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第一次下山,但却是头一回在师尊相送下出远门。
她该出发了。但莫名舍不得,尤其是看到师尊目送她离去的眼神时。师尊眼底化不开的忧郁被淡淡笑意掩盖,孤身站在雪宫长阶上目送她步步远去。
“阿凝。”没走出几步,他喊住她,步下玉阶,虚空起指画印,最后轻轻点于她眉间,“好了。”
“这是……”她抬手抚上额头。
“帮你把湛光收起来了,若有需要,意念召唤比从储物戒中取更快。”时序寒收回手。
她的储物戒已经塞满了,形形色色的生活用品,床罩、被褥、毯子、茶具、碗盏……危急时刻找剑还真不一定翻得着。
“是什么样的印?好看么?”她抬眼看向他,走近一步从那双黛蓝眸中寻找自己眉间新妆。
她往前一步,师尊就退一步。
“用这个吧。”时序寒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花纹古朴精致繁复,背后还刻有两尾头尾相续的鱼,缀以鹅黄的绳结络子,配她的衣裳正合适。
她接过玲珑鉴细细端详,看看自己又抬眸望向师尊,他移开视线,不动声色侧身挡去晃眼阳光。
鉴中她眉心花纹,跟师尊的如出一辙,一样的流银为底,玄火为印。
“……不喜欢这个纹样?”
“喜欢的。很好看,谢谢师尊。”她放下玲珑鉴递回,展颜一笑,“有这个印在,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我是师尊的徒弟,还有谁敢来惹我呀?”
雪凤玄火纹印,是岐雍凤族传承的印记,亦是标记所有物的特殊志印。
如今凤族凋零,知道这种传承的人也寥寥无几。世人所知的这个纹案,也不过因其是代表明昀仙尊的特殊符号。
心魔低声哼笑,「说什么没有私心,又不是画不了别的符印。」
时序寒声线平稳,“此番下山,历练其次。至于……”
“至于师尊所授功法,阿凝谨记心中一刻不敢忘,一定日日背诵心法十遍,晨起至少练剑半个时辰,归来之时必定修为精进,不负师尊所望,师尊放心——”忽而想起什么,她又道,“有湛光在手,弟子会尽力寻找线索。”
师娘之事,她确实无法向师尊保证,只希望湛光争气些,能带着她找到师娘,让她把师尊的心上人带回来。
时序寒摇头,“其余的都不重要,剑术心法更不急于一时。修道自有缘法,不必急于求成,待你回玄清再安心参悟心法,淬炼剑意。”
他接过她手中玲珑鉴,理顺丝绦挂于她腰间,在晨曦中折射出熠熠辉光。
“师尊?”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愣了神,鼻息间满是初雪融化般的清新气息。
“喜欢就留着,原也是要给你的。”他顿了顿,“传讯咒还记得么?”
“记得。”
“有事便用它联系吾,”他系好带收回手,又回到方才与她的三步之距,“没事,也可以。”
原来还是个联络法器。
她捞起玲珑鉴,与师尊道别后,欢欢喜喜下山了。
玉阶上,有孤影茕茕孑立,久久不去,直到庭中梨花树上的晨霜完全融化在初升朝阳里。
所有温度和色彩被带走,心魔安安静静,时间都仿佛被凝住。
须臾,有一抹艳红蜿蜒落于雪中,刺目血色晕染开,被他抬手抹去。
「啧,刚若是让她瞧见……说不定能为你留下呢。
撑到现在,成倍反噬,吾倒要看看,失了琨霜凤翎和湛光,你拿什么去镇压那些狂化的千年大魔。」心魔受本体影响被削弱,没几句便沉入内府不再作声。
伏魔塔近来愈发不稳,关押的魔物多起来后,魔气浓郁暴动频繁,从每半年一镇压,到现在几乎每月一遭。
几个千年大魔五年前便有了狂化征兆,攻击性和魔性骤增,偏这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每入塔一次,狂化的魔都会成倍增加。
转眼又到入塔之日。
还好,她今日不在。
簌簌清风吹动素衣广袖,拂过漫山枫叶林,卷起片片红叶,不知多少离绪。
洛凝指间拈来一片红枫,深秋红透的叶片在光影下,透出缕缕清晰的叶脉,让她原本混乱的心神安定不少。
师娘、湛光、幽冥海、碧海丹心草和碧血丹青花……恰如师尊所言,慢慢理,总能理得开的。
丹阳宫前,喻谦光和萧玄奕已经先到了。
洛凝看向萧玄奕,“慕师妹呢?”
萧玄奕翻了个白眼,抱胸哼道,“我又不是变态专门盯着师姐,我怎么知道师姐在做什么?”
“……”
真是的,也不等女主一起出发。
这种直男完全指望不上啊。
又两息,慕婉婉姗姗来迟,身后还缀了个熟悉身影。
“陆师兄?”洛凝意外,大师兄怎么来了?
