗费心力,还容易走歪了路。”

    沈言觉得对方又在阴阳他,不管闻修怎么说自己不在意,但总是对他大学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

    如果真的忘不了,那直接一拍两散就好,非得一边隔应一边还死不放手。

    沈言觉得alpha都是胡搅蛮缠的生物。

    林白放下手中的刀叉,沉默半晌,淡淡道:“闻总说得也是,只是我想到闻夫人之前申请过y美的博士。”

    沈言也开始没好气地开始翻开陈年旧事:“对啊对啊,我也不是很适合读书呢,当初申请y美博士名额的时候,那位博导可是连我的邮件都没回。”

    “你选的那位导师,我在上次看展时遇到了。”林白看向沈言,“就是四年一次的国展,今年在a市举办,现在或许还没结束。”

    闻修然听到后动作顿了顿,面上依旧挂着微笑。

    沈言余光瞥到他,将对方微妙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下的猜测越发清晰,放在餐桌上的另一个手掌不自觉地发抖。

    “那还挺巧,不过他在专业也是个泰斗级别的,经常被邀请参加展览,或许被邀请去做评委了。”沈言低头接着啃面前的牛排。

    “他说当时回复过你邮件,y美招生办也联系过你,你选择回复自愿放弃。”

    “我天,沈言你可以啊!”许鹤手里的刀叉掉在盘子里,痛心疾首道,:“我申博的时候,导师都把我安排到后年了,你竟然还拒绝!”

    话音刚落,他看到面色沉沉的闻修然,找补道:“那.....其实不读也没事儿,修然在这里,什么学校都能帮你申请上。”

    林白语气淡淡地问:“你到底有没有收到邮件?”

    沈言觉得心里面被撕开了一个大洞,他张开嘴,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呢。”闻修然把刀叉放下,勾着唇把面前的茶杯轻轻转了一下:“现在言言过得也挺好。”

    也挺好?

    沈言低头看着盘子里面的饭菜,的确过得也挺好。

    况且当初就算自己收到了邮件,就真的一定会去读吗?读博要发刊,还要学习很多理论,侥幸正常毕业进入大学做讲师,估计也不会有现在的日子过得快活。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太多,一顿饭还是顺顺利利吃完,合同也理所当然签署完成。

    林白走的时候,留下一盆兰花,说是从南方找到名贵品种,香气养人,留给沈言养着打发时间。

    在林白说话的时候,沈言低头喝茶,一句话都没搭理,只是瞄了一眼叶片有些肥大的兰花。

    吴妈和管家送两人离开,闻修然端详兰花看了半天,看着修剪蔷薇的沈言,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花房的木门上,覆盖着些许青苔,光线透过精致的玻璃屋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与下方错落有致的花卉盆景交织成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自从沈言有腿疾后,闻修然便给他建造了恒温花房,让他在花房种花打发时间。

    花房里面还有一些小动物,看起来像个微观世界。

    沈言将玫瑰花朵一个个剪下来,十分认真地拔掉花茎上的刺,他低头看见地上正在晒太阳的兔子,特意把拔下来的刺扔得远一些。

    “你在做什么?”

    闻修然捏住他的手,目光带着些许审视:“你为什么要拔掉他们的刺?”

    “我想。”沈言甩掉闻修然的手,接着去拽蔷薇的花朵。

    其实他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自己好像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丢掉什么东西。

    “我叫吴妈把药拿来。”闻修然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今天不该让你见林白。”

    话音未落,沈言突然十分暴力地将一大束蔷薇甩在闻修然脸上,没有被拔掉的刺扎进皮肤,闻修然脸上迅速出现血痕。

    无辜的蔷薇花瓣散落在两人身侧。

    小小的动作让沈言有些喘不过气。

    他有些执拗地问:“为什么?”

    闻修然伸手抚在自己脸上点了点,摸到了黏腻的液体。

    “什么为什么?”闻修然贴过来,双手握在沈言椅子的两侧,帮他拿掉头上的花瓣,像是在采访:“为什么拒绝通知?还是为什么让你见到林白?”

    “你不是早就学好了吗?为什么今天看到林白就这个样子?你还是忘不了?沈言,原来你还是个这么痴情的人,我都想为你鼓掌了。”

    闻修然笑出了声。

    或许是混血的缘故,闻修然的瞳孔是很纯净的墨蓝色,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深邃平静的海绵,他左侧脸庞布满血痕,肩膀还有略微凌乱的发丝。

    看起来有些凌乱美。

    沈言欣赏不能,恶心有余,他挣扎着要推开闻修然,可惜力气不够。

    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沈言总是会找闻修然麻烦,闻修然会等着沈言理智回笼后再收拾他。

    “现在有个林白,是不是以后还会有什么林黑林红?”闻修然语气很轻,伸出手点在沈言的心口上:“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个人?”

    沈言冷冷地别过脸,不打算去理对方。

    闻修然单膝跪在地上,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压迫感。

    他的一只手轻轻搭在沈言的大腿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像一条粘腻的蛇类,隔着衣服缠上沈言。异物感让沈言的身体猛地一僵,胃部有些难受。

    闻修然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游移,他微微眯起双眸,沈言的衣服被慢慢勾起来,闻修然目光直直看向沈言,好像是一场无声的挑衅。

    alpha捏着衣服,放在沈言嘴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叼着。”

    沈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抗拒。

    这场对峙并没有坚持多久,沈言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眼圈发红,一声不吭地咬住衣服。

    如果条件允许,他真的想咬死闻修然。

    闻修然冷笑一声,动作优雅而娴熟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皮质手套,将蔷薇花上的刺一根根拔干净。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闻修然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领带。所有事情准备完毕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重新坐到了床上,目光寒冰般落在沈言被咬得青紫交织的腺体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砸在沈言耳边:“如果你还想跑出去,我会把你关地下室一辈子,想玩的话我陪你试试。”

    躺在床上的沈言依旧动也不动,背对着闻修然,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仿佛要用沉默来对抗这令人窒息的压迫。

    关门声响起半个小时后,他拖着身体,脚步虚浮地站在窗前,用水浇了一下兰花叶子,掰开叶子背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几个数字。

    然后他一声不吭地把兰花打翻在地。

    沈言看着碎在地上的盆栽,黑乎乎的泥土从盆栽里流出来,像人的内脏从肚皮里流出来,让人看得有些恶心。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蔷薇,他默默地踩上去,还用脚尖碾了两脚。

    若是倒退到八年前,打死他都不会去招惹闻修然。

    ***

    八年前,s大。

    酷暑盛夏,s城被一层无形的热气紧紧包裹,碧空如洗,蓝得深邃,几朵白云悠然其间,却似乎也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燥热。前夜细雨绵绵,本以为能带来一丝凉爽,不料次日阳光更加炽烈,温度攀升至新的高度。

    此时,蝉声此起彼,校园里洋溢着别样的氛围。横幅高挂,彩旗飘扬,每一处都精心布置,洋溢着热情的气息。迎新志愿者们身着统一的服装,穿梭在人群中。

    “我去,那个omega也太好看了。”

    “好像是美术专业的,他背后有画袋。”

    “好像很少人背画袋.......”

    沈言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直筒裤,背后扛着那个略显笨重、沾满斑斓颜料的黑色画袋,墨色的长发被他随意地扎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肩头。

    因为天气过热,额头的汗珠顺着他的睫毛滴下来,沈言认真地看着校园地图,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雪糕挡住地图。

    沈言有些疑惑地抬头。

    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寸头少年有些羞涩地看着他:“同学……你要不先吃雪糕休息一下,我帮你扛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