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还未响之前,季州醒了。
拉开窗帘,天光大亮,云层中夹着橙黄色霞光,今天当是个艳阳天。
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入户门在这时被打开,季州先听到塑料袋的“沙沙”响,而后是佟文倦颓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打着呵欠,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看见季州,抬了抬手,说:“哥,我给你带了早餐。”
季州:“通宵?”
佟文摆摆手:“都喝多了,在包间对付了一晚。”
季州:“你这次准备呆几天?”
佟文把粥和酱肉包放在餐桌上,闷闷问:“哥,你在赶我啊?”
季州答非所问:“又和你爸吵架了?”
佟文每次和他爸吵架,都会跑季州家里来躲清净,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佟文挠了挠脑袋,低低“嗯”了一声。
季州拉开餐椅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吃饭。佟文大概难以启齿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讷讷丢下一句“哥,我再去补会儿觉”便回了房间。
阳光从落地窗洋洋洒洒泄进客厅,季州看着已经关闭的客卧门,没再多言。
他向来如此,不会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
八点十分,季州到了医院。
前台的小高笑眯眯打招呼:“季医生,早啊。”
季州脚步微顿,笑道:“早。”
去到休息室,换好衣服,季州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早安。】
上午工作安排得很满,和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几乎直不起身。
临近十二点,季州替一个男生做完根管治疗,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交代完注意事项,男生推门离开。
季州洗完手,从口袋摸出手机。
屏幕上有两通未接来电,来自他小姨。
季州顺手回拨过去,听筒那头只“嘟”了两声,就有人接了起来。
“喂,州。”黎美玲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姨,怎么了?刚在忙,没听到手机响。”
护士在一旁收拾治疗台,准备对牙椅清洁消毒。
季州推开门走出诊室,在廊道的尽头继续听电话。
“文文是不是又跑你那去了?”黎美玲问。
“嗯。”
“我刚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季州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儿子,安抚道:“可能还在睡,我待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
“在你那我是放心的,他啊,一遇到什么事,就跑去找你,耽误你工作。”
“不耽误。”季州说,“他又和小姨夫吵架了?”
“是啊,”黎美玲叹气,“他想和朋友合伙开酒吧,一人投资三十多万,你小姨夫不同意。倒不是钱的问题,你弟弟那个人你也知道,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他连班都没上过,学人家做什么生意?”
季州当然了解佟文。
说白了,就是家里对他太过溺爱,没吃过苦头,没栽过跟头,活得太顺遂,所以想法也很天真。
“文文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黎美玲每每打电话,都会用这话做总结。
季州的说辞一如从前:“我晚上回去劝劝他。”
黎美玲说:“我今天过去接他,他也差不多得了,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他爸哪天给他卡停了,他就老实了。”
季州不置可否。
“对了,州,晚上想吃什么?”黎美玲问。
季州:“都可以。”
黎美玲:“给你烧排骨?”
季州:“好。”
挂断电话,季州才看到手机上静静躺着三条未读消息。
绵绵:【早安~】
绵绵:【嗯,不对,现在应该是午安。】
绵绵:【哥哥吃了吗?吃的什么呀?】
季州站在玻璃窗前,手指动了动:【还没有。】
绵绵:【[图片]】
绵绵:【给你看我的,蜜汁烤肉拌饭。】
季州点开图片,盒内的拌饭看起来卖相不错,女生细长白净的手指悬在上方比了个“V”。
Joice :【嗯。】
绵绵:【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Joice:【好。】
护士替诊室消完毒出来,看见季州还站在走廊上,奇怪问:“季哥,怎么不去吃饭?”
季州收好手机:“刚点了外卖。”
“点了什么?”
季州:“烤肉拌饭。”
他顿了下,又补道:“有人说很好吃,试试。”
小护士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玩笑问:“有人?是女朋友吗?”