“抱歉久等了,”陆建渊温和笑道,“我今日与诸位一道上路。”
“陆公子昨日尚在昏迷,身体尚未复原便与我等同去幽冥海,这……会不会有所勉强?”喻谦光问。
“旧事莫提了,”陆建渊摆手,“之前不慎中了魔障,竟也未曾察觉,花了一夜才堪破迷障,着实汗颜。不过我身体无碍,不会耽误行程,各位放心。”
“此去幽冥海或有艰难险阻,师尊应该与大师兄说过了吧?”萧玄奕不咸不淡道。
“正是因此,才更要同去幽冥海。多一人也是多一份力量。”他看向慕婉婉,神色温和。
“大师兄……阿玄说得在理,”慕婉婉摇头,“你才将将醒来,修养恢复才是首位的,何必——”
“婉婉,”他打断,“喻小公子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他既救了你,便是于宗门有恩。那我身为掌门弟子,报答他的恩义理所应当。”
洛凝一旁看着,已是了然。
女主此行果真艳福不浅。
左手大师兄,右手小师弟,再加个少宫主,还有旁边坏得掉渣还会助攻的她。
陆建渊从储物袋中取出法器,注灵化为飞舟,五人依次登上云顶飞舟向北而去。
飞舟不大,但容五个人绰绰有余,她和慕婉婉选定房间后,其余三人各自入内择舱。
从玄清到幽冥海,云上飞舟起码要行三日,大师兄负责行船,喻谦光研究地图,慕婉婉于舱内测试法器,以免临到用时突然哑火。她和萧玄奕则在一旁打酱油,大家分工明确,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打酱油?
洛凝倚在船舷侧,放下手中玲珑鉴落回腰际,方才念了几次通讯咒都没反应,打开方式始终不太对,一旁站在甲板上吹风的萧玄奕投来嘲讽的目光。
“……”
此时慕婉婉提裙而出,径直走向喻谦光,两人交谈几句便一前一后回了舱房,而萧玄奕这个名义上更亲的师弟,便是连女主半点眼神都没分到。
偏他连自己已被人甩下一大截都浑然不觉,顺着她眼神移向女主,然后又一脸懵的看回来。
更不爽了。
“你,给我过来。”洛凝恨铁不成钢。
萧玄奕左右张望,确定了是对自己,半信半疑跟她入了舱房。
他入内将房门阖上,尚未回首,便有一柄长剑横亘在他颈间。
“萧玄——你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她语意凉凉,剑气逼人,“竟能惹到我师尊。”
新怨旧账一起算。
“你唤我来,就为这个?”萧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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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失望转身对上她,眼神倔强,“既然怀疑,昨晚又何故为我开脱?”
“一码归一码。一般人轻易开罪不了师尊,你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师尊如此生气。”
“我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我能做什么?讲道理,要惹恼仙尊,还是你这个亲传弟子比我更有经验吧?”他抵着剑锋,步步逼近,“我不过晚上经过九宸山脚,就莫名被仙尊灵力卷到丹阳宫,师尊险些将我当成奸细赶出宗门,你说,是谁惹的谁?”
“本以为你——”萧玄奕顿了顿,“不想到底还是一丘之貉,没什么两样。”
萧玄奕眉目低垂,连马尾都耷拉下来,委屈地像只被弃于道旁的幼犬,要不是知道他是魔尊,洛凝险些以为自己冤了他。
罢了,左不过是不小心没藏好尾巴,总不能真现在扒他马甲。
“你……”她放下剑,配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玄奕好似真伤狠了,转身要离开,被她一把拉住衣袖,反身制住压在墙上。
魔尊本只想佯作受伤,博取她的愧疚同情,骗取她更深一层的信任,方便日后套取所需,但被捉住手腕摁在墙壁边时,还是不由得竖瞳一缩,险些控制不住变回红瞳。
“喂……”他别开头,不自然地抽回手。
没抽动。
“你、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他不自在道,却也没硬推开她。
洛凝本想控制住他,再好言相劝一番,让他知道情敌在场时,满脑子多喝热水的直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甫一贴上墙壁,她听到隔壁婉婉那间,似有异声传来。
“嘘——”她抬头作势噤声,萧玄奕扰到她仔细听隔壁了。
那边好像还挺激烈的。
啊不是,这边魔尊还没开窍追妻呢,怎么那边就……
他还没开始就要水灵灵输了吗?
洛凝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丝怜悯。
她毛茸茸的脑袋几乎是贴在他怀里,还不时拱两下换姿势,试图将什么听得更清晰些。
萧玄奕有些难受,偏又动弹不得,只闻有什么咚咚作响,有如擂鼓。
“这也小声点。”她一拳锤在他胸膛,惹来一声闷哼。
隔壁有长剑出窍的声音,伴随争吵,但慕婉婉和喻谦光都不是好斗之人,争吵理论也不会像她这般闹开。
她眉间欣喜,女主和男配吵架了,看来萧玄奕还能抢救一下!
萧玄奕看着她压过来,从一脸认真到喜色难掩,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可他只能听到紊乱的心跳声。
魔尊气得满脸涨红,只觉她这笑都带着揶揄的嘲讽,不愉地推开她,兀自推开门去甲板上吹风去了。
洛凝没注意到萧玄奕的奇怪神色,素手有一搭没一搭绞着裙边绳络,自得其乐。
显然她也没注意到,腰间那枚缀着绳络的玲珑鉴不知何时微微亮起,明亮镜面的另一边,有双眼睛将方才舱房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时序寒才从伏魔塔浴血而归,回来抚上镜,抬手应下她的通讯咒,关心的话尚未出口,入目便是她与另一男子亲密相依偎的场景。
少男少女衣袂相缠,心跳微乱。
他听见那人轻轻唤了她一声。
又是那个萧玄。
时序寒压下通明镜,镜面立时四分五裂,没了光影声息。
不是说,与同门师妹一同下山历练么?
不是答应他,以后不再与那人来往吗?
血色染红的素裳上早已干涸,不多时,深褐色的袖摆又染上新的鲜红。
黛蓝眸中翻腾着黑雾,一点点将仅存的清明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