季州思绪飘忽了下,摇头否认:“不是。”
年岁渐长,他对婚姻和爱情却少有憧憬。他始终忘不了十岁午后的花房里,明晃晃阳光下那两具交缠的身体。
外卖半小时后才到,季州坐在休息室准备用餐,手机又来了消息。
绵绵:【[图片]】
绵绵:【光盘行动。】
绵绵:【准备出门看牙。】
Joice :【嗯。】
绵绵:【是不是不问你有关牙齿的问题,你就只会‘嗯’和‘好’?】
Joice:【不是。】
绵绵:【那你说句好听的。】
季州想了想,打字:【好听。】
绵绵:【你是在跟我搞抽象吗?】
Joice :【不是。】
绵绵:【我突然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系统分配的机器人。】
Joice:【机器人不吃饭,我要吃。】
绵绵:【6】
季州唇角微扬,莫名觉得有点开心,放下手机,拌了拌餐盒里的饭,觉得味道比想象中好。
下午开了个短会,季州到家稍晚,一开门,熟悉的饭菜香飘了出来。
佟文探头出来,喊:“哥,回来啦?妈妈来了。”
他话音刚落,黎美玲解着围裙走了出来,她对佟文道:“去把汤端出来。”
佟文乖乖应:“哦。”
“小姨。”季州走上前。
黎美玲细细端量了他一番,心疼道:“又瘦了,工作很辛苦吧?”
季州:“没有。”
“你这一下班,家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黎美玲说,“有合适的,也去看看,恋爱还是要谈的,不然我总是不放心,觉得你很孤单。”
“哎呀,妈,你就别管了,我哥最近有聊得好的女生呢。”佟文把汤放在餐桌上,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
“是吗?”黎美玲惊喜反问,她看向季州,求证道:“真的?”
季州反应稍迟,但还是点头,道:“是。”
“是个什么样的女生?”黎美玲拉着季州的手落座。
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带着期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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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
季州一脸认真:“话很多的人。”
黎美玲:……
佟文:“话多好啊,互补呗。”
季州带了点笑:“嗯。”
晚餐是黎美玲下厨做的。
季州母亲去得早,和父亲又几乎是不来往的状态,黎美玲心疼这个侄儿,想多加关爱,奈何季州越长大越和她见外,总说不想麻烦他们,但却从不拒绝佟文一次次来麻烦他。
黎美玲知道,季州打心底还是渴望有人陪的,所以她也从不阻止佟文每个月一次的“离家出走”,左右也就只能来季州这里,顺便陪陪他。
她空了,也会来季州家里做顿饭,总归不会让他丁点亲情都感受不到。
晚餐过后,黎美玲揪着佟文的耳朵让他回去和佟景城道歉。
据说佟景城连着三天没睡好觉,躺在床上拉着黎美玲的手促膝长谈:“我怎么把儿子教成了这样?”
黎美玲被扰得不胜其烦,佟文又不接电话,她只能亲自来抓人。
季州把两人送到楼下,佟文去开车,黎美玲对着季州又絮絮叨叨许久,最后叹息道:“小州,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哪里值得?”
季州神情平淡:“我知道。”
汽车开远了,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季州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被他评价为“话很多”的那位女士。
绵绵:【去医院上完药,感觉好多了,吃饭也香了,医生让我消完肿再去拔牙。】
绵绵:【我到时候能选择全麻吗?】
Joice :【不太建议。除非你有特殊疾病无法配合拔牙或者你的智齿特别难拔,门诊局麻做不了,才会给你考虑全麻。】
绵绵:【那不能考虑下我的心理承受吗?万一我很紧张,很焦虑,无法配合医生呢?】
夏季昼长,已经快八点了,天还未完全暗下去。
季州所在的小区没有电梯,感应灯随脚步声逐层亮起,昏黄的灯光打在雪白的墙面上,衬出几分柔和的气息。
Joice:【你可以的。】
绵绵:【这算是鼓励?】
Joice :【嗯。】
绵绵:【那你能不能再多说两句鼓励的话?】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他掏钥匙开门。
屋内的空调吹散周身的热气,他换了鞋坐回沙发,回:【加油。】
这次绵绵没再打字过来,而是一段八秒的语音。
季州先听到的是一声轻轻的笑,紧接着是女生放缓声音的调侃:“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呆?像人机?”
鼻音没有昨天那么重,嗓子也没那么沙哑,应当是感冒好了一些。
季州点开又听了一遍。
绵绵的声音和她的长相非常相符,是清甜的软调,没有一点攻击性,让人很愿意,很愿意再和她继续聊下去。
Joice :【没有。】
绵绵:【是不是和你熟悉了,你就不会这样?】
Joice :【嗯。】
绵绵:【那怎么和你更熟悉?追到你可以吗?】
Joice :【。】
一阵长久的,但可能也不算太久的沉默。
季州今天没开电视,只有窗外的蝉鸣声声不息,扰得人心绪不宁。
这次过来的又是语音,绵绵声音带着笑,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娇嗲。
“医生,你好追吗?”